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强光闪过,飓风将落叶卷起,巨蛇俯冲而下,巨蛇上立着的男人一身褴褛破损的黑袍,脸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一头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得在风中飞舞,手腕处的护腕已经被血浸染,瘦削的身躯仿若随即凋零的枯叶,可他却迎风立在蛇身毫不动摇。

  随着巨蛇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蛇背上的男人飞身而下,他羸弱的身躯显然不像功法高强之人。

  当习青看清来人时震惊不已,那从前壮硕如猛虎的北逸如今竟瘦成这副摸样,一眼望去他遍体鳞伤。

  欧弘基大吃一惊,此人不是已经废了吗,怎么会完好无损地来到了眼前。

  北逸慢悠悠走到寒梓瑜身旁,看着面前人白色衣袍上的血渍,他眸子一缩,当看到插在寒梓瑜胸口处的半截冰刃和随着冰刃滴落的血渍,北逸黑紫的眸骤然一瞪。

  “寒梓瑜,你费尽心思将你心心念念的小弟子唤出来,结果呢?他能带给你什么?连你都救不了,真是废物一个。”

  他扭头盯着身后的欧弘基,或许是身受重伤他语气并不狠辣却颇为阴毒:“敢伤他,你必死无疑。”

  “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欧弘基不敢相信,他明明被穿骨钩废了筋脉,内元都被挖了连魔气都被他尽数吸收,应当成为一具无法行动的废躯,怎会中气十足地站在此处。

  北逸握了握手腕嗖得一下来到欧弘基面前,他一手捏住欧弘基德脖子,另一手竟直接插进他的胸膛硬生生将内元给挖了出来,一个如瓶状的亮光物体沾满鲜血地出现在北逸手中,他看了两眼厌弃至极:“本尊的内元岂是你这等废物可用?”

  欧弘基浑身颤栗,他痛得快要晕厥,因喉咙被北逸掐住也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那把玄铁剑从空间袋飞出,北逸握住剑柄:“欧弘基,爬过去给他磕几个头,本尊留你一条全尸。”

  欧弘基瞥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关押在冰潭时北逸也只是个修为颇高的天才少年,如今他通身的气质却像是一位王者,周遭明明是空旷的却让人感觉到逼迫和压抑。

  他一下跪在了地上,像爬虫一样爬到了寒梓瑜身边:“仙尊,仙尊饶我一命,我鬼迷心窍我罪该万死,我不该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求仙尊饶我一命。”

  北逸蹲下身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又将魔气吸了回来,他眸子一变一只手从欧弘基的背部直入肺腑,空手将他魔域之血吸收了回去。

  欧弘基咳得满地是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此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习青也呆滞住,他从未见过如此嗜血的北逸,就像从地狱爬来的怪物。

  王若楠见此场面也多为惊讶,阿逸怎会这般疯魔。

  慕远的惊叹被怀中婴儿的啼哭声拉了回来,他看了眼前方满身是血的王若楠又看了眼啼哭的孩子,嘴角慢慢抿在了一起。

  北逸扼住欧弘基的脖颈:“欧弘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你的筋脉怎么可能会恢复如初?”欧弘基睁大眼眸拧着头看向北逸。

  北逸冷笑一声:“本尊有的是法子,你不配知晓。”

  欧弘基又咳了一口血,他慢慢撑起身子四下打量着面前的北逸,他的筋脉不可能这么快恢复,绝不可能!要么此人并非北逸,要么他便是使用了妖术。

  他瞥了一圈,发觉那条巨蛇不见踪影,原来如此!

