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依顺势勾住她脖颈:“源宝, 你有想我吗?想要再标记我吗?”

  陆知源抬起脸看她,心尖被烫了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随即又急急地补充:“还是等你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

  “我确定我很健康。”沈乔依勾着她的脖颈往下压,在她唇上吮一下:“源宝, 抱我去床上。”

  就在陆知源快要被小狐狸瓦解时,洛婆婆端着两个大酒坛子从走廊拐角处过来。

  陆知源拍了拍沈乔依的肩:“快下来,婆婆过来了。”

  沈乔依侧过脸, 捕捉到洛婆婆娇小的身影, 连忙从陆知源腿上跳下来, 规规矩矩地站好。

  洛婆婆眼睛倒是很尖,但行动很慢,走到廊下看到两个交叠的影子, 想要隐身, 却把坛子摔了,弄出好大动静。

  陆知源连忙奔过去把坛子从草坪上捡起,沈乔依红着脸缓步靠近,声音娇怯怯的:“婆婆,您抱着两个坛子做什么?”

  洛婆婆缓缓笑开:“我们桐城呐, 每家都有泡酒的习惯,就是拿桐城特有的青梅酿成酒,等到过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年夜饭,配着自酿的梅子酒,是最开心不过的事。”

  陆知源眉梢轻扬,连声附和:“桐城梅子酒真是一绝, 如果拿到勿酒去卖, 一定很受欢迎。”

  洛婆婆笑得更深:“我们家大小姐脑子就是活络, 总想在人家前头,一会婆婆教你酿酒。”

  沈乔依往洛婆婆身边凑,讨好地扒着她肩膀:“婆婆,我也要学。”

  “好哇!”洛婆婆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有种自豪的归属感:“那你帮婆婆把坛子搬到院里。”

  沈乔依和陆知源一人抱着一个酒坛,院子石桌上铺满刚采摘下来的青梅,洛婆婆将青梅洗净,沈乔依像个好学的孩童般蹲在她身边。

  洛婆婆把酒坛搬到跟前,耐心教她:“待会呢,把洗好的青梅放进坛子里,再倒一些白酒,然后铺一层冰糖……”

  沈乔依学着她的样子,将青梅一个个放进坛子,陆知源在她身边打下手,一会给她倒白酒,一会给她倒白酒,配合得默契十足。

  沈乔依将冰糖和青梅一层叠一层地放好,再把剩余的白酒全部倒进坛子,没过青梅,最后用麻绳系紧,密封起来。

  陆知源站在一边,拿起一颗青梅往嘴里塞,眼尾撇见她正在系麻绳,打结的手法跟那天在床上play时候教她的一模一样。

  她凑到沈乔依身边,往她嘴里塞了颗梅子,笑得贼兮兮的:“学得挺快嘛,不过这坛子和脚腕不同,不能这么扎。”

  沈乔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把手伸进水盆,掬一瓢水就往她身上泼:“你又笑我。”

  陆知源躲到一边,笑得肩膀微颤:“谁让你这么好骗?”

  “你……讨厌……”沈乔依两只手伸进木桶里,弄湿后追着她泼洒:“不许躲……”

  陆知源躲在洛婆婆身后,围着她绕圈,沈乔依不敢往长辈身上泼水,气得只咬牙,想放狠话,但碍于长辈在,不敢太放肆。

  洛婆婆低低地笑,伸手拍打一下陆知源的大腿:“调皮,让依依晚上收拾你。”

  沈乔依:!!!

  婆婆,不愧是你,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陆知源:!!!

  婆婆,你什么眼神,我才是收拾人的那个。

  沈乔依将密封好的坛子抱到石桌上,洛婆婆侧过脸笑着说:“再往里推一下,里面比较凉快。”

  “就这样在阴凉处放着,过一个月就能喝了,拿出来的时候放冰箱冻一下,味道会更好。”

  沈乔依回过头,语气略显遗憾:“还要等一个月呐,好想现在就能喝到,太遗憾了。”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洛婆婆站起身甩一下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而后弯下腰,从石桌的隔板内拉出一个小玻璃瓶:“呐,这是去年酿的梅子酒,就剩这么一瓶了,要不要尝尝?”

  沈乔依猛点头:“要!”

