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本来以为, 接下来,方郁鹤便会像司玄夜那样,自持身份和礼教, 不会再轻易来打扰他。

  但很显然,方郁鹤是个浑不吝, 并不会如司玄夜那久居高位的人一样,过于在乎外界对自己的眼光。

  翌日, 方郁鹤便又出现在了安九院子里, 而且, 不知道是他自己主动透露了消息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行为太异常,被雪念发现了,总之, 方郁鹤这天再来时,身后还跟了个雪念。

  安九看着院子里这两个人,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两位师兄,有何贵干?”

  方郁鹤笑眯眯道, “小九还需要辟谷丹吗?师兄我近日新炼了几炉, 品质都是极好的,我还调和了丹药的口味,现在的辟谷丹, 吃起来是丹琼果的味道, 小九想尝尝吗?”

  “……”安九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过了很久,才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师兄,我已经不需要吃辟谷丹了。”

  方郁鹤却道, “当糖丸吃也不要?”

  这五年,方郁鹤也算经历了不少历练,走过了许多地方……在一个很偏远的小村落里,他发现了这样一个现象,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总是更容易被一些小恩小惠收买。

  他曾亲眼看见,一个邪修,看上了村落里某个天赋出众的小孩,最后仅用几颗低阶的培元丹,便把孩子骗走了。

  而那小孩儿的家人也很麻木,方郁鹤问了一下,对方告诉他,村子里的孩子总是很容易被拐带,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于是,方郁鹤又观察了许久,发现事实还真是如此。

  最后,村里一位老人告诉他这样一个道理,因为孩子里见识浅薄,最好拐带……其实不止孩子,成年人也是如此,他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从小又在缺爱的环境里长大,没吃过好的,用过好的,见过好的,别人给一点小小的甜头,不能轻易将人哄走,还能让人死心塌地呢。

  方郁鹤就想到安九,他原本也是一个,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恨不得将心掏给你的热忱少年。

  方郁鹤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对安九更好一点。

  他其实也知道,现在的安九,已经不是几颗糖就能哄开心的年纪,但方郁鹤还是想这么做,他知道安九的童年缺少什么,也或许,他潜意识里就想尝试一下,还能不能用这些手段,骗到安九。

  不需要一次就把人骗走,能有一点点机会,让他慢慢再挤进对方心里,就好。

  安九这辈子确实是没吃过什么好的,加上上辈子被饿死的阴影,让他变得对什么东西都很馋。

  但是孟扶光说过,不能放任自己对食物的渴望,这种疯狂的,什么都想吃,想吃很多很多东西的念头,是不对的,是病态的。

  孟扶光说,他不是饿,也不是馋,他是生病了。

  生病了就要治病,硬拖着,是拖不好的。

  治病就不能太放纵,不可以想吃就吃,很想吃东西的时候,就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已经是大人了,修为也到了合体期,不需要别人来监督自己治病,更何况,合体期的修士,根本已经不需要靠吃东西来维持身体基本机能了。

  微生岚也知道他这是病,为了安九着想,他从来不会主动诱惑安九吃东西,就算安久真的很想吃,微生岚也只是告诉他,等他病好了,他就带他去吃想吃的任何东西,就算他想吃很多很多,想要一直吃,只要他心理是健康的,那样就没有关系。

  所以,方郁鹤这样诱惑他吃东西,其实并不是真的为了他好。

  想到这,安九的表情越发冷淡,“不用。”

  但方郁鹤就像完全看不懂他的脸色一样,继续问,“那其他的丹药你需要吗?我刚炼了极品回春丹,可以快速恢复灵力,补充自身血气。”

  这话一出,就连一直在旁边儿做个背景板的雪念,都是脸色一变。

  极品回春丹,可是在望仙阁都能拍卖出天价的灵丹妙药,回春丹只是普通丹药,但极品回春丹,却极难炼成,但两者的药效却是天差地别,极品回春丹,可是在战斗状态里,都能立马将一名重伤垂危的修士,直接拉回巅峰状态的逆天丹药。

  方郁鹤用这样的丹药来讨好安九……

  安九也是震惊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震惊,他并不打算接受方郁鹤的馈赠。

  安九当然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要说‘吃’,他可能还需要意志力来抵抗一下,但‘拿’的话,那他就完全没有兴趣了。

  只不过,安九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倒是一旁的雪念先出声阻止了起来,“不行!小九不需要你给的丹药。”

  说完,雪念便转头看向安九,“小九如果有需要的丹药,可以来找我拿,我可以用宗门贡献点,去炼丹房兑换。”

  方郁鹤闻言,眉头紧蹙,不解又不满的看向雪念,“找你拿丹药,岂不是多此一举?炼丹房的丹药,没比我的丹药药效更好?”

