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晚渔>第27章 首映礼

  温存片刻,晚渔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小孩,凭着很强的责任感和自制力,才勉强从陆观野的床上爬起来,回家。

  他到家时,晚且舒刚刚被阿姨叫起来,坐在桌边吃午饭,阿姨看到他,帮他添了碗筷和饭菜。

  阿姨说,她担心妹妹的病毒性感冒传染给晚先生,现在开始施行分餐制,晚先生在家最好也戴好口罩,注意防护。

  晚渔有点心虚,说:“不用,我已经痊愈了,成年人嘛,也不像小孩那样,容易被感染的。”

  晚且舒也退烧了,几天不见晚渔,非常想他,粘着他追问颁奖典礼的事情,简直有一箩筐的问题,晚渔向她保证,下次参加此类活动,一定带她一起去。

  等晚且舒病好了,《摩登英雄》国内首映近在眼前,刘导问晚渔要不要留几张票给他,晚渔当然想请陆观野看,就要了一张入场券,后来想起来吴影后拜托过他留票,又替他们夫妇要了两张。

  陆观野收到电子版入场券,并没有晚渔想象中那么惊喜,反而想去晚渔生病那天胡说八道的出柜的事,有些顾虑道:“会不会太显眼?我可以等电影在院线上映后再去看。”

  晚渔不得不向他保证,道:“不会的,我会很低调很低调,绝对不说奇怪的话,好吧?”

  晚渔甚至特地找了工作人员,把陆观野的嘉宾席换到后排,说:“你坐媒体席,肯定不会被发现,也不会被拍。”

  虽说晚渔没有靠这部电影获得小金人,但他本人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现在电影热度很高,国内首映也是万众瞩目,是晚渔的高光时刻之一,对他来说很重要。就算陆观野有所顾虑、不愿参加,晚渔也恨不得把人绑到现场,让他看着自己。

  莎乐美对约翰说,为何你不看着我呢?如果你看见了我的话,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陆观野对晚渔说,好的,我会看着你的。

  首映在周五晚,晚渔在后台化妆室,助理进来说外面有人要见晚老师,说是晚老师的朋友。

  晚渔心漏跳一拍,以为是陆观野来找他,让助理放人进来,结果看到宋梓谦,不免有点失望,也懒得掩饰,道:“你怎么来了?”

  宋梓谦也不高兴,道:“喂,干嘛,不欢迎我啊?”

  晚渔敷衍道:“啊,宋总啊,欢迎大驾光临。”

  宋梓谦说:“表哥家小孩生病,他们把票送给我,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

  晚渔问了两句小孩的情况,原来是和晚且舒之前一样的情况,病毒性感冒。

  晚渔又问:“不是有两张票吗?你一个人来?”

  宋梓谦说:“对啊。”

  晚渔笑了,说:“一个人看电影?想不到风流倜傥的宋总也有今天啊。”

  宋梓谦也很烦躁,挠了挠头,说:“天天跟着邵梁,我哪有时间找人陪我?”

  晚渔收了笑,随口问:“那邵梁呢?你不请他看,岂不是浪费一张票?”

  晚渔故意道:“这个入场券很贵、很难搞的,你知道吧?”

  宋梓谦苦恼道:“不要提了。唉。”

  助理又敲门,说有人找,晚渔说请进,和宋梓谦一起望着门口,就看到邵梁走进来,后面跟着金家的妹妹。

  三个人打了照面,都愣住了。

  邵梁最先回过神,神色自若道:“小鱼,这是金禧。金禧,这是晚渔,之前跟你说过,是我朋友。”

  他抬眼看了看宋梓谦,补充道:“和宋梓谦,你见过的。”

  宋梓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他顾不上礼节情面,直接走了,出门时还故意撞了一下邵梁的肩膀。

  晚渔打圆场,跟金禧打招呼道:“嗨,这么巧。你好你好,我听邵梁提过你。”

  金禧看起来一副不谙世事、心思单纯的大小姐样子,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情绪,只管高高兴兴地和晚渔打招呼。

  邵梁抿了抿嘴,跟晚渔说:“你们慢聊,我去看看宋梓谦。”

  晚渔懒得理他,金禧也不理他,自己拖了把椅子,在晚渔身边坐下,从限定款的手提包里拿出许多张小卡,说自己是晚影帝的粉丝,晚渔看到前几年拍的小卡周边,还怪羞耻的。

  后台人多眼杂,邵梁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从后门穿出去,看到宋梓谦的身影,连忙叫住他。

  宋梓谦不想理他,反而加快了脚步,邵梁罕见地感觉心慌,跑了两步,拉住宋梓谦。

  宋梓谦咬着牙关,眼神很冷,邵梁心里一惊,松开手。

  宋梓谦说:“我问你看不看电影,你说约了人,原来是约了妹妹看电影啊。”

  宋梓谦说:“你早说是这个事情,我也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邵梁很快地说了一句不是,解释说:“我以为你说的是一般电影,你没有说是这里的首映。”

  宋梓谦叹气,说:“不是这个问题。”

  宋梓谦感到很没劲,说:“算了,我走了。”

  邵梁直觉不能放他走,急道:“等一下!”

  宋梓谦也没什么脾气,就停下来,看着邵梁。

  邵梁问:“你在生什么气?”

  宋梓谦反而笑起来,问:“我生什么气?”

