他的声音有些尖锐,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叶安年和江竹也闻声望了过去。

  那小哥儿的长相有些陌生,叶安年没什么印象, 但听他叫田大花三婶,估摸应该是季芳芳的堂兄或堂弟,他记得季家好像确实有一门亲戚在镇上来着。

  不过, 叶安年懒得管别人的闲事, 便没搭理, 江竹更是当做没听见一样。

  但周良的牛车, 却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你俩这么走得走到什么时候,车上还有地方, 要不让年哥儿坐上来吧。”周良对两人道。

  他本是好意,可车上的田花婶子却翻了个白眼:“哪还有地方, 挤不下了!”

  周良皱了皱眉,他明明看见板车外沿还能再坐一个人的:“你们几个挨近点,年哥儿又不胖。”

  “他俩不是买车了么, 干啥还要搭咱们的车?”

  那小哥儿似是不解,目光落到那头瘦巴巴的牛身上,突然捂着嘴笑起来:“不会是这牛连两个人都拉不动吧!”

  “哎呦,州哥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田花婶子一拍大腿, 夸张的喊起来:“人家好不容易置办上牛车了, 这是倍儿有面子的事,牛差点怎么了?总比咱们这买不起的人家强吧!”

  这话嘲讽里透着酸,叶安年眉心蹙起, 瞥了那州哥儿一眼。

  田花婶子阴阳怪气也就罢了,他记忆里跟这小哥儿并没有什么交集, 不知为何这小哥儿却要处处找他的麻烦。

  “那自然是拉得动的。”一旁的江竹悠悠开了口,“不过,像你这样的,可能就拉不动了。”

  “你……你说什么?!”州哥儿气得脸上通红,“你敢说我胖!”

  “我可没说。”江竹一摊手,偏生还扬起一个浅笑来。

  “你说了!你就是说了!”州哥儿气得指着江竹,音调儿都拔高了。

  见江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咬牙道:“你说这痩牛拉得动你俩,那你们倒是坐上去啊!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把你们拉回村子!”

  “行啊。”

  江竹一挑眉,单手揽在叶安年的腰间,手臂一抬一放,就稳稳将人抱上了牛车,放在车板上的小木凳上面坐着。

  事发突然,叶安年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坐在了车上,当着这么多村里人的面,他的双颊蓦地烧了起来。

  江竹将叶安年抱上车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车板一沉,前面拉车的痩牛很明显的趔趄了一下,蹄子在原地踏了几步才站稳。

  州哥儿见状捂着嘴笑起来。

  田花婶子也跟着笑:“这牛留着拉车,我看还不如回去宰了吃肉来得实在!”

  “说不定半道上就累死了!”州哥儿起哄。

  两人话说的难听,车上另外坐着的一个大娘听不下去了:“都是一个村的,少说两句吧。”

  田花婶子一梗脖儿:“咋地?我说的都是实话!”

  叶安年目光淡淡扫过田花婶子和州哥儿,最后落在周良身上:“周叔,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你们先走吧。”

  “左右你们也要赶车,不如一起走还有个伴。”州哥儿不嫌事大,嘴快道。

  他起先只是注意到了这头病歪歪的牛,觉得新鲜罢了,对叶安年他们倒并没什么敌意。

  但等他看清了叶安年的长相,心里嫉妒的小火苗就“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自诩在甜水镇上未出阁的哥儿中也算是有些姿色,却不想这拉着一张臭脸的“年哥儿”竟然比他还要好看几分。

  不过是个村里长大的小哥儿,还嫁了人,怎么能比得过他去?

  他这心里顿时就不平衡起来,在家里掐尖儿惯了,便也不管什么场合,啥话都敢说出口,更何况他三婶子好像也看这两人不顺眼。

  州哥儿这话一出,周良就沉了脸色:“咱们走咱们的,你管他们干什么?”

  “没事,一起走也好。”江竹倒是不在意。

  他扬起手里的鞭子朝牛屁股上抽了一下,那牛“哞哞”叫着,挣扎着往前迈了一步,身子摇晃的厉害,显然十分费力。

  叶安年有些担心:“还是走着吧,何必跟他们争这一口气。”

  “安心,”江竹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这牛买回来不就是拉车用的。”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田花婶子和州哥儿听的,但两人都很是不屑。

  尤其那州哥儿,目光灼灼的盯着叶安年他们的牛车,像是等着看他们出丑一般。

  江竹也不慌,一手牵着叶安年,另一只手很是随意的搭在了车沿上。

  叶安年感觉车身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牛车就慢慢地走了起来。

  他注意到那牛似乎比刚刚要轻松许多,摸摸微微发颤的车身,感觉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着牛车往前走。

  他侧头望了江竹一眼,正对上江竹含笑的眼睛,心中倏尔一动,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看来这武功内力并不只是传说而已。

  就这么赶着车一路走,江竹他们的牛车跑着跑着竟然超过了周良他们的,惊的田花婶子瞪大了眼,直呼不可能。

  州哥儿也傻眼了,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的脸上通红。

  车上其他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直到叶安年和江竹到了家,那州哥儿还嘴硬呢:“肯定是因为他们车上人少,咱们车上坐了这么多人,自然跑不快!”

