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发生这样多的事情, 明见素、凤池月这两位处于漩涡中的人是一派清闲,好似事不关己,混沌镜中却是一片沸腾。
在天枢部的云泽少君跳出来慷慨陈词后, 仙人们也明里暗里地说了几句天渊的不是,但是他们设想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天渊迫于压力改口,哪知道明见素她们如此胆大妄为,直接打上了新丹穴山去,视天帝的法旨为无物。
在这短暂却又血腥的对峙里, 天羽司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明见素她们那边,至于其名义上的执掌者天母连个脸都没有露,深思起来实在是令人惶恐。天羽司的改制就是一个脱离天庭的过程, 当初在凤尊陨落后,羽族或者说朱雀、鹓鶵那伙人是被强行拉入天庭中,如今则是再次做了分割。
“诸位的消息还是滞后了, 哪里是因为‘污蔑清白’而暴起啊,分明是凤尊回来报仇了。”
消息灵通的知情人在混沌镜中留下了一句话, 随后便隐匿不见,全然不管混沌镜中的热闹。
凤尊——这个久远的快要被许多人忘记的名号在此刻, 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跟前。碍于种种,众仙不敢提“落凤之盟”,可现在,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仙魔战场中也是战乱纷纷, 但是谁也没有去关注那边的仙魔对峙。毕竟昆仑山上的一战, 才是离他们最近的。
明见素、凤池月只得了一日的清闲。
次日晌午,却尘衣便怀着沉重的心绪来到了朝凤山中。
与仙界决裂后, 天羽司自然是不能留在昆仑山的,她们以大法力将天羽司整个腾挪到了丹穴山里, 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长怀虽然能勉强借着火势打造训练场,但是没办法将丹穴山中的大火扑灭。天羽司整个落在丹穴山里,就显得十分局促了。短短的时间,便有三个傀儡人被那烈火煞气灼成了灰烬,无端地损失了好一笔丹玉。
却尘衣其实最想将天羽司搬到朝凤山来,不过不用想,凤池月都不会同意的。她那脾气是不分敌我的,她今天敢将天羽司弄到朝凤山,不用等到第二日,一切大概都会成为灰烬。
在凤池月那不耐的视线下,却尘衣硬着头皮提了丹穴山的事情。
凤池月不说话,明见素思忖了片刻,问:“事后羽族那边联系你的部众多少?”
却尘衣叹气:“除了那些过去死命依附朱雀的凶恶羽族,都来问主上的消息了。如果他们举族搬来,恐怕如今的丹穴山,没多少地界容得下他们。”千年之前,丹穴山是凤凰们的族地,聚居的羽族族属比朱雀他们掌制时多许多。那一劫后,羽族分裂,各族都搬出丹穴山,才让它成了朱雀、鹓鶵、毕方他们的代称。
凤池月冷淡道:“就算是火焰退去,丹穴山中也是到处焦灰。”话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取出了一枚凤凰翎羽递给了却尘衣,这还是当初从涂山修容的手中拿到的。既然要与天渊战到底,那有心归附的羽族聚居到了一起最好,不然有些小部落根本扛不住天庭的打击。
却尘衣收下了凤凰翎羽,忙道了一声谢。可她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趁这个机会说出了第二件事情:“青洵似乎要涅槃了。”青洵在羽族中,算是年龄小的,她要涅槃,得有长辈关照着。凤凰山青鸾一脉已经遣人来问了,他们十分愿意替青洵护法。可想到了凤凰山那边与凤池月的关系,却尘衣在征得青洵的同意后替她先回绝了。
明见素蹙眉道:“她生来仙体不全,要涅槃一次才能得到圆满。这一关过不去,就只有火中化灰了。”
凤池月一挑眉,语气中不乏讥讽:“凤凰山青鸾一脉是死绝了吗?”
