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步嘉延从昏迷中醒来，头痛得不行，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意识。
他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头顶挂着一盏钟，房间里没有开灯。
他这是怎么了？
步嘉延从床上撑起，才开始回想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怎么想，也只记得自己原来似乎是在训练室。
既然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步嘉延干脆放弃，转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研究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两步就能走完。只有一扇小窗，不知是被胶带封住还是其他，既打不开也看不到窗外的情景，就像是一扇假窗。
步嘉延不敢确认自己是不是被绑架，毕竟如果是绑架的话，最起码应该会将自己绑起来，可若不是绑架，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将自己带来这里？
检查完房间后，步嘉延的目光落在了房门的把手上。他轻步上前，手搭在把手上，有些害怕也有些紧张，是一种对未知的莫名的恐惧。
在犹豫片刻后，步嘉延按下了门把。意外的，门开了。
步嘉延的心更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门会是锁的，那就说明，带他来这里的人并不认为需要绑着他，或是锁着他，他也跑不了。
步嘉延从门缝中确认，门外的房间也没有开灯，且似乎是没有人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出。只见不远处的书桌上，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步嘉延走到电脑前，在明知主人可能就在附近的情况下，仍是不自觉地查看起来。
电脑没有锁屏，桌面上的对话栏中同时开着好几个聊天框，仔细一看，都是顾凌的粉丝群。
步嘉延随意打开了其中一个聊天记录。
jxz：「这些没有真凭实据，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不要在群里说。」
粉丝一：「感觉xjl和他大学的那一段是真的，只是细节咱们不知道。」
粉丝二：「一边上综艺卖情怀，一边想旧情复燃，厉害。」
粉丝一：「那岂不是脚踩两条船？他老板能同意？」
粉丝二：「搞不好是偷偷的，被他老板发现说不定会雪藏他。」
粉丝一：「像这种恶心的人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jxz：「不过说真的，要是真的话，会有点受伤。」
粉丝一：「宝，之前不会是来真的吧？」
jxz：「没有啊，怎么会。」
粉丝二：「宝，你别太单纯了，像那种老油条，知人知面不知心！ 」
粉丝一：「是啊，他都是三十多的老男人了，除了这两个，还不知道有过多少前任呢。」
jxz：「别说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步嘉延看得心惊肉跳，这几个账号竟然都是在这一台电脑上登陆的？
围观粉丝：「姐姐，宝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听着像是真的谈过啊？」
粉丝一：「别跟别人说啊，好像是在拍摄的期间，有过短暂的……不过拍完了就没怎么联系了。后来宣传的时候对方又有点想那个的意思……」
围观粉丝：「有病吧这人？他跟他老板肯定是一直睡的，还撩宝？」
粉丝一：「宝年轻啊，太单纯了，被骗了吧。」
围观粉丝：「这样不行，他也会祸害别人的，我们去教训教训他！」
粉丝一：「别了吧，这样对宝的影响也不好。」
围观粉丝：「就是跟以前一样去网上骂一骂，啥事儿没有，跟宝也不会有关系的，姐妹们都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其他粉丝和他的私人聊天记录，时间正好是油漆事件发生前。步嘉延还没来得及看完，就听得门锁啪嗒一声，他下意识地朝门锁声响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门口处一个轮廓的影子。
那人显然也是看到了步嘉延，于是又将门反手锁上。
其实对方是谁，步嘉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费力地让粉丝攻击自己，又将自己带来这里。
“顾凌？”步嘉延试探地问。
那人闻声，似是身子一僵：“你怎么会……”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的电脑，瞬间便明了了：“你看到了。”
“你是指什么？”
顾凌往前走了两步，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深沉而忧郁。