  他倒是想直接斥责雪念同他抢风头,但又担心自己说那样的话,会在安九面前,失了他作为大师兄的风度。

  最后只能装模作样的,说了这么一句假客套的话。

  雪念却不打算接受他这份‘好意’,毫不客气的开口,“你‘丹公子’的丹药,常人哪里消受得起,这世间人谁不知道,‘丹公子’手里的丹药,怕是最常规的款式,吃进了肚子里,也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奇怪的药效……有毒且还是好些的结果,就怕吃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说的极不留情面,算是直接把方郁鹤脸上那层伪善的面具撕了下来。

  方郁鹤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度阴沉,“雪师弟,你可不能在小九面前污蔑我,我怎么会给小九吃奇怪的丹药?”

  雪念表情冷淡的开口,“那谁知道?”

  讲实在的,安九其实挺乐意看他们互相伤害的,但是前提是,不要牵扯到自己……

  但这种事,往往就不可能让人真正如意。

  方郁鹤直接调转矛头,看向安九,“那便让小九自己来选择吧,小九愿意接受谁的丹药?”

  安九假笑了一下,委婉拒绝,“不用两位师兄操心,安九不需要丹药,你们自己留着即可。”

  他谁的关心都不需要!

  “不能这样回答哦,小九必须选一个。”方郁鹤笑眯眯的开口,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

  这种威胁,对以前那个修为低下的安九来说,会十分有效,他总是很能审时度势,会轻易屈服于他人的淫威。

  而如今的安九,却变得软硬不吃,方郁鹤敢威胁他,他就敢直接对方郁鹤甩脸色。

  安九突然就沉下了脸色,不客气道,“我就是不选,你能奈我何?”

  方郁鹤给气笑了,“小九真是出息了……不过没关系,你会有需要师兄的时候。”

  安九脸色一变……

  他一直都知道,方郁鹤下起药来,手段十分诡谲,通常是别人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总之一个照面,什么都没做,就发现自己已经中了药。

  安九对此,确实还是颇有忌惮的,方郁鹤那些功效千奇百怪的丹药,可都是曾经拿他做过试药之人的。

  安九着实不想再领会一遍。

  但也不想再向他妥协。

  安九咬牙道,“师兄威胁我也没用,你的东西我全都不稀罕。”

  方郁鹤愣了一下。

  他不理解的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让安九,对自己如此抗拒。

  方郁鹤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前世那些交集且不说,就说这辈子发生的这些事……在安云歌那件事的处置上,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也仅限于,自己没有坚定的选择安九,帮安云歌说了几句话而已。

  至于其他的,他还有对安九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吗?

  方郁鹤至今不觉得,自己那些嘴贱的行为,会对安九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安九被司玄夜囚禁时,多次探望于他,给他送吃的,亲自照顾他,就已经是对他好的表现了。

  方郁鹤心中还觉得有些愤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让安九接受自己的好意,明明是安九自己不识好歹。

  大概是方郁鹤的表情太过狰狞扭曲,安九脸色也跟着白了白,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半步。

  雪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见他后撤半步的动作,便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冲方郁鹤开口,“别说的你好像很无辜似的,你心里有些什么阴暗想法,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方郁鹤见雪念又来拆台,表情阴郁的磨了磨牙,“阴暗想法?且不说我没有,就算我有,那也只是想法而已,什么时候,没有付诸行动的行为,也能被拎出来作为审判他人的准则了?”

  雪念则是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心里却回忆起了上辈子那些记忆。

  诚然,这辈子的方郁鹤,没来得及做太过分的事,但他否认自己思想阴暗这一点,雪念却是一点儿不信的……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没有做过,别人又不可能真的知道自己所思所想,所以才会极力否认罢了。

  若真给了他那个机会,他便肯定会把阴暗的思想付诸行动。

  上辈子发生的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安九却越发烦躁,“够了!”

  方郁鹤以为自己没有对不起安九,可安九才是真正的当事人,他经历了被囚禁暗室时,方郁鹤拿他试药的那些痛苦经历……

  那是他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人生昏暗的过去。

  “你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事实却是所有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安九低下头,痛苦的慢慢喘息着,“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逆转那些痛苦,有些人付出了什么?”