却尘衣没接腔,瞧这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厌弃,她要是替青洵答应了,赶明儿青洵就被边缘化。
明见素暗自沉思,羽族一脉师妹不想管,而她也不可能一直照应羽族的荣辱兴衰,羽族之中必定要有一个新主,青洵稍加培养,或许可担此重任。她一扬手,那飘着三枚凤翎的永劫剑便掠了出来,落到了却尘衣的身侧。
凤池月觑了明见素一眼,转身看却尘衣,又懒洋洋道:“有我师姐的剑在就够了,若是不放心,你们也可守着青洵,兴许能从她的涅槃中领悟到什么呢。”
却尘衣应了一声,抱着永劫剑从朝凤山走出去的时候,吐了一口浊气。
虽然凤池月的态度依旧不甚友善,可好在目的都达成了。
在却尘衣离去不久后,天母那边悄悄将功德镜送了过来。
明见素一直拘着小天道,在拿到了功德镜后,将那承载着小界天道之力的血羽送入了功德镜中,片刻后,法殿前方顿时出现了一个漩涡,俨然是天门在山中化生了出来。只是小界中的凤凰们功数还差了点,没到能催动功德镜飞升的时候。
功德镜镜面光滑明亮,能照三千世界。昆仑山上,诸天门中悬浮的那面功德镜,皆是镜面之映,在虚实之间。“在清静时,天机部那边都放开了禁制,以私情喜好违背天道之旨,私放下界修士飞升。眼下风波迭起,天渊更是需要下界飞上来的仙人打头阵了。”明见素勾着唇,笑容冰冷。
能触发功德镜的,功行自然是足够的,但是品行如何却是不好说了。天门使者掌制飞升台,若是秉公处置,则善恶承负中见生死飞仙劫。可现在的天门最先见的是“利”,若那凶恶的飞升之人有前辈替他们买通仙门使者,亦或是使者缺个指标,都能由死入生。这等人飞升之后,会是什么模样,也不难猜了。仙界乌烟瘴气,天机部得担起大半责任。
明见素手腕一翻,见的是功德镜的背面。
是一幅阴阳太极图,只是层层皲裂,宛如密布的蛛网。
明见素想到了凤池月过去说的话,又问:“如果这功德镜彻底破碎了,会怎么样?”
凤池月托腮,漫不经心说:“功德镜中是三千世界,一旦碎片洒下,可能逆转生死,可能虚实交错,可能直接覆灭,反正最后群仙都逃不开一个死字。”
明见素皱眉:“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的坏处吗?”功德镜为历代天帝所掌制,绝不是在天渊的手中变成这番模样。
凤池月道:“大概是用自己的法力喂养过功德镜,减缓这至高道器衰败的过程?毕竟天命天宪,与功德镜算是天道一脉的,能修补些许裂隙。”
明见素嗯了一声,她对过去的天帝没什么印象。一来是她多避世清修,二来则是那些昔日的天命之主遁入天外天上境,彻底地断去了与下层的牵系,他们留在世间的印记会日日消退,直至某一日消亡了。天命真是个可笑的东西,首任天帝有开辟天庭的大功德,留下了无尽的遗泽,天命只在一支血脉中代代相传,便以太阴相佐,衡定阴阳清浊。可惜遗泽终有尽时,太阴之变便是显兆。
沉默片刻,明见素又说:“天渊在仙界中征兵了,散仙中应该有应和他的。”千年前的仙魔之战中,也是有散仙身影的,他们虽然没在天庭保有位阶,可做的事情同样不少。只要是心中有鬼的人,都会畏惧这迟来的报复,加入天庭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至于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为了谋取大利益,他们不知天命之变,只知道历来只有天帝自动逊位前往天外天,从不见被逐出昆仑山的帝君。
凤池月嘲弄一笑,说:“天渊不会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的。”
明见素点头,慨然道:“是啊,天渊最大的倚仗是天外天的星君。要不趁此时将建木给斩断了,绝了上下通行之路?”没等凤池月接腔,明见素又说,“不成,上下不通,那些有罪之人岂不是能逃开惩戒了?”当初的仇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凤池月认真地听着明见素说话,抬起手抚了抚她那蹙成一团的眉头,问:“天母在做什么?她总不能将道宫大门一闭,不支援天渊,就算了事了吧?”双方是合作关系,她师姐怎么能吃这么大一个亏。
