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将前几日落下的政务处置好时天色便已渐暗,她稍稍动了动肩膀,坐了半日,身上有些僵硬。红袖上前替她捏了捏肩。
“什么时辰了?”她揉着眉心问。
“回陛下,酉时。”
“才酉时,天就如此黑了。”她收起奏章,缓缓起身。“赵谦,摆驾昭和宫。”
“是。”赵谦笑着跟上。
江禄海又是早早的就听见她的脚步声,通报给了顾夕昭。
刚进昭和宫门,赵谦正欲通传,见院中顾夕昭已带着合宫接驾,一句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陛下万安。”
“免礼。”萧晏上前扶起她。
明明上午才来过,可这一幕,萧晏却觉得隔了好久,这地方,她好像很久都没来过了。
她牵着顾夕昭的手往里走,宫人也同时往里端着晚膳。萧晏到桌前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桌子菜肴。
“朕说要来用晚膳,并非是要你亲自下厨的意思。”
这菜肴的菜色,一看也知不是宫中御厨所做。
“臣妾知道。”顾夕昭笑笑,拿起筷子替她布菜:“只是许久不曾做给陛下吃了,今日恰好得闲。”
萧晏温声:“你侍疾几日,也不曾好好歇息,如今该歇着才是。”
“陛下快吃吧,该凉了。”顾夕昭笑着劝她。
萧晏也眉眼带笑,拿起玉箸,津津有味的用起膳来。
她好像在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她命人将膳撤下,与她对弈。与她谈论画本子中的故事,与她一起作画,与她一起写诗。
与她夜夜荒唐。
如此平静过了几日。再有两日就是太后生辰,合宫已忙碌起来,虽是家宴,但届时宗室就藩的王爷公主也会回京,朝中重臣也会邀请一二。先帝驾崩三年,这是宫中头一遭正经给太后过寿。
这一日,顾夕昭心疼萧晏朝政繁忙还每日来寻她,便早早约定了去永安宫等她。
天还大亮她便提着食盒带着琉璃和江禄海去了永安宫。
天色暗下来,绿竹偷偷拿了些吃食,万分小心的往浣衣局去。
明玉等了她数日,一见面便没好气的对她:“怎么又好几日都不见你?你是不是见本郡主落魄了,故意怠慢?”
绿竹慌忙解释:“奴婢绝无此意,这几日陛下日日留宿昭和宫,昭和宫严进严出,奴婢实在抽不开身。”
明玉问:“顾夕昭复宠了?”
绿竹答:“单看这几日,两人之间浓情蜜意,应当是。”
明玉轻嗤一声:“傅常乐还真是没用,竟一丝恩宠都争不来。”
“郡主,还有一事。”绿竹吞吞吐吐。
“说。”明玉不耐烦道。
“冀王薨了。世子已灵前继位。”
明玉哑声片刻,定了定心神苦笑道:“如此也好。兄长顺利继位了吧?”
“是。”
她强装不以为意,实际心中怎能不疼,冀王待她这个女儿向来很好,否则她一个庶出,怎会如此骄纵跋扈。
绿竹忖了忖道:“只是你我如今在宫中消息闭塞,不知如何才能替王爷助力?”
明玉阴鸷一笑:“如今顾夕昭盛宠,你便好接近萧晏,如此,下手倒也容易许多。”
“郡主是说……”绿竹心惊胆战,声音颤抖。
明玉看她一眼:“兄长必会想尽办法派人递信进来,到时候,我们只需听命行事便好。”
绿竹还沉浸在她刚刚那一番话,惊住了心神。明玉见她神色慌张,宽慰道:“你放心,不会要你如此明目张胆的去做,杀人的法子,成百上千种。”
绿竹木讷的点了点头。
“王嫂。”
绿竹一惊:“郡主唤奴婢什么?”
明玉微笑着,却犹如蛇蝎般。
“王嫂,你嫁给兄长是迟早的事儿,日后王嫂也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兄长的大事还要仰仗你我的助力。”
绿竹在她这一声声恭维中迷失自己,她暗暗窃喜,心中的慌张全然不见,只剩下对冀王妃,乃至皇后之位的幻想。
“郡主放心,我定会不遗余力。”
“如此再好不过。”明玉暗暗打量她神色,亲昵的拍拍她的肩。
绿竹神色匆匆的回到昭和宫,顾夕昭却已经在宫中。
“绿竹你去哪了?”琉璃忙问她。
绿竹瞬间乱了心神,她以为顾夕昭会留宿永安宫。她走上前,闪烁其词,磕磕巴巴道:“我,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出去,出去透透气……”
“噢。”琉璃也未怀疑。
顾夕昭观她的神色却是不大对劲,但她也未当场戳破,只装作不在意。
“娘娘今日怎么未留宿永安宫?”绿竹定了定心神问。
琉璃漫不经心答:“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只抽空陪娘娘用了膳。”
“朝中出了何事,陛下怎么这般忙?”她下意识问出来。
顾夕昭暗暗打量她,心中突然警觉起来。
绿竹三年前才到她院中伺候,少言寡语,不似琉璃那般活络,顾夕昭也习惯了琉璃伺候,故而并不时常带着她。但绿竹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伺候的也算尽心,出嫁那日,只许她带两个婢女,琉璃自然占一个,另一个顾夕昭除了绿竹也无旁的人选。
绿竹问完蓦然意识到自己问的多了忙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僭越。”
“绿竹,你慌什么?”琉璃摸不着头脑。
“无妨,你也是无心的。”顾夕昭虽心中起疑,但也知若她真的有问题,也需顺藤摸瓜,不好打草惊蛇。
“快起来吧,娘娘没怪你”琉璃上前扶起她。
“多谢娘娘。”绿竹低声谢过,暗暗打量了一番顾夕昭。
“莫说你想知道,我也好奇着呢,前几日陛下像是粘在咱们娘娘身上了一样,今日突然就无暇顾及娘娘了,想来朝中必有大事发生。”琉璃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琉璃。”顾夕昭冷声告诫,琉璃才未再多说。
“你们去备水吧,我要沐浴。”顾夕昭刻意支开绿竹和琉璃。
她轻声召来江禄海,低声吩咐他一些事后,才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