  宋梓谦摊摊手,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现在明白了。”

  宋梓谦说:“我不会为你生气了,你爱结婚就结婚,我到时候随份大的。”

  邵梁哑然,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宋梓谦说:“你爱吃药吃药,别真把自己吃死了,好吧?这辈子有一个嗑死的前男友,我已经很糟心了。”

  邵梁不说话,低着头,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宋梓谦却真的越说越上火,上前一步攥住邵梁的领带,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一副孤独终老的样子,特别深情,特别可悲,特别伟大,特别值得歌颂?我看你是害人害己,真可怜。”

  宋梓谦松开他,邵梁慢条斯理地整理被弄皱的领口,心里反而定了些,笑了笑,说:“你是可怜我吗?难道不是怕我和你前男友那样随随便便死掉,让你一直活着愧疚吗?”

  宋梓谦一直觉得自己没心没肺,一身金刚不坏,不会伤心,但听邵梁这么说,心脏仿佛被狠狠掐了一把,酸痛难忍,涌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邵梁从不会说刻薄的话,宋梓谦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脸讶然,道:“你和他不一样。”

  邵梁不自哀自怨,即便暗恋宋梓谦许多年,也从不觉得这是一件心酸难过的事。

  但听他亲口说“不一样”,邵梁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可悲,自嘲说:“我当然没法和他比。他是你死掉的爱人,我只是随便的一个朋友。”

  邵梁顿了顿,没忍住委屈,继续控诉道:“你明知晚渔有喜欢的人,还可以不顾我的感受,把我推给他,任由别人误会我。”

  从刚才在化妆室见到邵梁开始,烦躁、不安、失望、恼怒的情绪就像一只小气球,越涨越大,越升越高,被邵梁的一番话戳爆。宋梓谦一直攥着的拳头,短短的指甲掐进掌心,此刻难以忍受,终于挥拳打上邵梁脸颊。

  邵梁没想到他突然动手,毫无防备地被打得偏过脸去,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宋梓谦出了气,很想照着他另一侧脸再来一拳,他深呼吸两次,勉强按耐住这种情绪,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宋梓谦声音干涩,说:“我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好受,我真的希望你能快乐一点。你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靠吃药生活,不应该随随便便和完全没感觉的人结婚,以后一定会有人爱你,很爱你,和你一起过很好的一生。”

  宋梓谦说:“Andrew死掉,我很悲伤很自责,但如果是你这么随便死掉……我会直接发疯。”

  邵梁一直偏着头,好像被打懵了,突然一滴眼泪落下来,划过红肿的面颊,又让宋梓谦吃了一惊。

  从小,邵梁就是稳重懂事的那个孩子,受伤不会哭、被骂也不会哭。

  他的泪水落出眼眶,很快被风吹得冰冰凉凉,倒是让被揍得发红发肿的地方舒服了一些。

  邵梁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失态,胡乱用手擦了擦脸,抹到伤口,嘶了一声。

  邵梁清了清嗓子,说:“我不会轻易死掉,也不要别人很爱我。”

  宋梓谦第一次看到邵梁哭,还是被自己揍哭骂哭的,有点不安,但一时碍于面子,也说不出关心他的话。

  邵梁抬头,看到宋梓谦神色复杂,愧疚、紧张、余怒未消,好像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竟然升起诡异的满足感,再也不忍耐自己的渴望与迷恋,轻声说:“小谦,你可怜可怜我吧。”

  邵梁两手握住宋梓谦的腰侧,把他带到自己身前,呼吸落到他的脸上,嘴唇落到他的唇上,很莽撞地亲他。宋梓谦震惊,一时僵住,忘了反抗,任由邵梁的牙齿磕到他的牙齿,舌头缠住他的舌头。

  宋梓谦反应过来,毫不留情地咬了邵梁的嘴唇,邵梁却像感觉不到痛,越缠越深,越勒越紧。

  他又抬起右手,但想起刚刚揍了邵梁左脸,再扇他一记,就雪上加霜,不能看了,一时间迟疑,手停在空中。

  邵梁察觉到他的意图,很识相地放开他,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邵梁左脸充血,又红又肿,挂着泪痕,嘴唇上有牙印,开始冒血,看起来很惨。

  而没有被揍的右脸也可疑地泛起红晕。

  邵梁气息不太稳,道:“是你说的,会有人,很爱很爱我。”

  宋梓谦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我说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自己。

  邵梁抢先道:“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那我就不要。我宁愿过孤独终老的、很可悲的一生。”

  宋梓谦被堵住,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着他。

  邵梁说:“反正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很有经验。”

  宋梓谦于心不忍,想打断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邵梁不想听他亲口拒绝,那会比揍他的那拳更令他难过。

  邵梁声音低了下去,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邵梁的头低下去,声音也再低下去,几乎听不到,他说:“小谦,那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宋梓谦说不出话。

  在此之前宋梓谦以为爱是奢侈品,等同于鲜花美酒,豪宅跑车,经典老花与季节限定,冲浪滑雪跳伞马术,自然越光鲜越漂亮越昂贵,越是好。

  今天邵梁,这么自尊自爱的一个人,站在他的前面,让他明白了爱也像穷人乞求富人施舍面包。

  他一直自以为是富人,但当他摸遍全身口袋,空空如也,竟拿不出邵梁想要的那一块面包。

  他曾经拥有的爱,他曾经给出的爱,那些漂亮的东西,都像黄粱一梦,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绚烂如电、虚幻如雾。哀愁与仰慕。游乐人间,活得好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说:

  Bgm:陈奕迅《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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