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又醒了过来,不过这次的精神状态看着很不正常,开口就是让众人立刻离开百花谷。

  他似乎头疼欲裂,捂着脑袋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众人被他这幅模样惊道,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我带你们进去。”陆景忽然又抬起头,表情有些诡异地对着众人说道。

  有人对上他忽然死板的目光,磕巴了一下,问:“你方才不还让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吗?”

  陆景忽然轻笑一声,大概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古怪,所以这短促的声音在众人听来不免心里发毛。

  远处碧玉蟾看着陆景这个样子,跟白归晚和青漾喃喃道:“这是被妖毒迷惑了心智?怎么看着不太像啊。”

  白归晚视线也落在言语陷入混乱的陆景身上,脑子里的那个猜想再次冒了出来。

  走神时,他余光忽然注意到青漾抬起了头,似乎在看向某个百花谷内的某个方向。

  很快,他也感觉到了什么,朝着青漾抬头的方向看了过去。

  百花谷中被阵法覆盖的上空,阵法再次被割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无形的灵气从那处缺口中溢出四散。

  就在这时,陆景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百花谷入口。

  众人目光惊诧,看着他脸色在一瞬间白到透明。

  然后,陆景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几步冲回了入口处的阵法之中。

  “怎么回事?”有人也迟钝地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灵气波动,但因为修为不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说完,一扭头就看到了冲进入口的陆景,哎了一声:“他怎么又回去了?你们怎么不把他拦下?”

  “是百花谷里的阵法破了个口子。”人群中一个境界已在八重天巅峰的修者说,“在这里坐以待毙没有用,这个陆景身份古怪,不如让他在前面引路,我也一起进去看看!”

  他说完,也跟着踏入了入口。

  片刻后又有几人蜂拥着跟了上去。

  相阳子抓耳挠腮,显然是也等不及了。

  偏偏白归晚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态度,看得相阳子直上火。

  “走?”

  白归晚分神盯着傀儡阵里的情况,依旧是一派淡然。

  其实没等多久,但终于是在相阳子彻底抓狂前,时机差不多了。

  百花谷的阵法再次被从里面撼动,这次的撕开的缺口比前两次都要小。

  白归晚抬头看去,从那道缺口里捕捉到了熟悉的剑光。

  白归晚这才偏过头去,对青漾说:“差不多了,我们也进去?”

  青漾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闻言点了下头:“走吧。”

  -

  戈姤妜觉得不太对劲,但又理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晃了下脑袋,想把那种诡异的飘然感从脑子里甩出去。

  又走了几步,她朝身边的人伸出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好香啊!真的好香啊!”戈姤妜喃喃着,脸颊绯红一片。

  她动了动鼻子,发觉香味的来源似乎就是身边的人。

  “我有些热。”戈姤妜抬手摸向自己的衣领,下意识偏头朝春娘子看去一眼。

  就在她指尖摸到衣领时,手背忽然被人摁住。

  春娘子冷淡的声音像冷泉一样缓解了她心头的燥热感,“你在做什么?”

  戈姤妜晃神了一瞬,红唇弯起低低笑道:“我好热啊,你想帮我脱?”

  春娘子似乎又说了句什么,但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戈姤妜努力听了会儿,也没能听清楚。

  身体和大脑都在发热,她很快就忘了自己方才做的事。

  她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让她面颊酡红。

  “叮叮,叮叮……”

  “醒过来!”

  春娘子抓住了戈姤妜两只作乱的手,发现她的瞳孔已经涣散。

  “停一下。”春娘子叫住前面的白归晚和青漾。

  两人回头时小指上的金铃撞在一起,戈姤妜身体抖了一下,眼神似乎清明了几分。

  “她中毒了。”春娘子检查了戈姤妜的身体情况,很快得出这个结论。

  青漾:“或许是被外面迷阵中的迷障影响了。”

  “除了被迷阵影响还有其他的原因,”春娘子落在戈姤妜眼瞳上的目光逐渐冷凝,语气笃定道,“是妖毒。”

  白归晚:“妖毒?”

  本体在百花谷外的几人不免想到了那个陆景。

  碧玉蟾说陆景的身体里也有妖毒。

  白归晚说:“你会不会看错了。”

  碧玉蟾说只有饮下妖族的血才会中妖毒,戈姤妜应该不会自己去那种东西。

  春娘子让神志不清的戈姤妜靠在自己怀里,给他们看藏在纱袖里的手腕。

  手腕内侧,又一处不慎明显的狭长的刀痕,显然是被刚才的花瓣刀割出来的。

  春娘子说:“刚才那些花瓣不干净。”

  几人说话时,椒颂一直站在一边索然寡味地玩着披在肩上的乌黑长发。

  鸦色的发梢被她嫩白的手指勾着打着卷,对比十分显然。

  白归晚忽然冷不丁地看向她:“布置阵法的人是谁?”

  椒颂慢慢抬起头看向他,漫不经心回道:“是天憙捡回来的一个散修。”

  她蓦地笑了下,“散修爱上了天憙,所以愿意留在百花谷里。”

  众人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古怪,像是在嘲弄这个散修的做法太过愚蠢,又带着几分隐秘的妒意。

  青漾问她:“你为何能在阵法中来去自如?”

