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回来，司喻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了。
她照例翻了一遍手机，没有什么急着处理的消息，便翻个身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然后起身准备拉上窗帘。
走到窗边，懿己的小别墅还亮着灯。司喻一只手拉住窗帘，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的女孩。
乖巧的，活泼的，明媚的。
司喻轻笑一声，感慨：渣男虽然渣，但审美不错。
她没再多看，把窗帘拉好，躺回床上。
看过的情节被一段一段记起来，司喻仰躺着看着天花板，陷入一个人的静默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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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懿己开心地进了屋，头顶的触感似乎隐隐约约的还存在着，让她整个心都跟着愉悦不已，于是那始终没落下唇边的笑容，又渐渐布满了整张明艳动人的脸。
她几乎是蹦跳着进了屋，轻轻关了门，哼着轻松的调子换了鞋。
那个人的名字在唇齿边徘徊着，差一点就要被懿己心心念念脱口而出了，她惊觉自己的傻气，赶紧住了口，拍了拍有些热度的脸，快步去洗手间洗漱。
卸妆洗澡睡觉！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明天就要迟到了！
懿己催眠自己，打开手机设闹钟，又不放心地设置每隔三分钟提醒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有些凉意的卸妆水倒在卸妆棉上转眼就没了影子，懿己一点点把脸上的妆容擦干净，和化了妆的时候区别并没有太大，只是现在看上去更清凉些，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
懿己眨眨眼睛，又能想到司喻帮她摘掉叶子的画面，离她那么近的，那么知性的气质……
“嗷！”
懿己不能冷静了，她必须要赶紧去洗澡。下一秒她就冲进浴室里，水开到最大。
洗过澡后，她的心情平静不少，满脸喜色地坐在梳妆台前护肤。
但不对劲儿的是，她才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懿己轻轻甩了甩头，喃喃：“怎么……忽然就这么困啊……”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及至天明，闹钟提醒第七遍的时候，趴在梳妆台前的人才慢慢坐直了身子。
她紧蹙眉头，挣扎着睁开眼睛后，里边的纯真少了十分之九，显露着和之前格格不入的妩媚气韵。
全身上下都是麻木的不适感，懿己僵硬地活动着四肢，酥麻的感觉真要命。
她的身子是冷的，但不及她心里的寒意。
目光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懿己的唇边牵起苦涩的弧度，她张张口，略显喑哑的嗓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呢喃。
“司喻……我竟还会对你动心吗……真是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是这么没出息。”
屋子里安安静静，她掐灭扰人的闹钟，别扭地起身去浴室冲澡。
她并不是懿己，或者说，她不再是那个傻兮兮地在豪门虐恋中被处处夹攻的懿己。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那些折磨人的记忆依旧能被她一处细节都不漏掉地想起来。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是怎么被陆歌煜和司喻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和陆歌煜那个渣男生活不到一年，就被陆歌煜身边的女人害到毁容的结局。
她只记得那盆油汤倒在脸上时，那类似撕扯灵魂的疼痛，除了那之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明闭眼前还是一团吵闹动静，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儿。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淋浴的冷水冲着她因为趴了一夜而处处僵硬的身体，懿己在强制的清醒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的睫毛接了满满的水珠，最后如水帘一般顺着眼尾滑落，掠过她写满欲望的眸子，却沾不到丝毫温度。
冲了十分钟，懿己摁了开关，扯了一条浴巾裹住身子，眼神果决走出浴室——
可是既然有了机会，她就绝不会再让自己活出那样的一生。
她要把受的委屈，从那两个人身上讨回来。
……
司喻吃了早饭，出门的时候，懿己刚好穿着一身职业装，胸前挂着工作牌，也推门而出。
两人相对，司喻朝她点点头，友好一笑，却见那人愣了片刻，似是走神了。
