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琴的眸子缓缓有了聚焦,彻底清醒过来,那双本来漂亮的双眸重新焕出原来的光彩。

  方琴看向将自己从束缚中解脱出来的两人,扑通一声朝两人跪下,泪水糊了她秀丽的脸蛋。

  “谢谢大人帮我脱离苦海,谢谢大人!”

  成为地缚灵她能感知到周围的事务,但不能控制灵魂,全被情绪支配着,囚禁着,不得自由。

  “自从我被杀害抛到这条河里我就被这条河束缚,不得往生,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我可能永远永远留在这里了...”

  方琴说着触及到了伤心处开始啜泣起来。

  当年正值□□,富庶之家的方家便陷入了劫难,方琴嫁给了来家中给父亲治病的方宜年逃过了一劫,为了避难,夫妻两人投靠了方宜念远亲,村庄穷没有大夫,方宜念医术佳很快就在村里立稳脚跟,日子也渐渐过得好了起来。

  可一切的幸福都在大儿子出生4年的那个夏天破碎了。

  日子虽然过得苦但两夫妻互相扶持着,苦闷的日子里也生出了不少甜,方琴嫁给方宜年后,曾今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日子变得拮据起来,甚至家里面粮食不够吃还会饿着肚子。方宜年时常觉得亏欠,一直记在心里。日子好些了后,方宜年省下了钱替方琴买了一件素蓝色的长裙。

  虽然款式已经过时了好久,但方琴依旧喜欢的不行,换上了那条长裙,漂亮得像是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女。

  方琴穿上试了一会儿,又褪了下来,珍惜又小心地叠好放到衣柜里。

  “怎么不穿呢,是款式不喜欢吗?”

  方宜年有些忐忑,他在挑选服饰上没有什么经验,选这件衣服他还特地去问了表妹表姐的意见。

  方琴摇了摇头,轻柔地抚了抚上面精致的刺绣,“干活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再穿吧。”

  方宜年闻言心中升起了苦涩。

  知道所谓的干活不方便只是方琴的托词,她只是舍不得。

  家里穷,外来人没有分到地,方宜年一个人看病看不过来,药材采集炮制都是方琴边学边做,炮制是个体力活,初学者实在不轻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方琴手指上生出了不少的老茧。

  如果不是跟了自己,方琴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方宜年将方琴拥进了怀里,“穿吧,我招了个学徒,以后不用你这么辛苦了。”

  可就是这本该幸福的一天,成为了方琴的忌日。

  邻居的丈夫赵军自方琴一家搬到他家隔壁,赵军就看上了方琴,一开始还只是远远的看她几眼,后面就衍生为偷窥,尾随。

  那天他看到方琴一个人出门,那一身素蓝色的长裙,美极了。赵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家里的母老虎凶恶,婚前时常是窑子常客的赵军被管得严得不行,许久没有去过了,家中的钱财全是妻子在掌握,赵军抬不起头来。

  见到方琴漂亮的模样,赵军憋不住了,偷偷地跟了上去,脑中不断的意|淫的着。

  今天赵军的行动不谨慎,被方琴发现了端倪。

  发现方琴大叫着想跑,赵军连忙捂住了方琴的嘴。

  要是尾随方琴的事情落到母老虎耳朵里去,他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可就是这样,赵军生生得将方琴失手捂死了。

  赵军慌乱不已,挖了个坑将她藏尸在小河旁无人的苇塘里。

  回到家,赵军明显的不对劲让他的妻子发现了端倪,在妻子的拷问下,赵军袒露了杀害方琴的事实。

  听完丈夫的混帐事,妻子气的不行。

  她眼神一历。

  绝对不能让村里的人发现是赵军杀了方琴,坏了他们家的名声,要是被娘家知道了,她的丈夫是个杀人犯,这要让她这么抬得起头。

  妻子叫上赵军,两人趁着夜色将方琴刨了出来,身体上绑上沉重的石块抛尸在鲜少有人的的河中,再用石头泥沙彻底盖住了方琴的尸体。

  做完这一切确保万无一失,两人才回到了家中。

  方宜年发现去买肉的方琴许久都没有回来,第二天来找来问,方军两夫妻装作无视发生,甚至给他提供了错误的信息,掩盖他们的罪行。

  阮可可听完方琴的讲述握紧了越楚的手。

  一个幸福的小家就这样被怀有肮脏欲念的人给毁了。

  阮可可即觉得痛心,又觉得愤恨。

  一个恶念,害得方琴失去了性命,囚禁在河流中饱受折磨不得往生。害的刚满四岁的孩子从此失去了母亲。害得方宜年经受丧妻之痛,苦寻53年未得结果。

  方爷爷给孙子取名方寻琴,寻琴,即寻找方琴,50多年了,方琴的失踪已经成为他心中难以了却的结,即使孙子已经出生,即使已经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他依旧每年回到老房子里,等待着妻子的归来。

  阮可可听着气的不行,“那他们两人杀了人这样轻易地逃脱了惩罚吗?”

