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重逢后司寒却从没提过这些,那些等待的日子对他而言仿佛没什么,他现在就静静的站在自己旁边,陪着自己买礼物。

  他闭口不言自己的感受,温安宁突然很想知道,司寒每次一个人来这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莫名的他的心脏一阵阵的疼。

  “礼盒要哪种,黑色的还是这种蓝色带闪光的,两种都有袋子能直接挂树上,”俩人站在礼盒区,司寒手上拿着盒子,一扭头发现温安宁脸色发白,唇角泛青,眼神空洞而麻木,身体不时的发抖。

  司寒把手中的东西一扔,几个盒子咕噜咕噜滚在地上,他没管那些,而是把温安宁拦腰抱起,大步向外冲,那两个碍事的气球被随意的丢弃在店内。

  店里的客人见状赶紧让路,还有热心的路人问需不需要帮忙,司寒没理会他们,用尽最快的速度抱着温安宁往外面冲。

  这个点,街上的人流更多了,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他们俩是逆行,司寒还抱着人,走的相当艰难。

  “我没事,”外面的冷风让温安宁的大脑清醒了片刻,他拉了拉司寒的胳膊,小声开口:“我刚刚心脏有点难受,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司寒脚步未停,脸上带着寒霜,语气不容拒绝:“我们去医院。”

  温安宁是真觉得没事了,虽然现在鼻子还有点酸,但是身体没什么事,可是司寒并不放心。

  抱着他的手臂沉稳有力,身前的胸膛处传来滚滚热源,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司寒出众的下颌线,以及男人眼底的那波焦急。

  温安宁不再说话,他乖乖窝在司寒怀中,任由对方抱着自己。

  或许他真的病了,要不然心跳为什么会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甚至还出现心脏阵痛的情况呢。

  回到车子的时候,俩人只用了来时的三分之一时间。

  上车后,司寒先打了一个电话,随后车子嗖的一下驶出,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路上司寒面若寒霜,手背上青筋凸起,车内的温度很低,温安宁几次张了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们去了司氏旗下的一家私人医院,车子刚停好就有医护人员冲过来。

  温安宁被他们强制性的按上担架,享受了一把深夜急诊室的待遇。

  各种精密的仪器在身上照射,冰凉的针头扎进身体,温安宁眼睁睁看着红色的血液被抽出,抽完后胳膊上的针孔提醒他一切都不是错觉。

  做人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自己身体流血又是一种感觉。

  “我真的是个人了,活生生有血有肉会疼还有各种情绪的人类,”温安宁心想。

  私人医院一切流程都是VIP待遇,等温安宁做完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衬衫还在裤子外面没塞进去,衣袖也被挽起,他边走边整理皱乱的衣服,走廊内静悄悄的,他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司寒的身形。

  他靠在墙壁,高大的身体微微弓起,右手指尖夹着一根未燃的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惨白的灯光笼罩着他,莫名的温安宁又感觉心脏有点麻。

  “司寒,”温安宁喊了一声,然后哒哒哒跑过去,环上司寒的腰埋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嗯,我在,”司寒在温安宁背上拍了拍,然后把那根烟怼进裤兜。

  温安宁抱了一下就松开了,“我没事,医生说我身体特别好。”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温安宁的话音刚落,就有医生从检查室里出来。

  来人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他的眼角周围并无任何皱纹,眼神明亮,可偏偏头发却是白色的。

  不是传统老人那种灰白色,而是一种更为透明的更偏银色的白。

  “初步来看,身体没有大问题,就是有点缺乏运动,没事多动动,更详细的问题,明天才能出报告,”他翻了翻手上的两张片子说道。

  “至于说的心脏问题,我们详细做了一个检查,目前来看也是没问题的,后续可以多观察,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问题,以及家族有无心脏病史。”

  温安宁摇了摇头:“没有病史。”

  这话他说的略心虚,他们家就他一个人,哪里来的家族呢。

  “嗯,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说完他把片子装进袋子里,东西递给司寒,说话时公事公办带着一股疏离感。

  司寒眉头皱起,“确定吗?”

