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

  崽子往后爬着。

  可很快它便想起雌父没有在这儿, 小脑瓜里闪过修郁的脸。瘪起的唇像波浪般波动了下。

  随即奶音呜咽,“……修修。”

  就在多芬的手要触碰到崽子时,崽子熟悉的能量信号猛地覆盖过来。瞬间, 驱逐了多芬那股可怕的能量信号。

  “修修!”

  它被修郁先一步捞了起来, 抱进怀中。崽子受到了惊吓, 但在雄父的怀里却并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

  它偷瞄了瞄多芬。

  讨厌的味道。

  幼小的崽子形容不出, 但若它能形容出来。

  那便是一股腐败的味道。

  是海域腐朽、机体逐渐溃败的味道。

  它小声道,“臭臭。”

  在多芬的视线看来前,将脑袋迅速埋进修郁的怀里。

  “虫崽很可爱。”

  多芬注视着修郁,微笑道, “它长得和你很像,大概其他方面也会继承你的基因。”

  “比起我的虫崽, 先关心你自己的能量信号吧。”

  修郁眼无波澜,唇角冷淡。

  他同样也感知到了多芬腐朽的信号。上了年纪的雄虫,躯体溃败得太快, 以至于能量信号都发生了改变。

  这只老虫子该急了。

  多芬微眯了眼,浑浊的眼底暗潮涌动。

  他盯着自己最杰出的雄子, 以及稚嫩、生命力蓬勃的幼崽片刻。而后感叹道,“虫老了,不得不服输……”

  空气停滞,两道高阶能量在对峙。

  周遭的军雌都感受到了来自可怕能量的压迫,一时间无虫上前。

  “多芬院长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直到劳伦斯的出现,才打破了僵局。他盯着眼前病态的老虫子,笑道, “军部也好先做准备,不然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言语间暗藏锋芒, 记仇的劳伦斯显然在讽刺这老虫子此前怠慢萨缪尔与修郁,并任由研究虫将他们晾在科学院大门那件事。

  “来的匆忙,忘记提前打招呼了。”多芬装作没听懂,笑着与劳伦斯握手。

  两虫皆是笑意盈盈,交握的手仿佛亲密十足。可旁侧的下属们,

  却更加不敢吱声。

  劳伦斯将多芬请进了办公室,修郁抱着已经不害怕的崽子跟在后头。

  它偷偷瞄着修郁的脸,漂亮的小眉毛拧巴起来。它的雄父好像没那么坏,他帮助了崽崽,而且怀抱和雌父一样暖暖的。

  可是它还是不能喜欢雄父。

  因为雄父欺负雌父,还经常把雌父欺负得哭出来!

  坏坏。

  崽子生气地瘪嘴。

  小家伙丰富的表情变化引来了修郁的注视,可修郁的视线刚落下。崽子便一个激灵,将脑袋瓜埋进他的怀里,只露出圆滚滚的小屁股,以及鼓鼓泛红的小脸蛋。

  这是害羞了?

  修郁微挑了眉,眼底有了丝笑意。看着羞涩的崽子,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军雌害羞的面孔。这种方面倒是遗传得很好。

  崽子感受到自家雄父愉悦的气息,埋起来的一对小天线忍不住轻颤了颤。

  脸蛋更是红彤彤。

  办公室内,多芬表明了来意。他是过来配合军部对科学院的调查的,而调查的起因正是被审讯的莫利。

  “他的确曾经在科学院工作过。”多芬交握着双手,不慌不忙道,“但同修郁一样,最后都离开了。至于近期为什么与科学院有联系,或许是与曾经的同僚联系感情?”

  狡诈的老虫子滴水不漏,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应付着劳伦斯。

  劳伦斯意图是想让莫利指认出幕后主使,最后将多芬卷入其中。可情况却是,那只亚雌军医不肯开口。而多芬也如预料中那般,难以攻破。

  “既然如此,为了洗清科学院的嫌疑。还请多芬院长与那只亚雌军医见上一面,也好叫那只亚雌百口莫辩。”劳伦斯想要诈一诈多芬。

  多芬似乎一点都不畏惧,直接与劳伦斯前往审讯室。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大人……”高阶的能量扑面而来,被刺激到的亚雌以为是修郁,可抬头一看竟是多芬·莫特森。

  亚雌的眼底闪过慌乱,僵直了身形难以动弹。与修郁给虫危机四伏的恐惧不同,多芬给虫的恐惧更加森冷。

  他慈爱的外表下,仿佛遍布潮湿阴冷的生物。尽管微笑,但可怕的生物却透过这副躯壳正凝视过来。

  “莫利军医,好久不见。”

  多芬看了眼审讯室的监控设备,他知道有虫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仍旧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甚至朝着设备笑了笑。

