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客栈待了半天才慢吞吞出了客栈的门,推开门,冷风激得北逸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许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一眼望去,满目皆是白色。

  鹅毛大雪肆意飘飞,身着白衣的寒梓瑜漫步雪中,雪地里留下了他一串脚印。

  北逸从空间袋取了一把伞急忙追上寒梓瑜的步伐:“师尊。”

  寒梓瑜回眸看向身后奔跑的少年,那身黑色显得与大雪格格不入,可他的笑却仿佛冬日暖阳。

  北逸将伞撑在寒梓瑜头上:“师尊冷不冷?”

  “还好。”

  北逸笑了笑,那青白色的披风大氅将寒梓瑜整个人裹在其中,白色毛领衬得往日凶巴巴的师尊多了些可爱。

  北逸取出熔岩石递给寒梓瑜:“师尊,你手寒,抱着它会暖和些。”

  寒梓瑜接过石头时碰到了北逸的手,少年的掌心很是温热,与他的寒凉不同。

  两人撑着伞一同往望崖巅的方向走去。

  路过集市寒梓瑜走去一家店铺买了些吃食。

  一位女童跑到北逸身边:“公子,买束花吧。”

  北逸回眸看向这位身穿大红短袄的女童:“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有荷花?”

  “这是我阿父为我阿母种的,可漂亮了。”女童满面笑颜。

  北逸看着那芙蕖,立马递给了小姑娘几串铜钱:“天这么冷,快回家吧。”

  小姑娘看到铜钱立马鞠躬致谢:“谢谢公子,祝公子和心上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北逸听得这话喜上眉梢,捧着一大捧的荷花正要走进店铺。

  寒梓瑜买完糕点走了出来,看到面前的北逸:“哪来的荷花?”

  “一位小姑娘卖给我的,和师尊挺配的,送给师尊。”北逸拱手递上。

  寒梓瑜接了过来,打量了一番,收入了灵袋中。

  “给。”

  “嗯?”

  “赶紧吃,不然过会凉了。”

  北逸打开油纸,是桂花糕和一口酥,都是他爱吃的。

  北逸拿起一个一口吞了,呜呜咽咽道:“好吃。”

  寒梓瑜的嘴角有了一丝弧度。

  师徒二人从集市继续往望崖巅走去。

  刚回了白水宫的正堂,就看到慕远走了进来。

  “师尊,晚月覃送来一幅喜帖。”

  北逸惊诧道:“喜帖?晚月覃有喜事?”

  慕远道:“嗯,晚月覃的少主晚沐风下月成亲。”

  寒梓瑜:“好,我知道了。这两日多督促你的师弟师妹修行。”

  “是。”

  转眼一过便是一月,整整一月,北逸夜夜梦到那条喊着报仇的胳膊,有几次让他午夜惊魂。

  ……

  “哇,晚月覃的装潢好别致。”王若楠惊呼。

  晚月覃并不依山傍水,处在平原地带。

  偌大的门派大多是以白玉为装潢,连直通大殿的石板路都是以玉石装饰,可见其富贵程度。

  习青无语地嘁了一声:“整得给民间的暴发户似的,竟弄些珠宝来显示气派,我呸。”

  慕远敲了下习青的头:“这不是在望崖巅,注意言行,别给师尊招惹是非。”

  其余几派也都来了人,大多见了此等场面纷纷惊呼一句:“简直是天上宫阙,美哉美哉。”

  “是啊,美极了。”

  还有一些不知礼数的弟子扣了几颗白玉揣进了怀里。

  习青看了直发笑:“这晚月覃可是之前害得北逸和师尊被罚,本公子看了就觉得恶心。”

  寒梓瑜转身辞严厉色:“少说话。”

  习青立马乖乖低下了头:“是师尊,弟子知错。”

  王若楠捂着嘴直想笑。

  北逸道:“师姐也别笑了,别的女子都温柔可人笑不露齿,你看你整天打打杀杀,笑起来都露多少颗牙,以后哪个男的敢娶你。”

  王若楠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她特意转头看了眼慕远的反应,看到慕远面无神色,她呼了口气。抬起手对着北逸就抡了过去,捶得北逸肩膀一阵麻木。

  寒梓瑜皱了下眉:“北逸!”

  封口咒朝着他施展而去。

  北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无奈地用手比划。

  王若楠笑得合不拢嘴。

  迎宾的掌门晚齐云站在大殿中对着宾客抱拳致谢。

  陆鸣瞧见北逸后连忙追了上来:“胖兄,多年不见。”

  北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举着手乱比划,寒梓瑜看了立马将他的封口咒解开。

  “我不姓胖,姓北。”北逸叹了口气,这人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想想前世屠杀蓬溪阁,也倒对不起他的。

  “哦”,陆鸣挠了挠头,“北兄,多年不见,能再见到你可真令人心生欢愉。”

  北逸都替他尴尬,小子,本尊和你可不心生欢愉,本尊可是你前世的杀父仇人。

  “额哈哈,是啊是啊,两年不见了陆兄,近来可好?”