  即使已经知道赵军夫妻两人逃脱了惩罚已经成了结局,但是阮可可心理愤愤不平。

  方琴摇了摇头。

  “赵军偷钱被人举报,批斗死了。”

  方琴在河中听到了那日的喧嚣,得知是赵军的死|刑,觉得解恨又讽刺。

  方军因为时代逃脱了杀人的惩罚,又因为时代而死。

  可,就算赵军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死了,她的丈夫和孩子依旧蒙在她失踪的阴影之中,不得解脱。

  越楚摸了摸阮可可的头,让他不要那么伤心,说道:“人死后在地府会将一辈子的功德罪孽清算,他死后不会好过。”

  越楚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掐算了时间,眯了眯眼,看向方琴,“你想要见你的丈夫吗?”

  方琴抬起头,眼睛含着泪,双手无助地捂住胸口,“我,我,我还能见到他吗?”

  方琴死亡后,周围的人无法看到她,她只能旁观着世间发生种种变化,而不得干涉其中,本以为再也不能和爱人相见了,一听见还有机会,眼泪流了满脸。

  方宜年找她的艰辛方琴一直看在眼里,她多么想要告诉他放弃了吧,他还年轻,一定还能找一个爱他的人。可成为地缚灵的方琴连托梦都不能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宜年渐渐消瘦,走上注定没有结果的漫长寻妻之路,方琴见此心痛不已。

  越楚两人带着方琴去到了方宜年家中。

  方琴进屋前越楚叮嘱,“鬼差半个小时后会来,这是你最后投胎的机会,注意时间。”

  方琴应了一声,再次给两人表达了感谢,跟两人告了别。

  阔别53年,站在熟悉的家门前,方琴却升起了怯意。

  方琴抹干净眼角的泪水,将披散的发丝盘好,整理整理略带着褶皱的裙子,借着水面的倒影确定着容貌状容,她扯出了一个笑容,53年的狰狞,已经让她几乎忘却如何笑了。

  方琴的手放到了门上,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方宜年取下眼睛揉着太阳穴,年纪上去了,他能感受到记忆与健康的流失。

  “老了啊...”

  方宜年合上书,长叹了一声。

  “宜年....”

  只会在记忆中出现的声音传到了方宜年的耳中。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过身。

  那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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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方爷爷见到方琴之后会怎么样...”

  找寻了这么多年,方宜年曾今肯定猜测过妻子可能是死了,他可能怀有一丝念想,只要尸体没有找到,妻子就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可见到了方琴的灵魂,知晓了方琴为何而死....阮可可担心方爷爷会撑不住。

  越楚安慰道:“会好的。”

  阮可可闷闷地点了点头。

  回到民宿阮可可还是有些奄奄的,窝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方琴和方爷爷的悲剧一直环绕在他的脑海中。

  要是方琴没有被赵军杀害,他们一定能过得很幸福吧....

  阮可可想得出神,忽然一股香甜的味道传到阮可可的鼻尖,阮可可扭过头就看到一盘绿豆糕在他的面前。

  阮可可惊喜地接过,“你什么时候买的!”

  两人回家时越楚说绿豆糕卖完了,阮可可还以为吃不上了。

  越楚面不改色地撒谎,“给你买药的时候顺路再问了老板,老板又做了些。”

  见阮可可吃的开心,越楚勾了勾唇。

  阮可可说好哄也好哄,几块绿豆糕就哄好了。

  “好吃吗。”

  阮可可点了点头,将绿豆糕递到越楚面前。

  “好吃,你也尝尝。”

  越楚看着带着小小咬痕的绿豆糕愣了愣,在阮可可期待的目光下还是咬了下去。

  越楚口味清淡,不爱食甜腻辛辣的食物。

  阮可可知道他的口味,但遇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依旧想给自己爱得人分享,他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越楚咽下口中的点心,绿豆糕没有想象的甜腻,绿豆的香味浓厚,甜度适中,味道不错。

  “好吃。”

  阮可可闻言,得到了越楚认可,他眼睛亮了亮,“是吧!这家的绿豆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等回去之前我们买一些回去吧。”

  越楚目光柔和,“都依你。”

  叩叩叩叩叩叩....

  窗户出传来轻微挠窗户的声音。

  阮可可还残留着警觉,敏锐地察觉到了窗户出的声响,吓得绿豆糕都不吃了。

  阮可可声音颤抖,扯着越楚的衣角,“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窗户...”

  越楚神色微动,“别怕。”

  话毕径直朝窗户处走去,阮可可见他越来越靠近窗户,猛烈跳着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了。

  咯吱...陈旧的窗户发出怄哑的叫喊。

  一只毛绒绒的松鼠被越楚抓在手里,正瑟瑟发着抖。

  “您...您...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