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的慢,但时间过得很快。

姐弟俩聊聊生意,聊聊心事,聊聊以后,聊的没完没了。

许弈看着她脸上染着的酒意,头也有些发沉。

他背靠着沙发,思绪随酒旋转着。

小时候做梦都容易梦到她。

噩梦就不提了。

美梦是家里又多个在意他的人。

姐姐跟父母不同。

从第一次知晓自己有姐姐,心情就很不同。时刻期盼着,询问着父母她啥时回家。

因为他小伙伴里很多有姐姐的人,她们都特别好。

受欺负了会帮忙出头,会带着他们玩,会关心……很不一样的感受。

结果等许茴回家,许弈还没来及带她去找小伙伴面前显摆,就有种这破姐还不如不要的失望……

太坏了。

动不动就抢他玩具,吃的,还动手打他,自个哭死她也没啥反应。

可就算这样,许弈还是想靠近她,想吸引她注意力……就是她每次回家时间都很短,回家的过程又很漫长,走的时候往往还把家里弄的很别扭。

老妈评价她有病,父亲提都不想提她……

现在的许茴似正应了那句话。

成熟没有标准。

有的人十几岁就成熟了,而有的人死前都还没长大。

“咋不说话了?”

许茴从两个酒瓶里剩下的红酒中,兑了一杯酒出来。

许弈:“醉了。”

“我都没醉,你会醉?”

“我喝酒看状态,状态不好,酒量也就平时的一半甚至更少。姐,突然发现你好像咱妈,特别一举一动……包括关心人的方式。”

“那年我都十二三岁了,看她挪家里东西有点费劲儿,想帮帮她。怎么都不让我碰,宁愿出门去找邻居帮忙。你跟她一样,对人好的时候一点底线都没。我要不是天生性格如此,早被娇惯成败家子了。”

许茴:“你现在不败家么?”

“我花钱有原则的。”

“随便认识俩人就敢投资认知以外的生意,出手就是几十亿,这叫原则?”

“你说项目不错,帮忙印证过我才敢投。”

许茴:“这就赖我头上了,意思项目失败也跟你没关系。”

许弈:“姐,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等我立遗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弈皱眉:“成天胡说八道什么。”

“没胡说,我比你大十七岁,按照平均年龄我最多还有三十年时间,还得无病无灾。我最近都在想要不要提前把遗嘱给立好,把一切手续交给法务封存起来,万一……”

“你闭嘴行不!”

许弈打断了她。

“好好,不聊这些了,你不想听就不聊。”

许弈吐了口气,朦胧的酒意也顷刻散去了些:“你是我姐,是吧?”

“那当然了。”

“所以你有什么烦心的可以跟我说,哪不痛快,那不舒服,我不会嫌你矫情……有时候挺无力,明知你不开心,不知能帮你做什么。就拿这次骆峻住院到去世,已经影响你多久了?他是个外人,你干嘛要因为一个外人去折磨自己,折磨身边关心你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电话里以及刚刚的那种状态,瞬间就能让人心情到冰点。”

“该过去的早就过去了,要是抑郁症没好就接着治疗,要是太孤单就找个男朋友,找个老公……都服了你,前半生折腾父母,后半生估计该折腾我了,谁关心你就折腾谁……”

许茴听的有点自闭,复杂。

这小破孩,跟她说话的口吻像她爹,偏偏还说的格外真挚有理,让她接无可接。

许茴反思着,怀疑着人生。

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少年了,最复杂的娱乐圈和ZZ都能玩明白,智慧,通透,方方面面都是人中翘楚。怎么在许弈看来,自己就是爱折腾,矫情,任性……

矫情?

反正都矫情了。

许茴抿了口杯子里最后剩下的酒,一次没舍得喝完:“你以后能不结婚吗?我不想你结婚。哪怕小蒋很好,连我都很喜欢她,也不想你结。”

“你这是醉话还是认真的?”

“我都没喝醉,说什么醉话。我一想到我唯一的家人以后会拿我当个普通的亲人,真挺不好接受……我没结过婚,但我知道只要一结婚,父母家属就全不是最重要的了,咱爸妈就是这样,生命里只有彼此跟孩子……婚姻也注定很累,责任,家庭……”

“你刚离婚那会,跟谁在一块我都确定你是逢场作戏,也想让你感情上松弛些,自由些。怎都想不到,你眨眼就一头扎小蒋怀里了,她也没点出息和原则,一拍即合。谈恋爱,订婚,快的让我反应不过来……”

许弈:“你不早就想要侄子?”

“不结婚又不是不能生。”

许弈看她半晌,点了支烟,抽几口,越抽越烦:“你这都什么脑回路。”

许茴:“你说我自私,矫情,那这脑回路不是很正常?”

许弈:“你是真喝多了,早点睡觉吧!”

“我不睡,小苏,再拿瓶酒去。”

许茴转身冲着苏诗诗卧室门嚷了一声。

苏诗诗开门,正要离开。被许弈视线看的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她当然以老板为主,可明显老板在小许总跟前有点劣势。

许弈悄然摆手示意她回房,声音软了些:“姐,我困了。”

“你困了你去睡,我喝是我想喝。”

“还想喝多少?”

“喝多少算多少呗。”

许弈:“行,我帮你去买。”

“你知道哪有酒啊?让小苏去……”

许弈看她还想喊苏诗诗,又一次看向了她。

许茴接下来的话莫名被卡住:“你,你看什么!”

许弈没应,拿过了外套,起身往门外走。

许茴酒被吓醒大半,忙抬步跟上:“你去哪?酒店前台就能拿到酒,打个电话人就送上来了……”

看他不理自己,许茴几步跑到他前面:“不喝了,我不喝了,这就回去睡觉。”

许弈想说话又心软,沉默调整了数秒,跟她一块回到了酒店。

见她老老实实去休息后,他才去了另一个卧室。

就知道,只要一陪她喝酒,一定会失眠。

很困,都睡不着。

他看懂她了。

正因看懂,心间像坠了沉甸甸的铅块。

许茴根本就不祝福他跟蒋清雨,意思就算俩人结婚,也得跟她住一起。

很无理自私的想法,堂堂正正说了出来。

她说的轻巧,他听的一点都不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