  欧弘基用尽所有力气冲到一众弟子中,他大声道:“护法结阵。”

  寒梓瑜将北逸拉到身后,只身一人冲去,无戈直朝阵法中的欧弘基而去。

  突然一道天雷降下,寒梓瑜通身被电,眼前一片虚影,手臂青筋暴起……

  北逸急忙飞去,一把抱住寒梓瑜:“你内元已损,本尊不需你如此。”

  二人被巨大的雷火包围,周遭形成一个封闭空间,天雷滚滚而来。

  北逸一下将寒梓瑜推到身后,他孤身一人承受着天雷,雷火直入身躯,灵魂剥离而出,他仿佛看见了寒梓瑜在朝他奔来,他施法逼退寒梓瑜:“别过来!”

  欧弘基哈哈大笑:“剥魂之刑定叫你原形毕露!”

  北逸是与肃清用了妖法才勉强恢复筋脉,他体内如今不仅有他自己的身骨还用妖法与习青合二为一,如此才能身躯无恙得出现在此,而这种妖法不仅折寿且令人剧痛难忍,也仅能维持一个时辰。

  天雷一道道袭来,寒梓瑜无暇自顾立马朝着北逸扑去,结出一道冰障挡在二人身前。

  封闭空间内二人连接吐了血,冰障被天雷轰然劈开,雷火将寒梓瑜击倒在地。

  欧弘基仰天长啸:“我修行数载,哈哈,真是不枉我日夜苦修,剥魂雷火竟有如此大威力,哈哈,我将主宰人世!!!”

  王若楠瞪着那狂言妄语的欧弘基,早晚她要亲手杀了他。

  习青急躁地想要冲入雷劫之中,可次次失败。

  慕远用山平刀砍了数十下,雷火形成的屏障怎么也破不开。

  欧弘基:“别费心思了,等他们俩死了,再让你们感受一下剥魂雷火的刑罚。”

  北逸强忍痛楚地挡在寒梓瑜身前:“你如此厌恶本尊,何故这般。”

  寒梓瑜咬着唇,巨大的痛意令他眼眸通红,额前一层薄汗,他颤颤巍巍地举着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是,是我丢下了你,十年之约是我背弃了,放过自己吧,也放过众生。”

  北逸身躯一震:“寒梓瑜,你再说一遍,你是寒梓瑜对吗,你是前世的寒梓瑜是不是?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笑了笑得好无奈,他心痛到难以呼吸,他终究是爱寒梓瑜入骨,一句委婉的歉意便让他失了分寸,他一把将人拥入怀中:“梓瑜,对不起,是本尊害了你,对不起,是本尊的错。”

  寒梓瑜接连吐了一口血,他因内元受损,又运动施法,如今受了剥魂雷火不仅神智不清且灵力外泄。

  阵法外的人看状纷纷不解,虽无人言语可都面露厌弃。

  因听不见屏障中二人言语,只见二人拥在一处也不好多猜忌。

  雷火再度降下,北逸挡在寒梓瑜身前,魂魄剥离的片刻间仿佛一下回了前世,又仿佛看到了寒梓瑜倒在自己怀中的样貌,他呕吼着,声音震撼天地。

  他不要寒梓瑜死,不能死也不许死。

  他不要再被人丢弃,几百年来他受够了被丢弃的痛。

  “寒梓瑜。本尊此生不会再放你走。”

  北逸握着玄铁剑,他将天雷引到身躯中,又看了眼手中从欧弘基身上挖下来的内元,他淡淡一笑,内元被他一掌捏碎。

  无数的灵力倾泻而出,雷火贯穿着外泄的灵力在屏障中四窜。

  寒梓瑜清醒之际便施法收集北逸碎裂的内元。

  北逸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今后~算了。”

  他亲手将自己内元捏碎破开屏障,北逸借着魔气直冲而去,一掌将欧弘基击倒,随即举起玄铁剑将其手脚斩断,又一剑贯穿他心脉。

  他傻红了眼,将参与今夜之事的数百名狼月殿弟子纷纷屠杀。

  王若楠拧过头,她本不想让那些人死,可一想到欧弘城和李秀芬的死,她便无法为那些人求情。

  寒梓瑜施法阻止滥杀的北逸,可疯魔如斯的他却如入魔,手起刀落,剑剑带血。

  几百弟子全部死在这个冰冷的冬夜。

  “北逸,你醒醒!”寒梓瑜扑上去,他挡在那些弟子面前,“别再杀了,够了!”

