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锁妖塔,他试着无数次用木戒传音,可从没有回音。

  有一次,他似乎听到了寒梓瑜讲课的声音。

  他蹲在第二十三层的角落里,听着寒梓瑜的声音听了一个晌午,师尊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听几句,浑身的伤也便没有那么痛了。

  初夏的时节,塔里依旧是刺骨的寒冷,北逸听着寒梓瑜的声音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可笑着笑着心就痛了起来,兆知若在他身边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兆知若会不会代替了自己?寒梓瑜怎么会言而无信呢?

  北逸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筋脉寸断后他每走动两步便浑身疼痛,体内的灵力四溢,不久他体内将再没有任何灵力,修为也就彻底消失殆尽。

  “师尊,师尊~”北逸触摸着木戒轻声呼唤,渴望着对方的回应。

  “师尊~”

  他苦笑了两声:“你真的将我们今生经历的点点滴滴全部忘却了吗?为何这般?”

  “是因为前世吗?”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一口血喷薄而出:“对不起啊,师尊,前世是我混账,是我糊涂,是我做了太多伤害你的事,师尊你能不能同我讲句话?”

  他苦笑了两声,慢慢晕厥了过去。

  身处二十三层,彻骨寒意慢慢侵袭而来。

  而弟子学院中正在授课的寒梓瑜慢慢翻开讲书:“谁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兆知若站了起来:“师尊,我来。”

  “好。”

  习青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他脑海里全是关于肃清的画面,哎呀,烦死了,你这破蛇,就会干扰本公子学习。

  突然他袖口里一阵凉意传来:“在找我?”

  习青吓得一下从凳子上跌倒。

  寒梓瑜走下讲台:“习青,你在做什么?”

  习青嗖得一下站了起来:“师~师尊,弟子弟子没坐稳。”

  “又不好好学习,文书课考试近来总是倒数,上课不专心听讲,我看你心思都飘到九霄云外了,下课后立马去后山跑二十圈。”

  “是。”习青毕恭毕敬丝毫不敢反驳。

  北逸被关押不用学习,大师兄早就结业了并已开始招募门下弟子,而师姐如今是师尊的助手时不时来帮师尊授讲文书课,只有习青如今跟着一帮新来的弟子上课,每每出神还要被师尊责罚,太丢人了。

  课后习青捏出袖口里的青蛇:“你干嘛?”

  肃清吐了吐蛇信子:“没干嘛。”

  “打扰我学习,这二十圈你替本公子去跑吧。”

  “公子,你方才出神时脑海里在想什么,莫非……”

  “闭嘴,本公子困了倦了,打个瞌睡而已,谁都没想。”

  “哦~”

  习青吞咽了一下,喉结随之上下滚动:“本公子,才才~才不会惦念你这条蠢蛇。”

  肃清笑了:“那公子方才是在想我这条蠢蛇?”

  “闭嘴,胡说,才没有。”

  习青猛地甩了下袖子,青蛇掉落后立马化作人身,一身紫蓝色衣衫,头戴木簪子,凤眼迷离,鼻子高挺如峰。

  习青心里感叹一番,这臭蛇生的倒是好看。

  习青在后山跑了二十圈,累得他一屁股跌坐在一棵树下,突然想起两年前,那时和肃清的关系像是主仆,他日日欺负肃清,肃清这个傻子也任由他欺负。

  想起那个冬季,他与肃清起了矛盾,在后山争吵,肃清被他骂的哑口无言。

  那时北逸也在,师尊也在,日子好不快活啊。

  习青叹了口气:“不知道北逸那小子在锁妖塔里怎么样了。”

  肃清嗖得一下飞走。

  习青在他身后狂追:“你去哪?”

  “找主人,他有危险。”

  “他在锁妖塔,你进不去的。”

  二人飞到锁妖塔外。

  锁妖塔周边凝聚的妖魔之气化作一个虚影。

  “二位可有未了的欲望,把你的欲望给我吧,啊哈哈,我来帮你实现。”虚影的声音像来自山崖之巅,又像自内心深处而来。

  肃清一下捂住了习青的耳朵:“这是由世人怨气所化,不闻不见,便听不到它的声音。”

  二人闭着眼睛朝山崖走去。

  虚影的声音依旧包裹着习青的耳朵:“少年,唯有斩断世俗的枷锁,才能与之携手共进。”

  “深呼吸,运转灵力,摒除杂念。”肃清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直到肃清轻轻执起他的手,他猛地睁开了眼,瞳孔一震,双手相触,肃清掌心的凉意波及而来。

  习青愣住。

  耳边又响声虚影的声音:“少年,不要压制你的欲望,大胆一下,释放欲望会令你感到无比的舒适,不如将你的欲望交付于我,我来帮你实现。”