明见素道:“她送来了很多月华。”那些月华是太阴之精,祭炼疗伤丹药的好物。
凤池月嗤笑:“打发乞丐呢。”月华对于太阴天母来说,就像是一瓢清水那样寻常。
明见素一噎:“还有天枢部。”在云泽及其弟子退出了天枢部后,余下的都是道灵星君的亲信。天机部那边倒是动过重新安插仙官的念头,可惜才下文书就被道灵星君驳回。司吏星君无可奈何,偏生又是多事之秋,无数事情让他焦头烂额,一时间也没有闲暇去管道灵星君了。
“我不管。”凤池月在明见素怀中翻身,眨眼道,“要么让她设法拦着天外天,要么让她现出十二元辰法相来助天羽司。”十二元辰乃十二月之化,月之阴晴圆缺结成十二元辰法相,阵中生死自成循环。至于为此天母要消耗多少法力,就不在凤池月的考虑范围内了。
“她不是修成了太极道体吗?日月同天,十日、十二月皆可具现吧?我也没有让她做太多。”凤池月又补充了一句,觉得自己很是心善体贴。
明见素笑了起来,哪会不知师妹是替她着想?她连连点头:“我会转告天母的。”
东海,自那日凤凰法相现出后,四海龙主齐聚一堂商议未来的局势。
他们没什么偏向,谁能给出的好处多,就愿意帮助谁。
海外,车上銮铃阵阵。在一声嘶鸣之中,那乘车而来的天庭使者持着玉如意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他正准备依照着礼节拜访东海,前方忽地起了一片茫茫的海雾,望之朦胧迷离。
天庭使者谨慎起来,从袖中取出了一盏小巧精致的琉璃灯,弹指打入了一道法力,便见一道光晕向着外头散开了。只是这光晕只扩散了数尺,便遇到了阻碍。天庭使者眉头一皱,朝着前方空茫的海雾一拜,放声道:“天庭使者,来拜访东海龙主。” 他连喊了数声都没有等到回应。思索了片刻,他将玉如意一扬,顿时数道碧莹莹的光如闪电般向着前方探去。
破风声中,终于多了一道“嗤 ”的声响。
天庭使者抬起琉璃灯细看,只见到一道幽渺清灵的白色身影,在一块礁石上若隐若现。
对方手中持着一支珊瑚笛,如同金石般响遏云霄的曲音骤然扬起,如同波潮般的强劲力量朝着各方横扫来。
天庭使者面上大为惊骇,将玉如意一催,顿时数十道光华向着前方飞掠。只听得一连串清脆的响声,那光华与音潮撞击在了一处,激荡出数道星火来。
“阁下是何意?”天庭使者放声问。
可那边的人没有回应,攻势反而越发凌厉。顷刻间音潮化作了箭矢,宛如流星飞掠而来。
天庭使者故技重施,可这次那强横的劲气没有在撞击中消弭,反倒是到了面门点在了玉如意上,震得他手腕发麻。他神色骤变,作势要退回到了车中,可那海潮在顷刻间奔涌起来,大浪腾空而起,仿若千军万马齐齐踏来,横绝上空。
整个东海震荡了起来,连带着水晶宫都摇晃不已。
那四位正在议事的龙主还以为东海遭袭了。
“怎么回事?”南海龙主面色冷峻冰寒。
东海龙主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他的眼皮子狂跳着,正准备遣人去一探究竟,那巨大的震荡便停了消息。
没多久,便有虾兵蟹将来禀告,说是龙女回宫了。
东海龙主:“……”
“寸心出行阵仗这么大了?”南海龙主诧异地望了东海龙主一眼。
东海龙主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那哪里是嬴寸心的阵仗?分明是拨动定海神珠显化出来的异象,不知道她这回又干了什么。
正想着,嬴寸心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随着一个提着灰败人头的水族小兵。
嬴寸心眼也不眨道:“我回来时见到了天庭使者在海边叫阵,顺手杀了。”
“天庭使者?顺手?”寂静了片刻后,东海龙主惊叫出声。
“是。”嬴寸心点头,扼腕道,“可惜他的元灵逃回天庭了。”
四海龙主:“……” 那般声势怎么可能会逃走元灵,那根本就是嬴寸心故意放走的。原本他们还在商议该如何,现在倒好了,杀了使者,直接将天渊那小心眼的得罪了。
“备战吧。”南海龙主的脸上没什么不快之色,她轻飘飘地开了口。
嬴寸心面上浮着一抹淡雅的笑。
她离开昆仑山后,可没有回到水晶宫里,而是耐心地等待着恰当的时机。
与其浪费唇舌争辩个几天,还不如直接断去了后路,斩了天庭来的使者呢。
到时候四海龙主能怎么样?难不成把她交给天渊吗?