  他想到孟扶光,鲜衣怒马少年郎,大好前途风光人生,最后却永远停止在了二十岁的年纪。

  他转身义无反顾走向火场,献祭自己时,有没有想过,他的所作的这一切,根本无法在别人心里留下半分涟漪?

  甚至让这些满身罪孽的人,重新回到了自己清清白白的时候,却连被自己憎恶一下,都会觉得无比委屈……但他凭什么?

  安九声音喑哑,眼底的恨意,让人触目惊心。

  “孟扶光为了逆转我惨痛的结局,活生生被大火烧死……你以为的什么都没做过,是别人用生命换来的。”

  雪念僵住,他也梦到了自己的前世,在听完安九这席话后,他便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来一次了……

  转世前的那个自己,是最后为孟扶光殓尸之人。

  孟扶光在火海中献祭自己,换来能使安九重生的力量,他为其殓尸,沾了这点力量,才让他也有了能重生的好运。

  否则以他上辈子的盲目行为,哪里配重生一次?

  雪念还在恍惚中,方郁鹤却听得莫名其妙,他只注意到,安九说了‘孟扶光’三个字,心中暗道,他果然是喜欢那个扶光君的,可那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方郁鹤依然十分不服气,还准备与安九辩驳几句,却突然感应到,西北方向,荡开一阵陌生的威压。

  安九脸色一变,急忙朝着西北方向赶去——那边正是无妄峰的所在方向。

  而那道威压,很明显便是微生岚的。

  他弄出了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惊动万衍剑宗其他人,那各峰长老,现在定是已经赶了过去。

  安九也不打算耽搁时间,立即便召唤扶桑,藐视了一次宗门门规,在宗门里御剑飞行,直接奔向了无妄峰低。

  方郁鹤见他御剑,眉心一跳,便要上去阻止,却被回过神来的雪念拉住。

  他不耐烦的甩开雪念,却见雪念也召唤了灵剑,剑尖直指向他。

  方郁鹤冷笑,“雪念师弟,你今天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是吧?”

  雪念抿唇,“雪念不敢,只是师兄,我有话要与你细说,不用剑的话,师弟担忧师兄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方郁鹤见安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目之所及处,只好烦躁的打消了去追他的念头,转头看向雪念时,眼神有些阴恻恻的,“说吧,师弟有什么想告诉师兄的。”

  雪念低垂眼睑,内心挣扎了片刻,再抬头时,眼里已经带上了一抹决绝之意,“师兄,我想与你,分享自己的记忆。”

  “……”方郁鹤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古怪又嫌弃,“你疯了吧?谁要看你的记忆?!”

  分享记忆,与神识双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分享记忆并没有神识双修那般暧昧,反而会有些痛苦,因为需要分享的那一方,将自己死海里储存记忆的那片神识剥离,然后送到其他人的识海里。

  被剥离的记忆便成了一团死物,不会与对方的神识产生共鸣,只是如同一件道具般,被对方浏览,所以不具有暧昧特性。

  但是说到底,仍是和识海双修类似,是意识和意识的交流,只不过其中一方,不具备主观性了而已。

  而被剥离的那段记忆,在对方浏览过以后,如果对方没有恶意,也可以原封不动的还给剥离者,但若这人心怀不轨,在那承载着记忆的神识上做点手脚,便能将剥离记忆的人的思想都控住住。

  所以总的来说,和不够信任的人分享记忆,危险程度,不比与不信任的人识海双修,来的低。

  而雪念能作出这个决定,自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信任方郁鹤,只是为了赎罪。

  他甚至卑劣的想,如果自己也痛了,也受到别人的伤害,是不是就能减轻一些罪孽?或者这样的话,就能在小九那里得到宽厚处理,转变为受害者的形象?

  他不介意方郁鹤伤害他,他最好是用些龌龊手段,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至于被对方控制思想什么的……只要控制自己思想的那人死了,自己就能得到解脱,不是吗?

  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那些阴暗的过去算什么?难道只让自己一个人被这些罪孽纠缠吗?

  这一刻的雪念,心底阴暗念头开始肆意滋长,直到将他整颗心脏,包裹纠缠,密不透风……

  方郁鹤对雪念的记忆,其实是不感兴趣的,但奈何,雪念说,这事儿和安九有关,最后方郁鹤还是随他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到了地方后,雪念才终于肯透露一点具体的情况,“你不是听不懂,刚才小九说的那话的意思吗?我如果告诉你,在这一世之前,我们其实还经历过一世,以现在的身份,对小九做过一些无法挽回的伤害呢?”

  方郁鹤一愣,“什么这一世上一世的?上一世是指孟扶光那一次?”

