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白谨打扫了一圈体育器材室, 瞬间被里面漂浮的烟尘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为了培养学生的劳动意识,高中每学年都会安排一天让某个班的学生专门打扫学校,几个人分配一个地方。

  就是尖子班都不能例外。

  白谨嫌弃地看了一眼布满灰尘的器材室, 前面那些的学生根本没有认真打扫,甚至连装模作样都懒得。

  这地儿比较偏僻, 学校领导很少走到此处检查, 就给了那些人肆无忌惮玩耍的机会。

  大多数学生多半就是明面上待在这儿打扫卫生, 实际跑这偷偷打盹或者玩游戏。

  体育器材室里唯一干净的几个地儿, 恐怕就是瑜伽垫了——可以直接躺上去睡觉, 比趴在桌子上睡舒服多了。

  他叹了口气,迫不得已去外面打了桶水, 准备浇在地上, 减少尘灰的扩散。

  袖子高高挽起, 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跟嫩笋似的手臂, 是路过的体育生看了都会故意吹口哨的程度。

  他们也不一定就是男同,可能就是看了白谨出色的外貌, 故意调戏两下。

  森冷慑人的目光忽然扫来,思维大条的他们都直接打了个寒颤。

  在跑道的另一头,身姿颀长、气质清贵的男生看外表是清瘦的,但一群体育生就像是察觉到危险的猫科动物, 自觉地拔腿就跑。

  左安礼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亲自帮白谨提起水桶, 手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 线条流畅又优美。

  白谨提着要气喘吁吁的水桶, 左安礼拿着就毫不费力, 还能气定神闲地问他:“放在哪?”

  清风撩起少年额上的碎发, 树叶哗啦啦地响着, 左安礼的眼珠如同晕染了水墨的珠子,漂亮又透彻。

  不是颜狗的白谨都看怔了,他脸微红,指了指拐角的体育器材室,“放在那。”

  对方不用打扫卫生,他是班长,负责巡逻班上的同学有没有认真打扫卫生。看似轻松,却是一个不近人情的活,毕竟班长若是放了水,被查出来没有打扫干净,全班都得挨罚。

  大家也会因此产生埋怨,有想偷懒耍滑的同学也会在对方背后说两句坏话,左右都不讨好。

  白谨没想到左安礼会过来帮他提水桶,但班长是个好人,愿意出手帮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脑子里是这样想的,心头却泛起了甜意。

  他不知道这莫名而来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又完全遏制压抑不住。

  班长时时刻刻都待在他的身边,从互助小组成立的那一刻,就占据了自己生活里的所有空间。

  从寝室起床到食堂吃饭,再回教室里学习,处处都是左安礼的身影。

  白谨恍惚,没想到左安礼从出现的那一刻,就霸道地挤进他命运的轨道,从此想脱离都不太能够了。

  左安礼没注意到他的失神,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体育器材室。

  刚一看到里面的环境,他就狠狠地皱起了眉——灰尘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还有从窗外飘进来的数不清的枯叶。

  让白谨一个人打扫这里,实在是超出了对方的承受范围。

  许是看出了左安礼的想法,白谨摆摆手,“咱们班的人本来就少,其他人的打扫任务也不轻的。你看教学楼底下那么一大块地,全是要人扫干净的落叶,大家都挺辛苦的。”

  是别人的话,就算会乖乖打扫卫生,无论怎样都会抱怨一两句,但他脸上却带着乐观豁达的笑容,也没有因此而让左安礼担忧。

  左安礼攥紧了手指,极力遏制住疯长的喜爱。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是白谨捧着清水浇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些放置体育用具的架子也可以清理清理。

  他本来以为左安礼帮自己提完水桶之后就会走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却直接留下来了,还拿着若无其事地扫起了落叶。

  白谨感动得眼泪汪汪,“班长,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他喊得超大声,被发好人卡的左安礼僵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互助小组,不是吗?”

  “啊,对。”原来是这样啊,白谨听了这个答案,难免有些失望。

  他在期待什么呢?

