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裙臣>第28章 焚心以火

  夏归楚一脚狠踹曹湛的老腰,老家伙冷不丁挨这么一下,惨叫一声,立刻扑倒在地。

  这一天过得不知道是怎么了,个个都来触他霉头,夏归楚满肚子火气,眼下正好就有个出气筒,哪能放过,看曹湛不动弹,他大步走过去,想再补几脚,手臂却被曹南宗拉住,他说算了吧,只是撞了一下车盖,安保人员很快就会来。

  “算什么算!”夏归楚拨开曹南宗的湿发,查看他撞击的地方,见朱砂痣被撞得更红了,虽然漂亮,但是很气,“这老家伙就是个鸡贼瘪三,只敢对你下手,他肯定知道你信持明教,修的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摆明专门逮着你欺负。操他的,老瘪三说的都什么屁话,你不打我替你打,我反正不怕。”

  “我怕,”曹南宗握住夏归楚的手,抚摸他紧握的拳头,“别伤到自己。”

  一句话说得夏归楚瞪着眼睛,脸憋红,没话讲,明明曹南宗自己险些遇险,却总是先一步担心别人。夏归楚好恨,恨曹暮、云流,还有持明教,让曹南宗变得如此无私,无私到容不下对自我的半点温柔。

  趁他们说话的空挡,趴在地上的曹湛赶紧匍匐往车底下爬,好趁机溜走,他虽然也是Alpha,但内里早被酒色掏空,也就只能趁曹南宗不备动手,和夏归楚这种年轻力壮、经验丰富的Alpha对上可就完蛋了。

  可惜还没爬几步,曹湛就被漫天的白兰地香无死角裹住,充满愤怒和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压制得他这回真动不了了。

  曹南宗也闻到了,白兰地高雅醇和的基调里,加入了十成十的辛辣凛冽,他嘴角勾起一点笑,也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两股Alpha的信息素混在一起,没有互斥打架,反而很快水乳交融,地下停车场里弥漫着令人迷醉的气息——虽然对其他Alpha来说,不是迷醉,而是折磨。

  早年他们俩的信息素也并非如此融洽,只是待在一起的的时间久了,信息素自行摸索出融合的方式,完全不受本人意识控制。夏归楚不由心想,他们的信息素显然比持有人更诚实、更有智慧。

  曹湛被两个Alpha的信息素压得后颈痛得发麻,全身冷汗淋漓,终于痛得昏厥过去。

  此时特斯拉上另一位乘客——曹银屏才姗姗下车,她刚刚也想和夏归楚一起下车的,只是感受到两个A的威压,有些承受不住。

  曹银屏走过去踹了二哥一脚,确定他是真晕过去了,叹了口气。

  她这个二哥,年轻时还不至于这么不堪,曹暮多年未婚,曹湛以为自己有机会仿效宋朝皇帝赵光义,继承哥哥的位子,兢兢业业经营自己的势力。结果大哥的老婆孩子突然出现,志在必得的梦想泡了汤。如此,越发钻牛角,宁愿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不愿大哥一家好过。

  “姑姑,”曹南宗悄悄收回信息素,问道,“你和阿楚怎么还没走?”

  曹银屏被问得有点发窘,在曹南宗面前撒谎是有压力的,看着他那双宁静的眼睛,就会忍不住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常年修行生活的熏陶,让他身上有股让人放松和倾诉的力量。

  但她并不后悔,答应曹暮配合支开曹南宗,她是真心觉得事情摊开比隐瞒好。离开曹暮那间房间后,曹银屏自行到停车场等候夏归楚,可真等夏归楚回来,两个人坐进特斯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曹银屏心里打起鼓。

  没有预想中的把话说开后的释然和振奋,气氛十分沉闷。夏归楚也不像一个脚踩七彩祥云去“拯救”谁的英雄,坐在驾驶位上,头埋在方向盘上,颓唐地问曹银屏:“姑姑,这些事你知道多少?知道多久了?”

  “知道个大概吧。虽然我自己不生,但我看不惯我哥和嫂子把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曹银屏说,“这种事也没人爱往外说吧,我知道得也只比你早一点而已。”

  夏归楚脱口而出:“可我本来应该早就知道。”说完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纠正道:“噢,不对, 我忘了我已经不是他的谁了。那你们为什么还觉得,找我能救他呢?”

  “我哪有那么厉害?”

  听到这些话,曹银屏心中的怀疑更深了。她和夏归楚毕竟不太熟,曹暮说要找他救曹南宗,曹银屏也觉得有些莫名,前夫而已,能怎么样?

  可刚刚见夏归楚冲出特斯拉,猛踹曹湛的时候,曹银屏隐隐有些懂了,她那个总是思虑过重的傻侄子,的的确确需要夏归楚,而夏归楚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足轻重。

  只是这些旁观者的感触,很难触达当局者的心,各人有各人的课题,曹银屏也无法代劳。她笑呵呵跟曹南宗说:“我和小楚这么多年没见嘛,聊着聊着,就到这个时间了,这不正好你自己送他回家?”