步嘉延停顿半瞬，直接问道：“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还是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不然为什么要煽动你的粉丝？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一句话，他们就有可能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啪—”得一声，顾凌合上笔记本，像是没有听到步嘉延在说话一般，突然来到步嘉延的面前，近在迟尺地看着他，略带侵略性的眼神让步嘉延吓得产生了一丝恐惧，他恍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熟知的顾凌。
“顾……”
步嘉延正要开口，只觉腰间一阵酸痛，又失去了知觉。
顾凌将步嘉延抱进了房，将他平躺在小床上，坐在床沿静静地看他。如今，他只有睡着的模样才有几分像他了。
又不知睡了多久，步嘉延醒来时还觉得昏沉沉的，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了，动弹不得，而顾凌就在他身边坐着。
“醒了？肚子饿不饿？”
步嘉延倒是真觉得有几分饥肠辘辘，但眼下的状况，实在没什么胃口。
“你究竟想干什么？”步嘉延问。
谁知顾凌只是平静地又问了一遍：“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
说罢便要起身，步嘉延有些受不了他这荒诞诡异的行为，也有了些愤怒，吼了一声：“顾凌！你在演什么戏啊！”
这句话，像是突然戳中了顾凌。他脸色渐青地转过身，瞪着问：“你叫我什么？”
步嘉延纳了闷：“顾凌，你究竟在发什么疯？”
顾凌的脸上闪过一瞬苦笑，说：“你连我是谁，也记不得了。”
步嘉延沉默下来，连自己也不禁怀疑起来，他难道不是顾凌？
“也是，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你是家世显赫的小少爷，即使落魄了，也有的是人帮你。那个姓肖的待你不错，你怎么还会记得我？”
“家世显赫？你在说什么？”步嘉延听得糊里糊涂。
原本还背对着步嘉延的顾凌，忽得回过头来，讳莫如深地看着他，问：“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姓肖的吗？”
步嘉延一下有些发懵，但他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反问道：“是，又怎么样？”
顾凌的眼里夹杂着复杂的情愫，震惊，失落，还有不甘。
“早知道你也喜欢男人，为什么我不……”他呢喃自语，似又懊恼不得。
步嘉延观察着顾凌，那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他不由地问：“既然你不是顾凌，你是谁？
顾凌愣了愣，他蹲下身子，轻柔地抚过步嘉延的侧脸，带着求救的语气说着：“阿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步嘉延吃惊得忘了呼吸，顾凌把他错认成了沈满，他以为自己是季晓洲？
步嘉延的表情映入眼帘，顾凌这才微微露出些笑意，笃定地说：“你认得我了。”
步嘉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更不清楚顾凌为何会以为自己是季晓洲。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里？”步嘉延定了定神，看似平静地问。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住在这儿。”顾凌说。
“那你带我来这儿，是想做什么？”
顾凌一顿，眼睛里出现了一些混乱的裂缝。
“我……我在街上，和你偶然碰见。”说到这儿，顾凌的神情又坚定起来：“我……一直很想你。”
这是《暗橘》里，两人在多年以后重逢的场景。步嘉延直到这一刻也不敢相信，顾凌竟活在那个世界里。
“你在街上看见了我？那你说的姓肖的，是谁？”肖鹤栖是故事里不存在的人，顾凌显然是将二者混在了一起，步嘉延故意提起肖鹤栖，希望能以此找到突破口，让顾凌有片刻的清醒。
顾凌咬着唇，还算镇定地说着：“他一直和你在一起，他常来看你。”
“来哪里看我？”步嘉延寸步不让地问。
“在……在……”
顾凌的记忆似乎混淆成了一团，步嘉延和肖鹤栖站在一起嬉笑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现在眼前，答案明明已经呼之欲出了，可他就是没办法说出。
他和沈满才是坚不可摧，亲密无间的关系。
既如此，那个男人又是谁？
为什么他会和沈满在一起，他是沈满后来认识的人？
不对，在他认识沈满之前，这个男人就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他不是沈满？
那他是谁！
我又是谁？
“啊！！！”
顾凌的头好像裂开一般疼痛起来，他抑制不住地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与此同时，房门被一脚踢开，五六个人齐刷刷地冲进屋来，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步嘉延只能听见吴亮尖锐的声音：“嘉延！你没事吧？”
“我没事。”步嘉延回应着。
屋里昏暗，他看不清每个人的脸和位置，只是隐约感觉到顾凌被制服了，还有一双颤颤巍巍，正在替他解开绳子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