  “不够,他们敢动你,就该死!”

  “北逸!”寒梓瑜扯住北逸衣袖,这这般下去他定会走火入魔。

  王若楠掏出丹药:“师尊。”

  寒梓瑜接过丹药趁机塞进北逸口中。

  北逸冷静下来后,与他融体的肃清脱体而出,肃清涌出一口血,他虚弱地倒在地上化成一条小青蛇。

  习青立马上前将蛇收入袖口。

  北逸也瘫倒在地上,四肢筋脉寸断,内元本可以留着日后再慢慢归体,今日却被他亲手捏碎,没了内元日后修行是难上加难。

  刚要离去,其余门派的人便纷纷而至。

  见了狼月殿的惨状,几大门派要求将北逸原地斩杀。

  寒梓瑜硬撑着身躯与几大门派的人周旋。

  雷盈盈道:“寒仙尊别再维护一个魔物了,留着他便是为修仙界留下隐患。”

  一些不知从哪来的散修也摇旗呐喊要杀了北逸。

  其余门派的人虽不言语但站在那里也摆明了立场。

  危机时刻,风尘长老仆仆而来:“欧弘基要借此杀我门派之人,我派不过是保命而为,我派弟子均身受重伤,此事不必再议。”

  一些散修道:“你们走可以,北逸留下,他一个魔物谁知哪天便屠了修仙界。”

  “就是,把北逸留下。”

  “杀了北逸。”

  “杀了魔物。”

  “杀了他,杀了他。”

  不知谁喊了一句:“杀北逸,除魔物,保卫修仙界。”

  其余人纷纷大喊:“杀北逸,除魔物,保卫修仙界。”

  一些与北逸有过短暂交集的人只能不言不语。

  巴谷少主:“北兄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若风尘长老能将北兄管控好,想必大家也就没有恶言了。”

  不知又是谁来了一句:“望崖巅不是有一处锁妖塔吗,我看就将他关在里面,此生再不放出。”

  “对,关起来,关起来。”

  “关起来。”

  风尘长老:“老夫自当会管控好北逸,也请诸位给望崖巅一些时日,两日后北逸定会被关押在锁妖塔。”

  “还请风尘长老言而有信,别让此人成为修仙界的毒瘤。”

  “他杀了这么多狼月殿弟子,本就该死,看在望崖巅的份上留他一条狗命也罢。”

  “不杀也罢,反正此人筋脉尽数被废,内元都被欧弘基挖了,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是没见他在晚月覃大乱时的杀戮,他一身的黑气,没几下就把晚齐云杀了,还屠戮了一些弟子。”

  ……

  流言四起,人云亦云。

  最终所有人执意要亲眼看着北逸被关进锁妖塔,而且就在今日。

  最终几位带头的人跟着望崖巅几人去了望崖巅禁地。

  慕远背着重伤的北逸。

  寒梓瑜:“我来背吧。”

  北逸笑了笑,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机,他趴在寒梓瑜耳边道:“梓瑜,等本尊出来娶你。”

  寒梓瑜手一颤:“闭嘴。”

  北逸笑了笑:“逗你呢,此次一关还不知是死是活,平日没本尊照料别惦念本尊。”

  寒梓瑜将灵袋解下来丢给北逸:“里面有药和医术,筋脉可以重接,记得好好修行。”

  “内元都没了修什么修。”北逸咳嗽了几声。

  “内元没了依旧能修行,可另辟途径,史书有记载过无内元修行之人。锁妖塔里危机四伏,多保重。”

  “本尊被关,你是不是很开心。”

  寒梓瑜脚步一顿,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