  “不,你还是方郁鹤,我还是雪念,小九还是小九,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一世,已经是重回某个节点后的开始了……你记得你之前维护安云歌的事儿吗?你想一想,如果你立场一直站在安云歌那一方,师尊也偏向安云歌那一方,最后的安九,会得到怎样一个下场?”

  方郁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难进行的猜想,因为它差一点,就成为了真实的发展。

  雪念见他面色发白,心里竟产生一种扭曲的痛快。

  他道,“想象到了,是吗?如果我再告诉你,你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许现实,还比你猜想的更加残酷,你又该作何感想?”

  “没有发生的事,我为何要去想象,那些猜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方郁鹤勉强找回理智,却仍然嘴硬。

  雪念轻笑了一声,他就知道,方郁鹤一定会这样回答自己。

  所以一开始,他就已经做了最决绝的决定,“那么,你就亲自看一看,你做过的那些好事吧。”

  雪念上前一步,掐住方郁鹤的胳膊,他一边在辞海里剥离自己的记忆,一边疼得大汗淋漓,指尖几乎掐进了方郁鹤的肉里。

  方郁鹤想要甩开他,却发现雪念指节都要拗断了,也不肯松手。

  见他那般痛苦又偏执的盯着自己,方郁鹤只好皱眉忍耐下来……左右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对于一名皮糙肉厚的剑修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伤害。

  最后,雪念剥离出一颗墨绿色的记忆光球,只单单看这光球的颜色,便能想象其中的苦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本已经是没什么好拒绝的了,但方郁鹤看着这颗记忆光球,心里诡异的产生一种想要退缩的情绪。

  ……如果,雪念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颗记忆光球,成为定下他罪名的铁证。

  “看啊!你难道不敢了吗?”雪念向来淡雅冷清的面容变得扭曲,此刻竟写满了癫狂和恶意。

  所有的人,都该和他一起,下地狱!

  凭什么!凭什么就他记得那些错误?

  如果安九不知道还好,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可以弥补。

  可是安九知道,他记得!安九才是重生的人,他不会原谅自己了……

  而除此之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罪,只有他一个人画地为牢。

  这不公平,这对他不公平!他只不过是好意帮孟扶光收殓了尸骨而已,为什么要惩罚他一个人?

  ……为什么,只惩罚他一个人?

  “你看看呀,你真的不好奇,你都做过什么吗?”雪念低语,将掌心的记忆光球,又往前递了递。

  记忆是绝对主观的,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记忆也是绝对真实可信的,他与人的想象是完全两码事。

  方郁鹤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知道雪念不可能欺骗得了他,心底才越发胆怯。

  真相,往往会是一把利刃。

  ……

  安九赶到无妄峰下时,看见万衍剑宗的所有长老,果然都已经到位了,司玄夜站在最前方,面容冷峻的望着一个方向。

  安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见是峰下一个黑漆漆的洞,而那洞口上方,只有海市蜃楼一般的一处幻景。

  景象是半透明的,如同一面水镜一般,倒影出一副离奇的画面。

  画面中,层层叠叠的金色锁链和符咒在空中拉扯飞旋,通过这些金色锁链的缝隙,安九看见一只体型庞大的九尾狐,处于锁链的正中心,被锁链及符咒,压制得严严实实。

  那狐狸是微生岚本体。

  虽然只是一个幻景,并非实物,但九尾狐带给修士们的震撼和威压,已经足够强大,让人心悸。

  九尾狐本身是很美丽的生物,但实力强横到微生岚这个地步的,便只会让人感觉恐惧了。

  安九躲在人群最后方,安安静静的伺机而动。

  画面中,九尾狐身后的尾巴铺开,瞬间便有遮天蔽日之效,他在控制着尾巴一顿乱甩,那些镇压他的锁链、符咒,便绷断的绷断,损毁的损毁,只一息的时间,画面里的金色便淡了一个度。

  有长老见状,忧心忡忡道,“这些符咒的威力怎么变得这么不堪一击?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这妖修便要破山而出了。”

  另一人接话,“对啊,到时候我们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将其击杀。”

  安九一听这话,便有些义愤填膺,“他是个妖修,但不是个畜生,就算是畜生,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喊打喊杀的道理,你们将其关押了一千年!难道还不够吗?直到现在人家要自由了,你们想的却是怎么杀了他!但真是见不得人一点点好了,是不是?”

  听见安九的声音,所有人一同回头,却没人发现,那只是呈现影像的幻景里,九尾狐也抬起头,狐狸眼撇向了青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