  “既然没问题,他为什么会脸色发白心脏不舒服?”

  这话带着浓浓的质疑,医生看了他一眼,明明不高兴却还是解释了几句:“引起脸色发白的原因有很多,身体原因亦或者是心情原因,请问病人有受过刺激吗?”

  “一系列检查下来,身体没有问题,建议您关心一下病人的心理健康。”

  听到这话温安宁瞪大了眼珠,人都惊到了。

  司寒若有所思。

  医生走了后,俩人也往电梯厅走去,来的时候温安宁被一群人推着,这会儿才看清医院内部的装饰。

  跟他去过的那家市医院不一样,这边装修更为简单奢华,墙面上挂着几幅看起来就贵的画,而且走廊内的椅子是金属的,他摸了一把后感觉椅背是热的。

  像是知道他想什么,司寒说道:“椅背带加热,冬季避免寒凉。

  温安宁:”哦,真有钱。“

  “安宁,你。”

  “医生保养的可真好。”

  两个人几乎是同步开口,只是温安宁的话让司寒眉毛一挑,那双美艳的眸子里带着疑惑:“你说保养?”

  温安宁:“是啊,他头发白了年纪最起码也要五六十岁了吧,但是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却看着皮肤紧致,眼角无皱纹,这不是保养的很好吗?”

  这个理论,司寒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电梯门开了后,温安宁发现电梯内的镜子光可鉴人,一看就很新,想来就算不是新买的电梯,日常也没少打扫。

  司寒按了1楼后,透过镜面望着温安宁,幽幽开口道;“安宁,除了苍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头发变白。”

  温安宁啊了一声,接着想到了以前经过的那些世界,龙傲天曾经因为受到极大的刺激,一夜白头,还有修真时因为耗费内力过多,也有一夜白头的例子。

  他说道:“因为伤心而一夜白头?”

  这会儿电梯已经到1楼了,司寒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人往外走,他高大的身体走在前方,头微微侧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司寒说:“不,染发。”

  温安宁:……

  “哦。”

  回去的路上,司寒开车温安宁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他的手不时的在心脏的位置按来按去,这会儿他心跳平稳,没有任何的起伏。

  那些酸胀和疼痛,像是他的错觉。

  司寒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手打方向盘,一手搭在温安宁大腿上,“心脏难受?”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在温安宁的大腿上一下又一下的摸着。

  青年的大腿内侧有一块软肉,隔着裤子摸触感也不错,而且摸这里的时候,温安宁的耳朵会泛起红意,司寒发现后就特别喜欢摸他。

  温安宁摇了摇头:“不难受,我就是觉得很神奇。”

  快到三环了,车辆逐渐变多,司寒盯着前方路况,随口问道:“什么神奇?”

  温安宁却并未开口,他只是两只手抓着司寒的右手,开始把玩他的手指。

  司寒的手指甲修建的圆润干净,指腹和掌根那里有一层薄茧,不影响美观,但是摸起来有点扎手。

  后半程路程就在安静的氛围中度过,等俩人到家时刘婶儿已经休息了,只有管家守在客厅,看到他们后管家接过外套去挂好,同时指了指客厅。

  “先生,这些都是刘婶儿弄的,”管家迅速撇清关系。

  奢华的吊灯上被挂了一圈红色的像是结婚时才会用到的拉花,价值六位数的落地灯架上也被挂上了丝带,玻璃上喜字和圣诞老人交替出现,天花板上还飘着几个氢气球。

  茶几上有一包未打开的气球,充气筒就在旁边,茶几上有几个气球。

  管家移开视线没去看那堆东西,他语气尽可能的平稳:“刘婶儿说地上吹点气球,热闹。”

  是挺热闹,就是这种布置和这栋庄园格格不入,像是乡村大舞台突然被搬上了国家大剧院。

  管家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结果却听到温安宁在那一个劲的笑。

  “好漂亮,这就是节日气氛吗?我喜欢,”温安宁跑到沙发边,拿起一个气球放到嘴边,鼓着腮帮子就吹。

  吹完他捏着口,朝着司寒挥了挥手中的气球:“司寒,快过来玩。”