  洛婆婆进厨房拿了个小碗,倒了一点递到她面前:“喝喝看。”

  入口甜津津的,还带着桐城青梅特有的香味,沈乔依忍不住赞叹:“真的好绝。”

  她喝了一口没过瘾,又倒了满满一碗。

  陆知源按住她的手,拿走小碗:“好啦,就尝一下,这酒后劲很足,这样喝会醉的。”

  沈乔依抢过来,凑在她耳边小声抱怨:“醉了才好呢,反正每天都独守空房,长夜漫漫睡不着。”

  陆知源:???

  醉酒跟独守空房有什么直接关系么?

  语气还怪怪的,像是在内涵什么。

  陆知源难得很严厉地看着她:“你还在依赖期,不想好了是吗?”

  沈乔依认怂倒是很快,抬起水盈盈的眼眸,半真半假地吸吸鼻子:“我就再喝一口嘛。”

  说着,往另一个小碗中倒了点梅子酒,凑到洛婆婆唇边:“婆婆,您也喝。”

  洛婆婆连连摆手:“这哪成,婆婆一会还要干活呢。”

  “有什么活我和源宝替您做,再说了……”沈乔依指了指六楼孟梓烟的房间,屋内隐约透出一点暖黄的亮光:“您瞧,妈咪已经休息了。”

  沈乔依悄咪咪地抬起右脚,轻踢了下陆知源:“源宝,你去厨房把椅子搬过来,我们陪婆婆喝两杯。”

  陆知源怔了一下,不知道沈乔依又要搞什么鬼,见她一个劲朝自己努嘴递眼色,下意识配合她:“好,我去搬。”

  陆知源搬来椅子,绕到沈乔依身边,小声问:“你要做什么?”

  沈乔依杏眼神秘地眨一下:“你难道不想知道?”

  陆知源愕然:“知道什么?”

  沈乔依:“你两个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不想知道?

  陆知源从懂事起,就感觉到自己家庭跟其他家庭不太一样,祖母似乎格外偏爱秦绵,妈妈对她也是有求必应。

  在陆知源印象里,秦绵似乎无时无刻都会出现在妈妈身边。

  就连她的小学毕业典礼,别的家庭都是一家三口合照,而她的照片里却有四个人,那第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绵。

  久而久之,妈咪终于受不了,一气之下搬回孟家老宅。

  陆知源那时候还小,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她的愤怒和不满,她朝秦绵大吼大叫,让这个不受欢迎的人离开她的家。

  然而结局是:秦绵好端端呆在陆家,她却在后院小屋跪了一整夜。

  那夜,她跪在小屋里,看见烛台上供着一对牌位。

  后来她才知道,那对牌位,是秦绵的亲生父母。

  “源宝,快过来呀。”

  沈乔依的声音把陆知源从回忆中拉出,她端着椅子走过去,沈乔依殷勤地搀着洛婆婆坐下软糯地撒娇:“婆婆您看,今晚夜色多好,我和源宝陪您聊天。”

  沈乔依亲昵的举动,也让洛婆婆觉得窝心,她笑着点头:“好。”

  沈乔依倒了两杯梅子酒,和洛婆婆碰一下,而后东拉西扯地聊起来。

  起先的话题,都是围绕怎么做煎饼之类,等洛婆婆喝得有三分醉意,沈乔依便转了话锋:“婆婆,您是在妈咪很小的时候就带着她吗?妈咪长得好漂亮,小时候也一定很可爱。”

  提到孟梓烟,洛婆婆眉眼间掩不住的自豪:“可不是,我们家阿烟可是桐城有名的大美人,是唯一凳上Z国剧院的大提琴家,不仅性格好,学历还高,上门求亲的人都快把孟家的门槛踩破。”

  洛婆婆抿一口梅子酒,声音低下去,带着莫名的叹气:“可她就认准了陆越溪,其他谁都看不上。”

  洛婆婆抬起看看天,今晚是难得的好夜色,月光皎洁,繁星闪烁。

  月光从她身后的窗棱透出,将她的脸照成两片,一半是橘黄,一半是暗黑。

  洛婆婆缓缓垂下眼,眸光隐在暗黑里,反射出眼角的点点泪光:“这都是命啊……”

  “婆婆……”陆知源握住洛婆婆的胳膊,目光恳切:“我想知道妈咪和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肯说……”。

  洛婆婆侧目看过来,眼底水雾斑驳:“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

  沈乔依也蹲下来,握着洛婆婆手臂:“可是……源宝已经长大,她可以分辨是非黑白,她有权利知道一切的……”

  沈乔依的声音暗淡下去:“婆婆,源宝才是这场婚姻最大的受害者……您就告诉她吧。”