  周良忍了他俩一路,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在村口把田花婶子和州哥儿赶下了车。

  “下回再有搭我车还嘀嘀咕咕不消停的,我就直接给他扔在半路上。”

  “我也没说什么呀。”田花婶子讪讪。

  州哥儿“切”了一声,拉着田花婶子就走了。

  膈应人的都散去,叶安年和江竹把牛车赶进院子里,在靠近大门的角落处卸下牛车,把牛就拴在车辕上。

  黄牛很老实,被拴住后就原地卧了下来。

  牛是临时买回来的,还没搭牛棚,只能暂时先栓在这,好在院子够大,不至于没地方安置。

  福崽和丁秋正在屋里玩,此时听见动静都出来了。

  两人知道叶安年和江竹是去镇上买牛车的,但当真的牛车摆在眼前,那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牛车!”

  福崽兴奋的喊了一声,问两人道:“哥哥,江大哥!这真是咱们家的?”

  “对。”江竹笑眯眯的回答,“以后想什么时候去镇上都可以了。”

  “太好了!”

  福崽欢呼着,迈着小步子“哒哒哒”跑到牛车前面,围着牛车转圈。

  车是新的,车板光滑平整,车轮也大,看着就气派,上面钉着的每一个钉子都闪闪发亮,小团子一寸寸地摸过去,爱不释手。

  稀罕完了,还拉丁秋过来一起摸。

  “怎么样秋哥哥,这是咱们家的车,以后咱们就能坐着新车去镇上了。”

  丁秋抚摸着车身,也笑着说“好”。

  两人稀罕完了牛车,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头牛身上。

  福崽看着这头蜷卧着,双目紧闭的牛,小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感觉……这牛有点瘦呀?”

  “这牛挑食,不好好吃饭呢。”叶安年逗他。

  “那我多割些新鲜的草回来给它吃,把它养的胖胖的。”福崽很认真的道。

  丁秋忍不住开口:“太胖了就拉不动车了。”

  “啊,”福崽挠挠头,想了想道,“那就把它养的不太胖好了。”

  这话惹得三人都笑了起来。

  ……

  天色渐晚,叶安年和江竹开始忙碌夕食。

  割来的猪肉被江竹切了一块剁成馅儿,包云吞吃,叶安年则和了面,帮他擀面皮,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不多时,堂屋里炊烟袅袅,饭香味儿飘了出来。

  眼下天气渐冷,四个人关了堂屋的门,围坐在矮桌前,一人一碗薄皮大馅儿,圆滚滚的云吞,桌上还摆着爆香的炒猪肝和一碟炒花生米。

  云吞一口咬下去满满的都是肉,咸香适口,两个孩子吃的十分满足。

  江竹还开了他今天新买回来的黄酒,给自己和叶安年各倒了一杯。

  黄酒性温,还能暖胃驱寒。

  叶安年端起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有一股鲜甜醇厚的酒香。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江竹也举起杯来,跟叶安年碰杯。

  吃过饭,他们早早就歇下了。

  这几日因着魔方和小车的事,叶安年一直忙个不停,江竹也日日都去镇上出诊,一天下来两人就只有晚上的一点时间能够相处。

  叶安年有心趁这个时候跟江竹说说话,但却觉得浑身疲累不堪。

  不知是不是回来的时候,那牛车跑的太快了些,此时躺在被子里,叶安年只觉得浑身都疼,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他拉了拉被子,刚要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江竹突然伸手按在了他的腰上。

  腰间一重,令叶安年猛地抖了抖。

  江竹的手十分滚烫,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那种灼热的触感分外清晰。

  他心下一沉,翻过身去,正对上江竹的眼睛。

  对方双眸清灵,没有丝毫醉意。

  “要不要做点亲近的事情?”江竹眨眨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叶安年蹙起眉:“你果然不安好心。”

  “我怎么就不安好心了?”江竹一边说着,手渐渐顺着他的腰线滑了下去。

  叶安年咬紧了唇,冷淡的眸子瞪着江竹,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而江竹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握住他细白的腕子,压在枕边,俯身在他唇上吻了吻。

  而后伸手一捞,将叶安年翻了个身。

  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掀起,叶安年屏住呼吸,攥紧了身下的软被。

  但,下一瞬,他便感觉到一双灼热的手在他腰间揉按起来。

  叶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