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昨晚胡闹了一通, 叶安年本以为自己定是要起不来了,却不想,第二日天才微亮, 他就醒了过来。

  一偏头,江竹还在,感觉到他的视线, 也睁开了眼。

  许是才睡醒的缘故, 江竹神色还有些慵懒, 眼睫颤了颤, 在和叶安年视线相对后,原本飘忽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叶安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但对着这张脸,他就想起两人昨晚做的事, 瞬间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天快亮了,该起了。”他轻咳了一声,就打算起身。

  谁知, 江竹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伸手圈住,按回被子里:“再躺会儿。”

  叶安年被他抱住,侧了侧身,和他面对面躺着。

  见他眼神清亮, 丝毫不见困意, 皱眉道:“都不困了,还躺什么?”

  “一个人躺,自然没意思了。”

  江竹将叶安年搂的更紧一些, 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被枕着的手, 顺势揉了揉他的头,“但咱们不是两个人一起么。”

  “那就再躺会儿。”叶安年悠悠舒了口气。

  他感觉怠懒是会传染的,这会儿被江竹抱着,他也不想起了。

  两人就这么又赖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铜钱的扒门声。

  怕把西屋睡着的两个孩子吵醒,两人这才不得不起床。

  江竹收拾完自己就出去洗漱准备朝食了,叶安年叠好两人的被褥,把炕桌靠炕脚放好,就出去拿扫把想扫扫地。

  结果从外面一进来,迎面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扑的他脸上一红,赶紧又爬上炕把窗子打开通风,顺便把换下来的床单拿出去洗了。

  吃过朝食,两人正准备上山的东西,石头背着割好的一背篓兔草,来找福崽玩了。

  福崽正在院里喂兔子,见石头来了,招手叫他过去。

  “石头哥哥,你来看我的小兔子,它们这是怎么了?”

  石头提着背篓三两步走过去,就见那两只小兔子一棕一白,两只正叠在一起。

  福崽不明所以,看了一会儿,忽而恍然大悟道:“哦,是雪团子在背着芝麻球呢!”

  石头比他大些,对饲养兔子,鸡鸭牛羊这些都懂得更多,他一看就知道是这两只兔子在□□。

  小孩子心思单纯,石头觉得自己很懂,也就这么说了。

  “才不是呢,他俩这是在配小兔子呢。”

  “配小兔子?”福崽不懂了,“什么叫配小兔子啊,石头哥哥?”

  “额……”

  这下可把石头难住了,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只要它们这样叠在一起玩背背,就能生小兔子了。”

  “是这样么?”福崽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在堂屋忙碌的哥哥和江大哥,若有所思。

  哥哥和江大哥一起睡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小侄女,肯定是因为他们一起睡觉的姿势不对。

  这边,叶安年把昨天剩下的六根糖葫芦,分出来两根用油纸包好,放进篮子里,又拿出三根给了丁秋、福崽和石头。

  他把篮子递给福崽拎着道:“等下我和你江大哥上山摘果子,你俩喂完兔子替我跑一趟腿吧,给二姐,和你赵大哥送去。”

  赵大哥就是石头的小叔赵乐。

  “好啊。”福崽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答应的特别爽快。

  石头也拍拍小胸脯:“叶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护好福崽的。”

  将两个小孩送走,江竹给丁秋安排了今日要背的书,就跟叶安年一起出了门。

  两人一人背了一个大竹筐,还拎了个竹篓子,拿上长柄铁夹子,就上了山。

  今日天气不错,天气晴好,伴着微风,两个人溜溜达达的,把剩下的最后一根糖葫芦分着吃了。

  这不急不忙的样子,倒像是去散步。

  望月山就是个野山,是没有人铺道的,都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猎户,走的多了,踩出来的野路。

  江竹昨日已经和石头一起上山踩好了点,带着叶安年直奔昨天他摘山楂和栗子的地方。

  那片山楂树,就在一进山不远的一处地方,江竹牵着叶安年的手,两人沿着土路往上爬了一段,就看见了长在路边的野山楂树。

  那树上已经挂了好多又大又红的山楂,有不少熟透的砸落在地上,上面还有被鸟啄过的痕迹。

  “栗子树在另外一处,咱们先摘山楂,摘的差不多再去那边。”江竹道。

  “好。”叶安年答应。

  两人遂动手摘起果子来。

  山上位置高,迎面的风吹的人神清气爽,两个人一边摘着山楂,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不多时,就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叶安年正纳闷是谁上山来了,就听到身后一声带了些惊讶的呼声:“哎呀,江郎中,你们怎么在这。”

  这声音他颇为耳熟,可不正是田花婶子的闺女季芳芳么。

  季芳芳此时挎了个小篮子,一扭一扭走到了两人面前,她也不理叶安年,只朝着江竹送眼波。

  “江郎中也来摘山楂呀?”