  “挺好的。”陆鸣羞涩地低下了头,“过半年我也要成亲了。”

  “你成亲?”北逸惊呼。

  “嗯。”

  “和谁?不会是北疆女吧?”

  陆鸣尴尬地笑着:“是,是她。”

  “北疆的公主漠铃?”北逸不敢相信,又追问了一遍。

  “嗯。”

  漠北一族是北疆的皇族,也是修仙门派,漠铃作为北疆王的宠女,竟然会同意让她下嫁给陆鸣?

  “届时,我请北兄做我的傧相。”

  北逸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漠铃那凶悍的样子,都能脑补出日后陆鸣被她殴打的画面。

  “陆兄,北兄劝诫你一句哈,这半年赶紧提升修为到仙师级别。”

  “不急于这一时,我没有北兄的天资,半年太仓促了。”

  “哎。”

  话音还没落,就听得丁零当啷的铃铛响。

  陆鸣喜笑颜开,搓了搓手掌,扭头走向身后的漠铃:“铃儿,你来了。”

  漠铃带了好些随从,那些随从赶紧挡住走来的陆鸣:“何人敢挡公主之路。”

  漠铃眉头紧锁,微施灵力令那些随从后退,并喝道:“大胆!”

  随即立马变了脸,娇羞且温柔地走近陆鸣,一把拉住了陆鸣的手,没有半点未出嫁女子的矜持。

  “夫君,铃儿好想你啊。”

  陆鸣一听夫君二字,吓得脸都变形了,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北逸在一旁拉着王若楠看乐子,王若楠道:“这北疆的公主真有魄力。”

  漠铃又立马拉住了他的手,凶巴巴道:“再躲一下!”

  北逸:“啧啧啧,这陆兄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陆鸣放弃反抗,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直到漠铃的师父出来。

  “铃儿,松开,女儿家要知礼仪懂廉耻,你乃北疆王的女儿,作为一火公主,怎可如此行事?”女师父道。

  漠铃低头不敢多说一句。

  离罗来时特地经过北逸身边,塞给了他一封信,上面写着寒光仙尊亲启。

  哦,寒光仙尊亲启,是有什么要事?

  北逸将信收到了空间袋中,待无人时再给师尊。

  “新娘子到。”司仪大呼一声后,锣鼓接连响起。

  漫天的花瓣飘飞,鞭炮齐鸣。

  王若楠羡慕地看着漫天的飞花:“好漂亮啊。”

  慕远转头看了一眼她,仅一眼立马挪开了视线。

  众人都在正堂集聚。

  新郎晚沐风身着红色衣袍,一脸正气地站在正堂中等待着他的新娘。

  习青敲打着手中的扇子:“这新郎哪里是娶亲,怎么看怎么像娶了个仇人,都没陆家那公子哥见了未婚妻兴奋。”

  四人用阵法来维持着花瓣雨,叫人叹为观止。

  欧弘城挤过人流来到王若楠身边:“若楠。”

  王若楠看到来人就头大,躲都躲不掉:“你也在啊。”

  “嗯,闲来无事想来沾沾喜气。”欧弘城笑着道。

  王若楠转头羡慕地看着新娘走红布踏火盆,如果有一天也能这样嫁给心上人该有多好。

  北逸看了眼寒梓瑜,想起前世他们那场荒唐的大婚。

  待新娘走进正堂时,众人都在猜测新娘的相貌。

  所有的宾客都面带笑意,唯有新郎和他身旁的一位傧相。

  北逸认得那傧相,似乎是晚沐风的护卫,在习青的生辰宴上见过这随从。

  北逸侧了侧身子:“师尊,新郎的傧相是他的随从吗?”

  “不是,是新郎的表弟。”寒梓瑜道。

  北逸奇怪,竟然是表弟?

  新郎新娘各执牵红的一段。

  司仪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晚沐风坐在高台上接受跪拜。

  “夫妻对拜。”

  新郎缓缓弯了弯腰。

  “礼成,入洞房。”

  新郎抱起新娘离开正堂往婚房而去。

  其余宾客被安排入座,入座前王若楠特地拜见了邻桌的欧弘家长辈,毕竟是她父亲的至交好友。

  “伯父伯母好。”

  欧弘城道:“楠儿越长越像你母亲了。”

  李秀芬道:“楠儿,来让伯母好好瞧瞧。”

  王若楠与李秀芬聊了聊琐事,而李秀芬大多都在讲她儿子的事情。

  锣鼓敲响,鞭炮齐鸣。

  王若楠回了座位。喜宴一桌八人,寒梓瑜与座下四名弟子和石矶长老座下的三名弟子占了一桌。

  习青:“对了,你那信里面没写你去古跶,讲讲在那发生了啥。”