司喻没在意，下了台阶，和也朝这边走了几步的懿己打招呼：“早。”
懿己打量着面前的人，这张脸比起上一世经常见到的狠厉相差太多，她心中提起几百分的戒备，也勉强地回：“早啊。”
到底是昨晚没睡好，在梳妆台上趴了一夜的缘故，现在的懿己看上去十分憔悴。
司喻微微矮下身问：“没睡好？”
懿己勉强一笑：“是，有点没睡好。”
司喻安抚地笑笑，还以为她是因为第一天上班所以没休息好。
“没关系，不用紧张。”她安慰一句，把腕表举在她眼前，“现在打车来不及了，坐我的车去吧。”
懿己有些意外，即便是上一世司喻对她最温和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主动示好过，怎么这会儿还让她搭顺风车？
有诈？
懿己迟迟不应，司喻本来都走了几步，此时又转了头看她，懿己正看着她出神。
司喻只当她是没睡好的困倦呆滞，主动帮她打开门，“不会收你车钱的，还不快点？”
她说完就绕过车头去驾驶位，懿己瞧着那人带着几分洒脱的背影，咬咬牙，终是跟了上去。
怕什么的！还能直接把她卖了？坐就坐！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虽然是早高峰，但好在两人出来的还不算太晚，也没有太堵。
让司喻觉得不寻常的是，身边那个自打上了车就一脸戒备的懿己。
怎么觉得是自己的车上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一样，是第一天上班，觉得紧张吗？
念及此，司喻再一次出声安慰：
“没关系的，你的工作室在单独的一间，暂时应该不会和什么人打交道，不用担心。”
懿己的思绪被拉回，有些诧异地看着冲她偏头一笑的司喻，心里纵使万般疑惑，面上却一副怯弱的样子问司喻。
这是她这一段时间和这个女人相处的马甲，现在司喻的态度太温和，情况不明，她还是得慢慢来。
“……为什么要给我独立的一间办公室啊？”
明明没有这样独特的待遇的，她不是应该把自己放进设计部，然后被里边那些老油条随意欺负差遣的吗？
司喻想了想书里描述的那个陆歌煜掺手的恶心设计部，有些反感地皱起眉，回答，
“设计部……吃闲饭的人太多，我打算清理清理，理清之前，你就在你的小办公室勤勤恳恳工作就好。”
懿己满脑子雾水，现在事情的发展和她上一世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她要怎么应对？是……什么改变了呢？
上一世司喻似乎明知道陆歌煜的人在设计部，却也没有清理之类的举动。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车流繁密，司喻的专注都放在路况上，根本没注意到懿己的异样，懿己也在心里做着自己的盘算，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公司楼下。
司喻停好车，瞧着懿己也下了车，干脆叫上人和自己一起走。
“直接跟我来吧，我带你熟悉熟悉工位。”
懿己又是一个猝不及防，愣在原地，“你……带我去？”
司喻终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偏头看她，“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小孩今天……不是很乖啊，是她爸爸那个叫徐正阳的发小又找她麻烦了？
还是陆歌煜？
懿己赶忙摇头，摆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脸，“那可麻烦姐姐了。”
司喻被她这一笑打消了疑虑——果然是第一天上班紧张啊，小孩就是小孩。
她走在前头，懿己刻意走在她身后的位置，又想到昨晚被司喻冷淡挂断的，陆歌煜的电话。
据她所知，陆歌煜对司喻的意义可非同一般，上一世自己之所以和司喻成了仇人，也是因为司喻把自己当情敌。
她一开始对司喻也是十分倾慕的，但耐不住司喻一次次的手段狠辣，把她那点少女情思到底还是碾碎，最后心灰意冷之下，被一直死缠烂打的陆歌煜钻了空子。
电梯里干净得很，并且是总裁专用的，没人挤来挤去，只有她和司喻。
电梯门倒映着她们的身形，司喻正低着头看手机，似乎是在阅读什么文件，而懿己，在镜面上仔细地打量着司喻。
仔细看的话，也有不同的。
比如上一世的司喻从来只有冷硬的黑白灰，但凡见到她的时候，就没有超出这三个颜色的时候。
她好像把自己也调成工作的颜色，生硬刻板，专横强势。
这也是陆歌煜不喜欢她的原因——陆歌煜向来妒强。
如此强烈的注视难能不为人所察，司喻抬眼，刚好在镜面上和懿己的视线对视。
她今天总是凝视自己，司喻察觉到，干脆就这样问她：“是没休息好，还是有心事?”
懿己一愣，克制住想要摸摸自己什么表情的手，心里惊骇极了——有这么明显？？
司喻还在静静等着她回答，懿己肯定不会如实说，假意打了个哈欠。
“困，昨晚没睡好，又有点紧张。”
她找了个不错的借口，也刚好是因为到了楼层，司喻便信了她，率先走出电梯。
“不用紧张，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她的头发随着她的脚步在肩膀上轻颤，木质香水的味道便在懿己周围散开。
她凑近了些，才闻到是司喻身上的味道。
这不禁让她十分好奇——司喻不是从来不喷香水吗？怎么还突然用这个味道的香水了？
这样的差别，到底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