  江竹手里的动作不停,选着树上个头大,颜色红的果子摘。

  闻声,淡笑道:“季家姑娘这眼疾,没找人看看么?”

  季芳芳脸上一僵,讪笑了声,没话找话:“这十里八村的,就只有你一个郎中,我倒是想看呢,这不是怕年哥儿醋上嘛。”

  叶安年瞧着她这副扭捏的作态,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晚他和江竹来溪边醒酒时偷听到的事。

  一想到她竟然和叶安松搞到了一起去,就有点不忍直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季芳芳看起来,比之前媚熟了好多。

  “年哥儿,我就跟江郎中说两话,你该不会吃醋吧?”

  见叶安年一言不发,季芳芳故意道。

  “我吃什么醋?”叶安年瞥了她一眼,“醋你对着别人家夫君酸的牙倒?”

  “你……!”

  季芳芳被噎的涨红了脸,狠狠瞪了叶安年一眼:“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我也已经定亲了!明年五月就成婚!”

  她这样一说,瞬间便勾起了两个人的记忆。

  叶安年和江竹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那日偷听到季芳芳和叶安松的对话。

  叶安年轻咳了一声道:“你既然已经定了亲,就好好等着嫁人吧。”

  “那是自然!”季芳芳高高扬着头,“我要嫁的可是镇上的铁匠,长得可帅了!我酸你做什么!”

  她说着,把头一别,不再去看叶安年,只埋头摘自己的山楂。

  江竹见两人的竹筐里都已经装了小半筐的山楂,便不想在这多待,拉着叶安年就走。

  经过季芳芳身边的时候,余光瞥见季芳芳偷偷朝他看过来,那眼神分明还是热切不舍的。

  江竹叹气,本以为她定了亲,就会歇了心思,没想到竟还是这样。

  而刚刚那一幕,叶安年也看见了,他见季芳芳盯着江竹的眼神一错不错,蹙起了眉。

  “季芳芳,有些心思,还是尽早歇了的好。”

  自己的心事被戳穿,季芳芳脸上一红,却还是嘴硬道:“你胡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心思?!”

  “明年我就要嫁到镇上去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倒是你还留在这小村里过苦日子,你可羡慕去吧!”

  她虽然嘴上满是贬损叶安年的话,却始终不提也不说江竹的半点不好。

  见她这样,叶安年也不再劝,拉着江竹走了。

  板栗树在另一处地方,江竹带着叶安年沿着山上土路过去。

  刚才季芳芳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心情,叶安年只觉得她有些可悲。

  田花婶子虽然人品不行,嘴也碎,是那种典型的自私自利,又爱八卦的农村妇女,但她们两口子对季芳芳这个闺女却是不错的。

  季芳芳的原生家庭可比叶小梅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萧二娘为人也靠谱,若是季芳芳愿意,未必不能寻到一个好丈夫。

  但眼下嘛,却也只能看她自己愿不愿醒悟回头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半山腰一处相对较平整的空地上,那里长了十来棵板栗树。

  放眼望去,树叶绿油油一片很是茂盛,树叶中间缀满了外壳长着毛刺的板栗。

  熟透的板栗,外面的刺壳会开裂,从树上掉落,但也只是一部分。

  一些成熟却还没有掉落的,就只能用棍子打下来。

  江竹从自己的竹筐里取出一个长柄的铁夹子递给叶安年,让他捡地上掉落的板栗,他自己则找了根长树枝来,打树上熟了的。

  叶安年把自己摘的那半筐山楂倒进了江竹的筐里,然后用这个空出来的竹筐专门来装板栗。

  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把筐子装满了。

  江竹瞧了瞧升起来的日头,背上装板栗的筐子,拉着叶安年一起下山。

  回去时路过溪边,江竹还顺手摸了几条黄鳝塞进竹篓子里,拎在手上沉甸甸的。

  晌午歪的时候,两人才到家,可谓是满载而归。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静的,只有丁秋坐在圆桌边在挑拣草药。

  叶小梅这一走,还确实有些不习惯。

  叶安年里里外外转了转,福崽不在,铜钱也不在。

  他顿时有些不安,问丁秋道:“福崽和石头从早上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么?”

  丁秋点点头:“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江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心下也是一沉,现在都已经未时了(下午一点到三点左右),两个孩子去了这么久?

  “出去找找吧,看看是不是在叶家。”

  叶安年点点头,也是怕两个孩子跟吴香莲她们起冲突。

  怕福崽和石头出事,两人放下筐子和背篓,就急匆匆往外走,却正好在门口,碰上了一路狂奔回来的石头和福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