  北逸将晚月覃附近村庄一事以及在古跶经历的种种全部讲了一番,唯独未提及那玄铁剑一事。

  讲完后从空间袋拿出一些物件,这阵子只想着师尊了,差点忘记把准备的礼物给师兄师姐等人。

  习青的礼物是一把铁羽扇,一动机关立马会有千万铁针飞出。

  王若楠的礼物是木琴和琴谱。

  慕远的礼物是一块能够提升修为的灵石。

  他又拿了一些物件给了其余三人。

  “谢谢师弟,对了你方才说诅咒符?”王若楠问道。

  “嗯,诅咒符。”

  “早年,毒谷的一个分派也经历过诅咒符一事,也是死伤无数。”王若楠道。

  “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与外人谈论。”

  婚宴结束后已经夜幕降临,众宾客留宿晚月覃。

  北逸与寒梓瑜一个屋子,刚躺下没一会刚要入睡,那条左胳膊便声嘶力竭地叫喊了起来,空间袋里更是狂风涌动,玄铁剑将空间袋里的湖水搅得上下翻腾。

  北逸混入空间袋,看着那乱飞的玄铁剑,他立马用灵力禁锢住。

  玄铁剑嗡鸣,一条左臂竟脱离剑身而出:“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那血肉模糊的左臂实在骇人。

  “敢问阁下是何人?”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北逸觉得古怪至极,这晚月覃定有蹊跷。

  从空间袋出来,一翻身便看到隔了一米远的邻床的寒梓瑜还没睡。

  “师尊,离风派的少主托我传信于你。”

  北逸用将信递给寒梓瑜,并用灵力点燃了一旁的蜡烛。

  寒梓瑜看完信道:“你再将晚月覃附近村庄一事细细讲一遍。”

  北逸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火葬时那些人均左手指向正西,还出了一个地图?”

  “嗯,北逸将地图递给寒梓瑜。”

  “这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可还有其他要点未讲?”

  北逸思前想后还是将在古跶发现断剑一事告知了寒梓瑜,并将近来日日噩梦之事也讲述了一番。

  “有人用活人铸剑,所以那人才会怨气不消喊着让你报仇,用活人铸剑,四肢头颅分开,剑应为五把,如今你得了两把,那还有其余三把。”

  “师尊,今日来了晚月覃后,这剑的反应就更为强烈。”

  寒梓瑜拿着那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你还记得那阵型吗?”

  北逸惊呼:“记得。”

  那阵法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呈图阵型,北逸恢复了出来后,寒梓瑜看了好久。

  “有何疑点?”

  “此乃一种上古阵型,可逆转。”寒梓瑜施法,阵型果真变了,上面的图也呈现为另一种模样。

  北逸看了看:“这不是晚月覃的地形图!”

  “嗯。”

  地图中标了一处印记,是在晚沐风的别苑。

  深更半夜,师徒二人顶着寒风往新郎新娘所在的院子里跑去。

  “师尊,你穿的不够合理,月黑风高穿着一身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不太合适。”北逸从空间袋取出一身黑衣,“这个比较合适。”

  寒梓瑜施展灵力换好衣物,两人遮面飞进了院子里。

  别苑占地规模不小,前院是一汪湖水并架着石桥,种了好些树木。正堂与偏殿间是一条长廊。

  师徒二人穿梭在长廊中,穿过长廊走出前院,来到后院,走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摸到地图所标之处。

  后院好多假山,摆着一些硕大的石头,后院有两处屋子。

  刚想走过去,就听得一阵喘息。

  “晚沐风,你丧心病狂了?”一阵男声响起。

  寒梓瑜一把拉住了要走过去的北逸,两人就靠在一处假山后,而声音的来源就在师徒两人侧前方的假山旁。

  寒梓瑜施法隐匿两人气息。

  “对,我就是丧心病狂,那又如何?”

  什么情况竟然是新郎晚沐风的声音。

  只听一声裂帛声响起。

  我艹,好家伙,这新郎竟然也是断袖,北逸诧异不已。

  “晚熙南,你以为如此就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你做梦!”晚沐风咬牙切齿,压着嗓子恶狠狠道。

  “表兄,表嫂还在等你入洞房。”晚熙南颓然道。

  又是一阵裂帛声。

  “别叫我表兄,你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母亲和我父亲本就是异父异母,你和我哪有什么血缘关系?”晚沐风冷笑着说道。

  “就算没有,你我也不该这般下去。”晚熙南道。

  “好啊,表弟打的一手好牌,为了摆脱我,竟求掌门为我安排婚事,哥哥怎能不如你心愿,你说是吧弟弟?日后就让你背负着你新嫂的感激和我日日交欢,你新嫂那日还说要好好感谢你一番,若非你她不可能嫁给我。”晚沐风掐着晚熙南的脖子,“你以为你能跑到哪?”

  一阵阵压抑的喘息声传来。

  北逸看了眼寒梓瑜,只见这人闭着眼如同木鸡。

  闭眼有什么用,不该捂耳朵吗?

  那羞涩的声音近在咫尺,北逸忍得难受,热血翻涌。

  寒梓瑜身上的香气在这时就像一种信息素,更令他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