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路星彩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恢复,活蹦乱跳跑出房门,刚到楼梯口,就撞上了刚从六楼下来的白归晚。

  白归晚显然是刚起,眼皮耷拉着,看人的目光带着冷意,落在人身上像刀。

  路星彩:“……”

  他怎么这么倒霉,刚出来就被抓包!!

  路星彩心中暗骂自己的运气,扬起笑脸对白归晚恭敬道:“舅舅。”

  白归晚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身子养好了?”

  路星彩小鸡啄米:“养好了!”

  他嘿嘿一笑:“所以我能不能出去了啊?”

  听到他嘴里发出的笑声,白归晚也扯唇笑了下,说出的话很是无情:“不能。”

  路星彩:“……”

  啊啊啊!他就知道!!!

  今天出门不利,路星彩瞬间萎了,仿佛一朵被一场暴雨打倒的花。

  白归晚忽然问:“其他几个人的情况怎么样?”

  路星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其他人”是谁。

  “他们都醒过来了,只是神识还都不稳,需要在家静养。”路星彩想到这事苦恼的挠了挠额角。

  平时凑在一起的一群人一大半都被勒令闭门静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一起碰个面。

  路星彩想到这里,刚叹了口气,身上的传音符就缠上了灵气。

  他下意识偏头看了白归晚一眼,见他舅舅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才暗戳戳往传音符里输入一丝灵力。

  “我又发现了一处新秘境,你们要不要来?”

  路星彩听到这个声音刚要皱眉,听完这句话就彻底忍不住黑下了脸。

  路星彩怒气冲冲,捏着传音符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这个傻逼,竟然还敢提什么破秘境!”

  白归晚停下脚步,“那个何家才?”

  “就是他!”路星彩绷着脸重重点了下头,咬牙切齿道:“这小子竟然还敢说这个?我看他就是故意带着我们找死!”

  何家才是进秘境的几个人里除了路星彩之外最早醒过来的那个,甚至他比路星彩还更早恢复好了身体。

  路星彩原本就觉得带他们进什么新秘境的何家才不对劲,得知这些消息,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也基本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何家才就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但绝对居心叵测!没安好心!

  他在传音符中输入灵力,打算狠狠地骂何家才一顿,刚要开口,忽然被白归晚拦了下来。

  “舅舅?”路星彩抬头看向拦住自己的白归晚,满眼都是疑惑,“怎么了?”

  白归晚道:“问清楚位置,我去一趟。”

  路星彩强行压下怒火,从何家才口里套出新秘境的位置,切断传音符的灵气后终于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

  白归晚淡淡道:“总有合适的时机。”

  路星彩握拳:“我已经要让何家才这个傻逼付出代价!跪地求饶!”

  白归晚:“……”

  看来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这么蠢,到底是随谁?

  白归晚大脑中浮现出衣有龙那张整天装严肃的脸,嫌弃地撇了下嘴。

  又过几日,白归晚收到消息,带着完成青漾任务的木灵前往长荣塔。半日之后,白归晚回到阁中,身后还跟着两条尾巴。

  白归晚下意识寻找青漾的身影,身后的相阳子喋喋不休了一路,到了这会儿也没消停。

  “近日许多宗门闭关百年的老祖宗都已出关,好几个得知仙界被破的消息后道心不稳,修为一夕之间竟倒退回了八重天,听说好几个受不住这种打击在宗门里哭着喊着要上吊……”

  “之前从仙界掉下来的仙人都一块闭关去了,也不知道暗地里有什么打算……”

  “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留声符你买了没啊?那玩意真是太好用了!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些八卦好多都是从留声符里听到的哈哈哈……”

  “这里面还有你和青漾的八卦,不过太假了,明显是有人恶意编造来破坏你风评的,虽然你在外也没什么风评……”

  白归晚:“…………”

  “说起这个,青漾被你关在哪儿了?”相阳子眼珠子忙碌地四下转了一圈,咂舌道:“哎呀!白正你不会已经把人玩死了吧?”

  前面的白归晚突然停下步子,紧跟在他后面的相阳子只顾着说话,一个没留神,差点就要撞到人背上去。还好跟在他身后的张景及时伸手拽了他一把,这才免去即将发生的事故。

  相阳子后惊:“怎么忽然停下不走了?”

  白归晚朝着某处抬起下巴:“你不是要找他么。”

  “啊?”

  相阳子与张景同时转头,看向他所说的方向。

  一道颀长的淡青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大概是觉察到了几道视线,正在与小春低语的男子抬头,朝着几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几双眼睛对视,都能看出彼此眼底的茫然情绪。

  青漾脚步微顿,视线挪到白归晚的脸上,似乎是在询问。

  白归晚挑了下眉,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另外两道视线太过灼热,青漾与白归晚对视几眼,便又看回到相阳子身上。见到他又看向自己,相阳子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明显有些紧张和不自在。

  白归晚抱臂嗤笑:“刚才不是很能说么,怎么忽然就哑巴了?”

  相阳子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看向青漾时神色带了几分敬意:“先生。”他抖着手指头摸了把胡子定神,“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皓阳宗的相阳子。”

  自报了家门,他期待地看向青漾。

  “我记得你。”

  青漾淡淡一笑,“上次见你时,你还是少年模样。”

  相阳子老脸一红,连忙摆了摆手,有了兴奋又有些尴尬,“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模样有那么一点变化也是在所难免。我们这群人,也就白正还在刻意装嫩——”

  “相阳子。”白归晚磨牙喊出他的名字,眼神变得十分危险,“你给我闭嘴!”

