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干净得如同月下白霜，明亮得可以映射出面具精致画工的每一个细节，冷夜五指张开压在面具的两颊，他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揭晓后面掩藏的答案。
言沐夕瞪大眼睛看着他，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冷夜说过的话她还记得清楚，尽管并不十分相信，可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勾画出面目全非的画面……
“你会觉得害怕吗？”他甘醇动听的声音里满是蛊惑的味道，七分人气混着三分森冷的鬼气。
“我不怕，就算如你所说的血肉模糊也没关系，你说过只是一场梦而已，最多当作噩梦就是了。”
言沐夕鼓起勇气对上他眼中的无底黑暗，不让自己的目光有半分怯懦和闪烁，语气也淡定平静下来。
“呵呵，这样说来你还是有评判标准的……”
冷夜言辞间的笑意深了些许，放在面具上的手指也随之移开，顺手落在了她的肩头，冰冷的鼻尖凑过来几乎贴到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算了，我还是不要让你做噩梦的好，反正我在你这里也是一个替身罢了，给你留点想象空间。”
“冷夜……”言沐夕眉头微皱，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声音都有些不自然的颤抖起来，本来做好心理准备会看到恐怖的东西，可他凌乱的节奏让她心慌。
“你说你谈过恋爱……你有没有和她……”
冷夜似乎稍稍迟疑，然后下意识的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用沉冷让人无法看出表情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
“既然是恋爱，自然有恋有爱……”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后来你们分手了吗？”言沐夕在他沉冷的语气中感觉到些许复杂的情绪，忍不住就多嘴问了出来。
“她……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冷夜语气更加阴沉起来，不过此时他不再盯着她看，而是侧目看向旁边。
这是言沐夕在认识冷夜之后，第一次在言谈之间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情绪，虽然语气平静沉冷，却掩藏不住不舍和悲凉的气息。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他的目光再次转回来看着她的眼睛，只是两眸中的目光又恢复了一潭幽深的波澜不惊，语气也变得没有任何情感和情绪。
“冷夜……”言沐夕微咬双唇，明明刚刚她占了主动位置，甚至套出来他内心的情绪来，可这会儿一下子又变被动了，语气都有些怯生生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会痛吗？”
“什么？”冷夜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所以开始并没搞懂她的意思，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再次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坐起身来看着她。
“这个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只是听说过……”她觉得冷夜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像在看妖怪，不过她总算摆脱了困局，也稍稍坐起来一些，只是不想离他太近，于是半坐半躺在离他稍远一点的位置。
“听说过……”冷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言沐夕，“虽然你们没有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可实际上你们也算是在交往，何况你能把外甥女都托付给他照顾，应该不会真的只有普通朋友关系那么简单吧？”
“他做事一向有原则，既然约定了等我毕业，自然不会做些不清不楚的事情，我们最多只是牵过手而已。”言沐夕说的理直气壮。
“只是牵过手而已……”冷夜重复着她的话，似乎品味着什么，只是最后却有些嘲讽意味的冷哼一声。
“这家伙还真是书读多了脑子也跟着生锈，难怪连景家的金山银山都看不入眼，居然还在这种问题上和你讲原则！”
“他是真正的君子，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言沐夕终于还是没忍住点评一句，她总觉得冷夜的阴阳怪气中似乎隐隐透着嫉妒。
“真正的君子？他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男孩儿，如果不是知道你的情况，我差点可以怀疑他能如此认真，是对你有所图，想想觉得还真是有趣……”
冷夜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整理了一下面具和有些压乱的衬衫，才朝着落地窗前的圆几走过去。
“不是谁都如他般命好，可以想做君子就做君子，有些人如果坚持做君子，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他走到沙发那里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转身回来，走到言沐夕旁边，从外衣口袋中拿出便签本，依然是用左手写字。
“景家的好戏会越来越多，何况他家里那个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被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说不定会以为你是贪慕虚荣才和景天阳在一起，到时候看他能不能还继续做君子。”
说话间冷夜撕了那页便签纸下来，看她一眼本来想要递给她，可想想还是顺手放在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给我，我们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旁人知道，虽然城堡里的人都值得信赖。”冷夜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如同例行公事般交代着。
“开机状态我会第一时间接听，如果转接留言信箱，你尽管留言，只要我没死，就一定是最先听到的人。”
言沐夕盯着便签上的数字，有心想要拿过来细看，却始终没动，冷夜的话听起来各种怪，可她一时间又说不出所以然。
“如果你没有什么不清楚的话，我就先走了，突然想起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
冷夜说话间已经把便签本和笔收好，依然把外套搭在手臂间，他其实根本没有给言沐夕反应和回答的机会就已经抬步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言沐夕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看房门的方向，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仿佛消失的鬼魅般。
她伸手去拿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过来，回忆起刚刚的情景，她确定自己没有错觉，冷夜突然说有事离开绝对只是借口。
至于其中的原因，或者也和他们聊到苏瑾煜有关，但是真正的原因，恐怕和他那个不愿多说的“交往过的”女朋友有关……
言沐夕本来早就困了，可冷夜猝不及防的出现，一番折腾倒是让她没了睡意，看着他留下的便签琢磨了好长时间，翻来覆去也就只想到那么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