  “这个老虫子,看起来胸有成竹。”设备的另一端,劳伦斯暗了神色。修郁淡淡地看了过去,他知道这些手段对多芬只是徒劳。

  然而修郁却没有提醒劳伦斯,因为他的目的与劳伦斯并不同。

  他深眸看着审讯室发生的实况。

  多芬坐在了莫利面前,像是可惜道,“你被卷入这种事件,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若你自己参与了其中。”他强调的是亚雌的个体。

  “还是如实和军部招供吧。”

  他怜悯又慈爱,可那些恐怖的能量丝网却像蜘蛛一般,悄无声息蔓延上亚雌的身体。

  多芬道,“何必再做无畏的挣扎。”

  牵连进更多,就得不偿失了。

  只要是虫就会有弱点,同样多芬也知道莫利的弱点。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但总有亲虫。没有亲虫,但总有珍视的东西……

  亚雌将手指掐出血,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审讯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多芬的言语满是暗示,却仍旧没有给劳伦斯任何能够抓住的纰漏。

  老虫子不露出马脚。

  甚至抬眼朝着设备笑笑,“看来莫利军医十分抗拒与我交流,或许你们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仿佛是在说针对亚雌的审讯,但劳伦斯却听出了一丝挑衅。但无可奈何,诈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也只得结束这场见面。

  “如果还有需要,我会继续配合调查的。”多芬丝毫不将这些虫放在的眼里。他的眼中只有修郁,甚至公然撬墙角,“修郁有时间记得带上这只可爱的虫崽,来科学院走动走动。”

  他的视线落在崽子的身上。

  多么稚嫩的躯体啊,不似他散发出虫之将死,形如朽木般腐败的气息……

  他已经等不了了。

  崽子紧抓着修郁的衣领,克服着害怕凶巴巴瞪着自己眼中的卷卷虫。

  坏坏很厉害哒!

  打跑臭臭的卷卷虫。

  仗着窝在修郁的怀里,崽子有些嚣张。它紧扒着自家雄父,忽然朝着多芬吐了舌头。

  “略略略——”

  多芬深了眸,随即笑了起来。

  而修郁托住崽子屁股,任由它像个小马达般飞快趴到自己后背。小脑瓜从肩膀处冒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大笑的多芬。

  活像只小老虎。

  多芬离开了军部,针对莫利的审讯却还要继续。但修郁并没有负责,反而退出这个案件,像是准备将重心放在保护虫崽身上。

  两日后,两虫的住所。

  萨缪尔最近发现虫崽与修郁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崽子已经不抗拒跟修郁接触了。

  甚至时不时地,它便要偷偷瞧修郁两眼。看着崽子偶尔露出的孺慕神情,萨缪尔很是欣慰。他相信崽崽这么可爱,一定能够获得修郁的宠爱。

  只是不知为何,虫崽到现在还是不肯喊雄父。萨缪尔直指自己,“雌父。”

  “雌……父!”

  口齿不清的崽子开心地学舌。

  萨缪尔又指向办公的修郁,耐心教导着,“雄父。”

  崽子流转着大眼珠,张口,“修修。”

  萨缪尔一顿,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喊多了修郁的名字,才导致崽崽只会喊修修。

  可他总不能喊修郁雄父吧……

  他耐着性子,“雄父。”

  崽子啃爪子,“修修!”

  “崽崽为什么不肯喊雄父呢?”萨缪尔戳着崽子Q弹的脸蛋,瞬间崽子的口水流了下来。

  它撅了嘴,似乎有些委屈。

  偷瞄着眼起身的修郁,又快速眨眼,有些害羞地对戳着自己肉乎乎的爪子。

  “不能喊修修,要喊雄父。”

  萨缪尔丝毫没有注意到修郁已经起身了,还在一遍遍教着自家雄崽。

  “……修修?”

  崽子忽然歪了脑袋,看向萨缪尔的身后。萨缪尔这才意识到修郁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回头,瞬间便撞上了修郁低垂下来的视线。

  望着修郁深邃的眼睛。

  萨缪尔张唇,一时间大脑宕机,下意识喊了声。

  “雄父。”

  “……”

  两虫对视,修郁明显顿了下。

  而猛地意识到口误的萨缪尔,瞬间脸色涨红。他蜷缩起手指,嗫嚅,“不……不是。”

  崽子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自己的雌父。然后又瞄了眼修郁,学着萨缪尔方才教自己的模样,奶声奶气道,“错错,喊修修!”

  “要喊……”萨缪尔脸色更红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声纠正,“雄父……”

  他连自己的雄父都没怎么喊过,竟然对着修郁喊了声雄父。羞耻感让萨缪尔咬起嘴唇,在上方打量的视线里,他浑身发烫。

  看着此刻跟崽子般弱小瑟抖的军雌,修郁忽而碾磨过指节。

  片刻后,薄唇狎昵。

  嗓音低哑,“教官,再示范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