  一股妖魔之气顺着习青的眼睛入了他的身,他的思绪彻底被怨气控制,下一刻他立马反攥住肃清的手,猛地一下将人拉到身前,搂着肃清的腰,一下吻了上去。

  山崖的风还在呼啸,初夏的树叶正迅速生长。

  肃清被他的牙齿咬痛,没有吻技的二人凭着本能肆无忌惮地吻着。

  直到怨气被滋养后,它才脱离了习青的身体,习青恢复神智后诧异地愣住。

  唇齿之间,两手之间,一切的旖旎与情意的表现,彻底将二人间的屏障炸裂。

  习青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当他意识到身下起了不该起的反应,他一下推开了身前的肃清。

  二人的嘴角红红肿肿的。

  习青脑子一片空白,他喘了几口气:“我,你,我~”

  “是我没控制住,不怪公子。”肃清后退一步,与习青保持距离。

  习青被他这一退惹的心烦意乱:“随你吧。”

  二人在锁妖塔周边走着,唯有触动祭台才有可能进入锁妖塔内,可若进去了被几位长老得知,那便是死路一条。

  习青道:“你在这守着,我飞上去看看。”

  “嗯。”

  飞到半空,习青大喊:“北逸,北逸,你在哪?”

  无人回应。

  习青绕着锁妖塔喊了一圈:“北逸,北逸!”

  还是无人回应。

  “你别死啊,我还等着你出来挨揍呢,我还要和你比武呢,北逸!”

  习青急了,他绕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无人回应。

  “北逸!!!”

  习青飞了下去:“肃清,你不是与他血脉捆绑,订立了血契吗,你能不能试着总血契唤醒他。”

  “嗯。”肃清施法,“主人,主人,醒醒,醒醒。”

  北逸再锁妖塔里猛地苏醒过来,他被冻得浑身没了知觉,筋脉寸断走动都成了问题。

  手里紧紧攥着寒梓瑜留给他的医书。

  “主人,主人,醒醒。”

  “肃清,你”

  “主人,你能听到吗?”

  “能。”

  “你还好吗?”

  “还好,死不了。”

  “你在哪?”

  “第二十三层。”

  习青御剑来到二十三层外:“北逸。”

  北逸听到习青的声音明显一愣,他向着声音源头爬了过去,二人隔着一扇铁窗。

  “你,你怎么过来了?”北逸问道。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些药你拿着,这还有吃的,算了,你把灵袋拿着,里面都有你用的到的东西。”习青道。

  北逸欣慰地笑了笑,这可是习青最宝贝的灵袋,如今这么大方地送给了他。

  铁窗外有一层禁制,二人无法传送物品。

  习青只得用青龙剑破开一个小缺口,将灵袋递给北逸。

  “师尊呢?”

  “师尊,他在白水宫修行。”

  “嗯,他还好吧?”

  “挺好的。”

  习青将嘴里的血咽了回去,这禁制的反噬简直是要人命,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他又咽了一口血,生怕令北逸担忧,他说了几句立马从锁妖塔飞下,没飞片刻直接从半空跌落。

  肃清一把将人接住:“公子,你。”

  “把禁制补上,快!”

  “是。”

  禁制补全后,肃清背着习青自锁妖塔离去。

  习青旷课了十余天,一直在修养,肃清则陪在他身边为他疗伤。

  而锁妖塔里,北逸拿着寒梓瑜送他的医书,又取出一些银针试图为自己针灸。

  筋脉寸断后,浑身好些地方失去了知觉,银针入骨都感知不到疼痛,唯有灵力在体内四窜时五脏六腑奇痛无比。

  北逸咬着牙,按着医书将全身脉络全部扎了一遍,很快七窍流血,他感觉浑身剧痛,脑袋像被千斤石块砸碎,濒死的感觉叫他好生难受。

  北逸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手里紧紧握着木戒指,他痛苦地呻吟出声,嘴唇在不停发抖,声音仿若破锣。

  “师尊,师尊,你同我讲句话可好?弟子好痛。”

  无人回应

  北逸一口血慢慢从口腔溢了出来,银针瞬间从额头挤出。

  他呆呆地看着一旁的墙壁,仿佛能看到过往种种。

  “师尊~”

  “师尊~”

  “师尊,你同我讲句话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

  少年眼角的血混着泪慢慢低落,像在地府受尽酷刑的鬼魅,虚弱至极。

  他轻声地啜泣了起来,良久心情才渐渐得以平复。

  而白水宫的人儿,立在月下久不能寐。

  “师尊,睡不着吗?”兆知若轻声道。

  寒梓瑜后撤了一步:“今晚月色不错。”

  “嗯,入夏了,月色没有冬季那么清冷了。”

  寒梓瑜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愁容,他看了眼夜空中的繁星:“你喜欢夏季吗?”

  “弟子喜爱冬季,大雪茫茫,一眼望去无尽的白色,美轮美奂。”

  寒梓瑜听着少年的回答他笑了笑:“的确挺美。”

  “师尊可是有心事?”

  “没有。”

  “早点歇息师尊,天色不早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