  洛婆婆低下头,陷入长久的沉默,似乎还在犹豫。

  沈乔依轻轻摇晃她的手臂:“婆婆……”

  洛婆婆终于抬起头,拍了拍陆知源搭在她手臂上的手:“老爷始终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她一早就看出陆家那个养女……就是秦绵,看出她对陆越溪的心思。”

  “可陆越溪一再保证会给秦绵找个人嫁了,加上阿烟又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老爷实在拧不过,只能答应。”

  “事实证明老爷是对的,秦绵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她死去爹妈的那点情分,从来都没把阿烟放在眼里……”

  沈乔依呐呐地问:“秦绵的父母?”

  洛婆婆皱了皱眉,语气中是压抑的不甘心:“是啊,两条人命,确实是天大的恩情,他们陆家把秦绵的爹妈当大恩人,要把秦绵这个遗孤捧到天上,我们也管不着……”

  “可这些跟我们孟家有什么关系?我们孟家不欠秦绵的爹妈,陆越溪要报恩,何苦来招惹我们阿烟,他们陆家就是一群……”

  洛婆婆说到陆越溪和陆知源的祖母,语气蓦的拔高,表情是掩不住的愤恨和不屑。

  她说到激动处,浑身都气的打颤,只不过在看到陆知源悄然闔上的眼帘时,她终究不忍心,没有把难听话说出口。

  沈乔依很有眼力见地倒上青梅酒,和洛婆婆干了一杯,气氛复又自然起来。

  洛婆婆放下小碗,接着说:“陆越溪十岁的时候跟陆老太太回乡祭祖,半路被人绑架,绑匪收了陆家的赎金,却没有释放陆越溪,把她扔进后山的河潭。”

  “而那个绑匪,正是秦绵的大伯,秦绵的父母无意中发现深潭里的陆越溪,把她救上来。但很快就被她大伯发现,为了给陆越溪争取时间,秦绵爸妈死死拖住她大伯,被砍成了碎肉……”

  “天哪,砍成碎肉……沈乔依捂住嘴,惊恐地瞪大眼,半天说不出话。

  陆知源内心也翻涌不已,她今天才知道,后院小屋里的牌位是怎样的人。

  洛婆婆沉沉地看她们一眼,继续说:“那时候秦绵才七岁,失去父母无依无靠,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祖父母……”

  “她的祖父母跟大伯母生活在一起,大伯母对秦绵的父母恨得咬牙切齿,可即便是这样,秦绵也生存了下来,还活的毫发无损,可想而知,她小小年纪该是怎样的心机手段?”

  “她不仅活下来,几个月后陆老太太回乡,秦绵竟然跑她面前讨巧卖乖,哄得老太太收留,这陆老太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说服秦家祖父母,亲自办理了领养手续,就这样,七岁的秦绵被带回陆家。”

  沈乔依给洛婆婆添酒:“那后来呢?”

  洛婆婆喝了不少,眼神有些飘忽:“后来……阿烟和陆越溪就谈起恋爱,秦绵知道后闹了好一阵子,但她们还是结了婚。”

  “可能是觉得大哭大闹没用,秦绵开始在陆越溪面前装柔弱扮可怜,当着阿烟的面却是另一幅嘴脸……”

  “我们家阿烟到底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富家千金,她心高气傲,即使受了委屈,被人冤枉也不屑多做解释。”

  “秦绵就是抓准阿烟的性子,才有机会挑拨她们妻妻之间的感情。”

  洛婆婆有些撑不住了,脑袋摇摇晃晃:“最可恶的是……她竟然在太太下葬那天作妖……把阿烟气走……这一走就是八年……秦绵那个害人精……”

  “可是……”

  沈乔依还有个疑问横亘在心头:“为什么源宝妈咪离开这么久,她妈妈没有娶秦绵呢?”

  洛婆婆大约是醉了,伏在石桌上,沈乔依摇了摇她手臂:“婆婆,婆婆……”

  陆知源轻轻拽了拽她:“算了,别问了,现在问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

  沈乔依微微侧目看她,看见她桃花眼蒙着一层灰色,浅淡,却望不到底。

  是啊,还有什么意义呢?

  孟梓烟的青春能补回来吗?陆知源被忽略的童年能补回来吗?

  “宝宝,洛婆婆喝醉了,我扶她回房休息,你坐着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沈乔依点点头,脸颊泛着淡淡的桃红。

  作者有话说:

  解锁累的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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