那天庭使者的元灵有惊无险地逃回了天庭,见到了司吏星君后便大肆渲染东海态度之恶,司吏星君听得惊怒交加,拘下了这一抹元灵就去见天渊。
此刻的天渊心情不错,他与天外天那边联系,从他父亲的旧臣处取来了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器,心中便幻想着借此一举解决了羽族的叛逆。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祭炼法器,司吏星君便带着这么个极坏的消息来了。
尽管天渊早就知道四海的桀骜,可座下使者被这般无情的斩杀,仍旧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冒犯。他眼中寒芒骤然闪过,心想着就先用四海来试试那法器的厉害。他压制着汹涌的怒意,冷淡地应了声“知道了”,就一拂袖,将司吏星君给送出了法殿中。
他取出了那件宛如圆镯般的法器,一伸手就抹去了上头的晦光,慢慢地用法力去祭炼。原本他不知道这是何物,可随着对其祭炼的加深,他心中渐渐泛起了一股明悟。这法器名唤“血阳吞环”,是一种无极限的法器。理论上,朝着这“血阳吞环”献祭越多,能从其上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多。他只要在一开始送入祭品,之后则是以战利品为祭,他能得到的法力就会层层攀升,几乎没有止境。这是一种凶器,故而将它炼制出来的星君直接携带着它前往天外天,而不是留在天庭的库藏中。
天渊是不会拿自己的法力去献祭的,至于那些星君也动不得,他需要星君们前去阻拦明见素一众。思来想去,也只有才从天门飞升的人仙最为适合。原本森罗狱中的罪囚最是合适,可惜他们先前就被道灵星君全部杀了。天渊花了半个月祭炼这法器,一出来便朝着天机部送去一道法旨,要司吏星君将近来飞升的人仙尽数引到紫极殿中来。
司吏星君领到了法旨后,自然去催促那些天门使者。
近来事多,他根本无暇关心天机部人仙飞升的状况。他只是按照过去的经验来估计,至少能选出二十个强悍的人仙送过去。哪知道等待了许久,都没见名录上呈。司吏星君一时间以为天门使者也开始造反了。
直至将天门使者尽数唤到殿中一问,司吏星君才拔高了声音,满是不可思议道:“三千小界,近来无一人飞升?”
“功德镜上没有动静啊。”天门使者苦着脸说。不是他们断刑的时候过于严苛,而是压根就没有飞升的修士,这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司吏星君激愤道:“不可能!”狐疑的视线往众天门使者身上扫,一个两个存心隐瞒还说得过去,但是个个都那样说,难道是天门的升仙台出现什么问题了?司吏星君也怕看到天渊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亲自在某处灵机最为昌盛的小界天门去守着,结果一连几日过去了,功德镜上都寂寂无声,没半点有人要过雷劫的痕迹。
一种惶恐和不安淹没了司吏星君,他顾不得隐瞒,忙化作了遁光奔往紫极殿中。
天母一直看着仙界的变化,哪会不知道天机部那边的动荡。
她心中暗暗冷笑,拿到了功德镜后,自然要将小界飞升的仙众纳入自己的执掌中,怎么还能让天机部来干预?真正的天门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被挪转了,天渊想要小界的飞升人仙来填充力量,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殿中,道灵星君也在,她微微仰起头,忧虑道:“您真的要在开战时显化出十二元辰法相么?”
天母一颔首,说:“有些代价是值得付出的。”她要当仙界的帝主,明见素、凤池月要复仇,双方都得竭尽心力。思忖了片刻后,她又说,“天外天降下了凶器,天渊迟早声名堕地。”
朝凤山中。
明见素收到了天母送来的关于血阳吞环的消息,神色不由得凝肃了起来。
凤池月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一眼说:“天母的消息倒是灵通。”
“千年中有数位星君往天外天去,天母既然早就有心劫夺天命,安插几个自己人也不算奇怪。”明见素道,她思忖了片刻,又说,“那血阳吞环是件凶器,要靠着祭品才能催动。天渊不舍得用自己手底下的人,要么从天门那边抓人仙,要么就是设法从他处掠人,只是不知他选的是四海水族,还是羽族?”
凤池月搭着眼帘,漫不经心问:“丹穴山中火焰熄灭了,羽族都迁挪过去了么?”
明见素道:“差不多了。”想到了自己的盟友,她又说,“知会嬴寸心一声。”
凤池月点头,召出了混沌镜翻出了嬴寸心的名印传了些消息:“其实‘祭品’还有个选择。”
明见素闻言神色一凛,跟凤池月想到了一块儿去。丹穴山中朱雀、毕方等族属并未断绝,余下了很多少年天仙。他们无法回到羽族中,也无心转靠到天渊那边。在天渊的眼中,这些羽族已经没什么价值了,用来做祭品再好不过。若是天渊没这样选择,不是因为心中不忍,而是遗忘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存在。
明见素说:“可我不愿意帮他们。”千年的恨与怨交缠,她不愿善待那些罪人的后嗣。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淡漠的残忍,“不是他们做祭品,便是天渊用自己人做祭品,他拿到了血阳吞环,一定会用起来的。”反正对她们来说,最终都是要面对那些法器的。既然结果是一样的,何必浪费心力去救那些人。有鹓鶵当初帮了她们一回,可饶过他们,已经算是偿还了。
凤池月知道明见素的芥蒂何在,她抱住了明见素,笑盈盈道:“天外天也有朱雀、鹓鶵们在,他们愿意见着族群血脉断绝么?在所剩无几的血脉煽动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利用他们让天外天陷入纷争,榨干他们的价值,再杀死他们,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