  司寒眼角带着笑意,人也暖了不少:“嗯,来了。”

  刚走了一步,司寒又停下来回头说了一句:“刘婶儿布置的很好,这个月给她多发半个月工资算是奖励。”

  说完后看到前方温安宁的小脸,司寒笑意加深,再次改口。

  “不,发一个月吧。”

  管家:“……,好的。”

  反正圣诞节,作为老板和非正式秘书,俩人都可以不上班,他们也不着急睡觉,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开始吹气球。

  温安宁吹了后,用手在上面按了按,气球被挤压后逐渐变形,眼看着那层外壳越来越透明就要爆炸了,温安宁又在这时候突然松手,如此反复,他玩的不亦乐乎。

  而司寒坐在一旁,任劳任怨的当一个吹气球的工具人,就这么笑看温安宁折腾。

  俩人还拿起茶几上的红纸,用来叠了一个三角帽子,温安宁自己戴了一个,又抬手给司寒戴上。

  管家眼睁睁看着,一向不喜乱扔东西的少爷,把折纸用剩的碎纸弄到沙发上,他还夸室内布置的好看,要给人加工资。

  在这一瞬间,管家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电视上说的:恋爱脑和枕头风。

  “看镜头,”温安宁打开手机半靠在司寒怀里,举高手机后,对准后面。

  司寒微微扭头他眼角带着笑意,只是视线却没看镜头,而是落在温安宁的头上。

  咔嚓一声,温安宁拍了一张照片,拍完后温安宁美滋滋的发了朋友圈。

  “虽然我朋友圈人少,但是我看网上的人都在说,遇事先发朋友圈,要学会记录生活,哎,就是可惜了我们俩买的气球,不过幸好家里还有。”

  发完后温安宁在那边碎碎念,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特别好玩。

  这样啊……

  司寒眼睫颤抖了几下,过了会儿他打开手机,翻到温安宁的朋友圈,把那张照片保存到相册里,然后他重新打开朋友圈,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条朋友圈。

  司寒:【圣诞将至,小朋友很高兴】

  他发的时候,温安宁就在旁边,看到后指着屏幕上的用词,温安宁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说小朋友?”

  “我明明是你的好朋友,而且我不小。”

  他说的一本正经,但是司寒听到不小这两个字,视线习惯性的下移到温安宁的腿间,他干咳两声赶紧解释:“小朋友年纪不一定小,可能是指在旁人看来,不管他多少岁都跟孩子一样,愿意宠着他。”

  温安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吹自己的气球玩。

  管家去休息了,偌大的客厅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温安宁一个人在那玩,明明应该‘32岁’了,他却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一样。

  司寒右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半边身体斜斜的窝着,他盯着温安宁的侧脸,再次问道:“安宁,在街上的时候,你为什么难受?”

  “去掉生理上的,就只剩心理上的,你想到了什么,竟会难受的心脏疼。”

  他的手指紧紧抓着沙发靠背,圆润的指甲在靠背上留下一道抓痕,可他面上却一片平静,司寒甚至还上前一步,用左手帮温安宁捡起掉落的红纸。

  温安宁低着头,慢吞吞的说道:“想到你了。”

  “什么?”饶是司寒也忍不住露出诧异的表情。

  温安宁抱着气球,想到了专家说的话,好朋友之间不能有隐瞒,有任何想法都要和朋友沟通,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也要和朋友说,这样才能加深心灵上的感情。

  这么想着,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司寒,我前两天无意间去了市中心那家烤串店,老板说你这十年经常去那边吃东西。”

  “还有我们去的火锅店,今天去的店铺。”

  “司寒,这十年你是不是一个人走遍了所有我们去过的地方。”

  他没说后续的话,司寒已经懂了,他的手一点点的从靠背上滑落,眼中的错愕被另外一种复杂的、温安宁看不懂的情绪代替。

  好半晌司寒才开口:“嗯,我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