  椒颂抬起眼看向青漾和白归晚,唇角忽然翘了起来,装作天真的问道:“道君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决定不再和这几个无趣的男人耗着了。

  对于这个人的下场,死在这个傀儡阵中便是最后的结局。

  “道君不相信我吗?”

  她脸上露出几分看着真挚的伤心,转而又语气轻快说道,“既然几位道君不相信我,那几位接下来的路便自己走吧。”

  说完这些,她也不顾其他人是什么脸色,转身几步消失在了阵法之中。

  椒颂的动作太肆意,显然是对这个阵法了如指掌。

  “真是无趣。”白归晚轻嗤。

  青漾望他一眼,“你还没有陪她演够?”

  白归晚轻笑一声,“谁让她自己撞上来的。”

  戈姤妜身体还是燥热,青漾问春娘子,“娘子可知道妖毒的解毒之法?”

  春娘子低头看着戈姤妜许久没有说话。

  妖毒毕竟含着上古的诅咒,想要解毒并不容易。

  春娘子忽然抬头,视线从他们小指上的金铃扫过,“多谢两位的金铃抵消了一些迷障的影响。”

  “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求,”春娘子唯一没被面纱掩盖的眼睛望着白归晚和青漾,“我需要立刻带她回千枝阁,还请阁主出手助我一力。”

  白归晚说:“可以。”

  春娘子对两人垂首行礼作谢,走之前将方才戈姤妜用惑心从椒颂身上看到的记忆画面告诉了他们。

  “戈姤妜从椒颂的记忆里看到了另一个人。”

  “谁?”

  这话问出口,白归晚和青漾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了一个之前被提及过的名字。

  只要见到这个人,百花谷中的所有谜团都会迎刃而解。

  春娘子也就是在这时开口说出那个人的身份:“是百花谷的谷主天憙。”

  见白归晚并不意外,春娘子便清楚以这人的心智,早该在心里有了猜测。

  “外面的迷阵或许在百花谷中不只有一处。”

  惑心看到的只是一些记忆片段,其中的细节也只能靠猜测。

  春娘子说:“天憙利用这些阵法与人苟合之后将他们都做成了傀儡。”

  听到这话的三人同时眼皮一跳。

  白归晚抬起眼皮看着她,“你确定?”

  春娘子:“我只说了用惑心看到的东西而已。”

  此事确实太荒谬,虽然她并不觉得惑心会出错,但她也不能保证事情是不是不就是和戈姤妜看到的画面一样,也许另有隐情。

  白归晚说:“先送你出去吧。”

  虽然在阵法之中的只是白归晚的一个傀儡,虽然不能将整个阵法毁了,但只是在阵法中破开一个一瞬间的缺口对他来说并不难。

  他从阵法内部强行破阵,引动了傀儡阵中的灵气翻涌。

  青漾第一时间提醒一旁的张景:“小心。”

  说话间,他一抬眼不就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黑骑傀儡。

  这团“黑云”似乎挤满了整个阵法,放眼望去甚至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场景不免让人在心中产生了刹那间的震撼。

  白归晚突然出手,连青漾都没有意料到。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铁骑傀儡的境界并不低,甚至遭受了白归晚的一击之后还有还击之力。

  白归晚一击收手,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大军饶有兴致道:“百花谷倒是卧龙藏虎。”

  除了那个不知身份的阵法师,还有一个身份隐藏得更加隐蔽的傀儡师。

  傀儡阵没有留给他们继续闲聊的时间。白归晚方才出手像是投进平静湖面的一个小石子,顿时激起了千层涟漪。

  万千铁骑一同动了起来,肃杀的气势朝着几人头顶压下,压迫感密不透风。

  这些铁骑虽然境界不算太高,但一身铁疙瘩太过抗打,剑修全力使出一剑劈过去,都不一定能穿透那身盔甲。

  但最要命的还是这些铁骑数量实在是太恐怖。

  一眼看去宛如蚁群,浩浩荡荡!

  这里的傀儡也太多了吧!

  妩妩忍不住吐槽。

  相同的吐槽声在傀儡阵的另一个地方从路星彩的嘴里骂了出来。

  他和白宿青已经在迷阵里鬼打墙了许久,终于换了个地方,却迎头撞上了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鬼东西。

  白宿青话不多,已经提剑迎上了冲在最前的铁骑傀儡。

  一剑落下,λ.一道剑痕。

  “艹!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路星彩嘴里骂着,不耽误提剑上前又补了一剑。

  白宿青提醒:“找弱点。”

  路星彩心道这玩意看着浑身都是黑铁做的,每一处都无坚不摧,真有弱点吗?

  白归晚这边也动起了手。

  强行毁了几个铁骑傀儡之后,白归晚让两人先收手,“这些傀儡有些古怪,先别浪费力气了。”

  他盯着眼前的黑色铁骑,飞快翻阅着记忆。

  他很快想了起来。

  这样的制傀术,是千年之前某个傀师世家最为擅长的特色。

  但千年前这个世家经历了灭门惨案,世代相传的傀儡术在最后一位传承着飞升仙界中之后,从此彻底失去了传承。

  白归晚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