  相阳子呵呵一声,心道你这个装嫩的狗贼,平时装的要死,被揭穿了还好意思恼羞成怒。

  但在白归晚死亡注视下,相阳子还是闭上了嘴,忍不住在心中将白归晚来回唾骂了几百遍。

  白归晚眯眼审视他:“在心里偷偷骂我呢?”

  相阳子一激灵,心道白归晚这双眼睛是不是装了点其他东西,每次自己刚冒出点骂他的想法,就能被他一眼看出来。

  他装作镇定地哼哧道:“白正你别太过分了!”

  他心道,偷偷在心里骂几句都要管,白正简直不是人!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如今修真界中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都已经是宗门里的老祖宗,平日里在小辈们面前各个摆出严肃稳重的架势,唯独白正一把年纪了还跟花蝴蝶似的,真是没有半分已经一大把年纪的觉悟!

  相阳子又在心中啐了一口装模作样的白归晚,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白归晚自然是没有错过他这些小动作,冷笑一声作为警告。

  相阳子同样回以阴阳怪气:“呵呵。”、

  这两人少年时就是这样鸡飞狗跳的相处模式,没想到过了几百年,看着也没有稳重多少。

  青漾心中叹了口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相阳子连忙回道:“好的好的。”

  等青漾带着小春离开,相阳子看着那道瘦削却挺拔的背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外面的传闻果然不能当真,当初白正把人带走的时候,外面那群人都在猜测他什么时候会把青漾玩死,就等着看热闹。

  相阳子想到外面那些人,冷笑一声。

  这群傻逼,继续再等八百年吧!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相阳子终于和白归晚说起正事:“我这次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提醒你一下。”

  白归晚撩眼看他,不言说就能看出轻蔑。

  相阳子又要忍不住翻白眼了,“新秘境的事你知道多少?”

  白归晚眉梢稍挑,有些惊讶相阳子会提起这个,“什么意思?”

  “那你就是知道了。”相阳子心里有了底,脸色沉了些,“之前那群年轻弟子从新秘境出来情况都不对劲,但有两个,却是从里面获得了大机遇。”

  “谁?”白归晚问。

  “何家才,尹兰成的亲传弟子。”相阳子回头看向张景,“追玉,另外那个叫什么来着”

  张景及时开口补了一个名字“柳洪桂。”

  “对对,就是这个柳洪桂。”相阳子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继续对白归晚道:“这事已经闹大了,宋秋鸿知道后把人叫去看了,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放低声音,朝着白归晚的位置凑近一些,“这段时间那小子后面跟了不少人,也不是这小子是什么运气,竟然又被他发现了一个新秘境。”

  白归晚看到他的动作,蹙着眉立刻又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相阳子的怒目中,嘲弄道:“秘境跟菜市场一样,到处都是了?”

  “所以才古怪嘛!”相阳子思忖道,“现在新秘境的位置几大宗门都知道了,宋秋鸿的意思是要亲自进去探查。”

  白归晚垂眸看他,“宋秋鸿亲口告诉你的?”

  “是啊。”相阳子眸光冰冷,呵呵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只能说绝对没安好心。”

  相阳子对待宋秋鸿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往阴暗里想:“你说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会是想找个机会对我出手吧?”

  白归晚淡淡道:“不无可能。”

  相阳子一拍大腿,脸色更加严肃的,咬牙切齿道:“他被捧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自己一定是修真界第一啊!”

  说完他看向一脸淡然的白归晚。

  其他人不清楚白归晚真正的实力,他却多少有点底。

  白归晚生下来就注定是不平凡的命,这么多年大摇大摆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但能活得这么潇洒,还把五十步天下阁做的这么风生水起,白归晚的手段就绝对不一般。

  相阳子说完,但心里也不害怕宋秋鸿真对自己出手。

  相阳子又回头对张景道:“追玉,你上次捡到的那个玩意呢?”

  张景前段时间又抽空去了一趟妖族领地边缘,检查了一下妖族传送阵的情况,还抽空又添了几个防御的阵法。

  他离开时绕了个弯,恰巧路过之前发现路星彩身体的那条溪流,刚走近,他就发现了岸边的鹅卵石里有一样被溪水冲上来的东西。

  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眼,张景的全身就冒出了一层寒意。

  简单说了遍事情经过,张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他从溪水边捡来的东西,双手送到白归晚面前,“前辈,我猜测这件东西可能是之前那个秘境里的,就带回宗门交给师祖看了看。”

  相阳子在旁边接话:“我看了一下,之前从来没见过,所以就让追玉带过来给你瞧瞧。”

  张景很小心,捡东西的时候没有直接身体接触,放进储物法器的时候也在外面添了几件隔绝的东西。

  白归晚从张景手里接过那样东西,一眼认出此物的来历。

  “你们认不出来情有可原。”他嗓音忽然冷了下去,“这是以活人做傀时才会用到的碎灵杵。”

  他落在碎灵杵上的视线泛出寒意,“这杵的主人应该是不小心丢失的。”

  “这么细节?”相阳子不太清楚邪傀师的手段,心中不免生出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碎灵杵上沾了几百人的神识,既然用它做了那么多邪傀,说明用起来很趁手。”白归晚忽然抬头笑了下,“没准它的主人正在到处找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