  空荡的停车场这时响起新的足音,三人朝入口看去,乔闻达带着安保人员匆匆赶来,曹银屏赶紧推了二人一把:“快走啊,曹湛这个蠢货我来收拾。”

  夏归楚一见来的是乔闻达,立刻拉曹南宗上车,发动特斯拉,扬长而去,车后传来乔闻达崩溃的大喊:“曹南宗!”

  特斯拉飞速驶离停车场,冲入凌晨畅通无阻的街道。

  车外瓢泼大雨,车内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讶异,谁也没料到乔闻达那样的人,也会发出撕裂的破音。

  副驾驶位上的曹南宗靠在车窗上,手托着下巴,语带怜悯:“又当着他的面跑了,无怪乎闻达会那么失态。”

  “怎么,你又理解他了,不忍心了?”夏归楚冷笑道,“就是因为你总是不忍心,每句话都想让氛围融洽,让别人情绪软着陆,乔闻达才会得寸进尺,以为只要继续留在你身边,就会有机会。倒不如现在这样,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你听见我和他说的话了?”

  夏归楚嘴抿成一条线,硬邦邦地承认他们二人说话时,自己和曹银屏早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他又道:“还有那个曹湛,就是个疯狗,你还和他讲什么理?是打算和他讲经说法、普渡众生吗?他会听吗?那种人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谁会珍惜你的不忍心?”

  他握紧方向盘,牙齿交错得发出咯吱的响声,在曹暮那里积攒的怒火再度死灰复燃,越说心火烧得越旺。

  不止是这些,不止是曹湛、乔闻达,还有曹暮、云流,每个人都在利用曹南宗的不忍心,利用他天生比别人丰富博大的同理心,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就连夏归楚自己,不也沉湎在曹南宗的温柔里,被他保护得一无所知?今天听见的桩桩件件,夏归楚全都一片空白,认识曹南宗十年,他竟然都跟个傻子一样!

  这些人还来求他,救救曹南宗?

  他哪来资格?他都从来没被算进曹南宗的世界。

  密闭的车厢内,白兰地的信息素越来越浓,越来越烈,曹南宗深吸一口气,胸口也仿佛灌满了酒一样,热辣辣的,像一种疼,但他还能忍受,还能微笑,只是笑起来也近似冷笑了:“所以阿楚,你是在怪我吗?怪我不够狠心,怪我优柔寡断……”

  人们叫他月君,顶礼膜拜,可他从来不是神,也不是完人,没有人比曹南宗看得更清晰,也不用别人提醒,他身上这些缺陷,早被自己制成尖刀扎向心脏,一遍遍自我怒斥,“为什么你是这样?”

  持明的经书教他远贪欲、寻本心,得清净自在,可他修行得远远不足,放不下贪欲,寻不到本心,得不着自在,更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父母责骂,集团教内处处问题,就连阿楚,也失望地离开了自己。

  车身突然一个急转弯,溅起一片水花,夏归楚猛打方向盘,特斯拉转进一条废弃的辅路,那条辅路没有出口,也无人烟房屋,只有茂盛湿润的野草,和被野草淹没的建筑废料。

  “你胡说什么啊!”夏归楚狠踩一记刹车,红着眼睛十分委屈,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我是那个意思吗?啊?谁怪你?谁怪你他脑子有病吧!”

  夏归楚手抖得不成样子,找不到安全带的按扣,解不开安全带,就像他总也解不对曹南宗这道题。如果答对的时候多一些,他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至于被曹南宗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可夏归楚觉得自己很聪明啊,不说读书时自己绩点就很不错,学月影的功课也很快,社交场合他也总能信手拈来各种话题,谈笑风生,可为什么面对曹南宗,总找不到最精准的话语,描述自己的心情?像柄失了准头的枪,一顿狂扫,却打不中靶心。

  啪的一声,旁边伸来一只手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夏归楚听见曹南宗无奈地叹息:“你啊,总在这种地方笨笨的……”

  那一声啪,仿佛发令枪声,夏归楚扑过去搂住曹南宗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曹南宗的嘴唇和口腔很热,比曼城的天气还要热,一点即燃。夏归楚贪婪地任由自己融化,呼出的热气被曹南宗吞食,换来更热的,唇舌的热火中,他终于理解,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烦躁是什么,那是对自己无能的狂怒,也是他的心魔。

  在濒临缺氧的关头,夏归楚稍微退开,捧起曹南宗的脸按在自己胸口,说:“求你自私一点吧,南南,你太好,我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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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臻:我就说心火旺,还是得喝安神茶!

  明天还有加更~求评论和海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