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是为你好。”
沈少则其实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妥当，偏头看到沈靳的脸色，果然变得很坏。
即便他现在要找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因为他就是那个意思，完完全全就是那个意思。
“我妈找你当说客找的真成功，”沈靳黑了脸，整个人散发着漆黑浓郁的怨气，“你话传到了，回去告诉单女士，我有我自己的考量，让她别瞎操心。”
“沈靳——”沈少则又蹙眉纠正道:“她是你妈！”
沈靳一哼，“你这么听她的话，我还以为你才是她儿子。”
“我……”
“行了，别说了！”沈靳直接打断。
沈少则父母车祸去世时，他已经十二岁了，而那时的沈靳路都摇晃走不稳。
单竹青事业如日中天，但过溢的母爱又让她放不下沈靳，而沈少则的出现填补了空缺，于是她更倾向把骤失双亲的沈少则放在身边教养。
不想时间久了，隔阂渐深，母子俩坐在一起也没话可说。
沈少则虽寡言，但道德感很重，他以为是自己抢占了沈靳的东西。
因为他很喜欢这个弟弟，对于单竹青曾经说过的，让他日后退居幕后帮沈靳掌控沈家的事，他也从未拒绝。
“是我的错。”沈少则道:“伯母想让我劝劝你，你若是不喜欢我说，我就不说了。”
又是一阵沉默。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想用来安慰沈靳的话语，那种感觉很抽象，他不会表达，或者，也许，他真的不会说话。只能轻轻拍了沈靳两下，就站起来，走出去。
人走了，沈靳这才动动屁股。
沈少则看着精明，实际情感上愚笨蠢钝。
他最怕别人误会，嘴却怎么也理不顺，每每扯到他与他妈的话题，他总能哑口无言。
这招虽卑鄙，但好用。
孟落这边来到陆家老宅门口，陆丰突然在墙头出现，低声唤了他一声，“孟落，我在这儿！”
孟落:“你让我来，看你翻你自己家的墙头！”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是只信得过你，我能让你来？”说着，陆丰手往旁边划拉，“你躲开点，往旁边挪挪，没点儿眼力劲儿。”
孟落挑眉。
这墙不低，陆丰是真敢往下跳。
孟落瞅着他骑在墙头，一个猛蹿，“噗通”摔到地上，“哎呦——”
四仰八叉，姿势过分难看，让人不忍扶额。
陆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利落地钻进孟落的车里，“走吧！回市里。”
要不是自己手机被停，卡被封，他怎么也不会找上孟落。
陆丰拿副驾顶上的化妆镜照了照脸，“还好，没破相。”
孟落:“……”
陆丰像想起什么，伸手道:“哦对了，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孟落把手机扔给他。
陆丰刚拿到手机，孟落插嘴道:“要打电话就打电话，别乱翻。”
“你有事儿藏着，总不能是自己的私房照吧！”陆丰看了眼孟落的表情，感觉还真是。
陆丰来了兴致，呲牙乐道:“以前觉得你直，现在你还上道！gay里gay气的，私房照发给谁了？沈靳吗？”
孟落没好气儿道:“不用给我！”
“哎哎哎，我用，不乱翻，我对你没兴趣。”陆丰躲开孟落的手，接着挤眉弄眼地揶揄道:“这种东西哪个gay没拍过，我也会拍，不用不好意思。”
车突然在马路上急刹掉头。
陆丰吼道:“孟落你干什么？”
孟落淡淡道:“我觉得我今天开车来接你是个错误，所以我现在，纠正错误，不用谢。”
“等等，孟落，我错了，我不要回去。”陆丰开始抱着孟落的鬼哭狼嚎，“我闭嘴，我老实，下次我就没这么好的机会逃出来了！”
孟落马上放平声音说道：“那你下车！”
“不行。”陆丰又说:“这离市区太远了，我打不到车，也没钱，累死也跑不到的！”
“孟落，你行行好，我求求你！”
孟落威胁道:“一会儿再乱说，就把你扔这儿，让你姐逮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
手机一遍遍拨通，一遍遍嘟嘟响，直到自己挂停。
陆丰嘴角的那一点笑渐渐扯平，然后整个人开始焦虑，不死心地拨通。
孟落终于听不下去，问道:“你号码没记错吧！”
陆丰立刻道:“不会。”
他记得的号码不多，只有这个他刻在脑子里，怎么也不会错。
“打不通？”
“不知道。”陆丰又一次听着手机未接的嘟嘟声，终于先挂了电话，强笑道:“哎！可能，可能是生气了吧！你知道的，有些人脾气大。”
“……手机还你。”
过了好一会儿，陆丰再也笑不出来，开始没话找话，“你说，我说话那么过分，他气两天也正常……”
孟落不做评价，陆丰就自言自语，“可已经两天了，他为什么还生气！！”
查尔斯把陆丰宠惯了，让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人会真的会拒接电话，会离开他。
这种幻想持续到他回到市区，看到空荡屋子时才确认，查尔斯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孟落把他送到香樟园，就回了兴和。
一路上，陆丰心事重重，想着怎么给查尔斯开口解释，或是说些什么缓和的话，顺便给查尔斯道个歉。
“我回来了——”
陆丰推开门，声音在二百平的房间里回荡。
屋子很空，哪儿哪儿都干净得不正常。
往常自己的铆钉皮衣会跟查尔斯羊毛精纺的西装搅在一起，扔在沙发上，他的各种链条会到处扔，查尔斯总是能在屁股底下找到，然后告诫他东西不要乱扔。
如今屋子仿佛重新装修过，一点他和查尔斯的生活气息都没有。
“我是不是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