  好奇怪,还是不想了。

  两人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没注意到体育器材室的人忽然被人偷偷关上,从外面栓上了门闩,虽然没上锁,可是里面的人却无法打开。

  这是去而复返的体育生干的,他们觉得被一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吓住实在丢人,就出了这个恶作剧来吓唬他们一下。

  左安礼去开门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如何用力也打不开,也知道是有人特意把门给关上了。

  白谨也尝试了一下,他急得额头冒汗:“我们被关在里面了,要怎么办?”

  体育器材室本就偏僻,过来的人除了体育生不会有其他人,而现在大多数人又都坐在教室上课,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才会过来训练。

  现在还是上午……他们要一直待在这儿,连午饭都吃不上。

  左安礼瞥了一眼他湿漉漉的眼眸,委屈可怜地快哭出来了。

  在昏暗逼仄的地方,喜欢的人呈现出这样的姿态,这算是一个半荒废的体育器材室,学校也没安装监控。

  种种条件都像是把左安礼往不归路推,黑暗的心思一个一个往外冒。

  初中时,以前那些朋友带他出去,偷笑着拿出来的影片人像早已模糊,只记得大概的姿势,并且脸全都换成了白谨。

  很孟浪、很冒犯。

  是被对方发现了就会惊恐地远离的程度,他知道很不应该,却无法压抑住感情这种事。

  那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的手慢慢伸出去,却只是放在白谨的头上揉了一下,“没事的,我是巡逻的班长,要是有人发现我不在,总会有人来查看的。”

  他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仅仅一句话就可以让白谨安心,不自觉地稳定心神。

  “好,我们就慢慢等吧。”白谨重重点头。

  然而这次出乎左安礼的意料,无人发现他并不在。

  学校领导恰好有事忘了来巡逻,其他人都当左安礼在别处走走看看,他不会待在固定的区域,而且人总有三急的时候,一时间还真没人发现不对。

  刚刚干完活流出来的汗水已经干涸了,秋季冷风一吹,冻得白谨直打喷嚏。

  左安礼默不作声地脱下外套,披在了白谨身上。

  “去那边坐着吧,站着挺累的。”他指了指厚重的绿色瑜伽垫。

  外套很温暖,带着浅淡的清香、还有独属于左安礼身上的气味,白谨的脸蛋微微泛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坐上瑜伽垫。

  明明百无聊赖地等在空荡的体育器材室应该会特别焦虑烦躁的,可是这一刻,身边有着左安礼,白谨觉得无比安心。

  时间慢慢流逝,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白谨不免担忧,看左安礼从容淡定的神情,又缓缓地放下心来。

  只是对方身上的校服给了他穿,害得人家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刚刚左安礼也有很认真的干活呀。

  白谨懊恼,为自己的粗枝大叶,他早该想到怕冷的不应该只有他才对。

  “班长,外套还给你,别着凉了。”白谨眨了眨眼,把校服递给了左安礼。

  对方没收,用温热的手掌握住他的手。

  什么意思?

  白谨的心怦怦地跳着,他疑心就算是在胸腔中震鸣,安静的体育器材室中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我的手挺暖和的,证明我不冷。自己穿好吧,别感冒了。”左安礼轻笑。

  话音刚落,他就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今日打脸次数有点多,左安礼悲伤扶额。

  白谨相当不赞同他的嘴硬,起身走到左安礼旁边,又一屁股坐下。

  他靠得非常近,身上香甜的味道和清爽阳光的衣服气味儿直往左安礼鼻子里钻。

  衣服是白谨用肥皂手搓后,放在阳台里晾晒的,这几日一直有太阳,左安礼将他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他走神的时候,白谨的半边身体贴近了他,从上到下都是柔软温热的。他整个耳朵猝不及防地就红了,脸上的热度也在节节攀升。

  属于自己的校服外套旋转一下,盖在了两人身上,白谨还在一本正经地说:“班长,我们要贴近一点哦,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不要介意呀~”

  他轻轻仰着头,笑得干净又纯粹。

  从左安礼的角度,低头就能看见他浓长细密的睫毛,还有挺翘鼻尖下的红润嘴唇。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哑:“不介意的。”

  偏偏白谨浑然不觉,小嘴还在一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从皮肉里透出来的香热气味搅得左安礼心神不宁,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也不知道白谨说到哪了,湿红的唇微微嘟着,唇珠就特别饱满漂亮,好似吮吸一口就能从里面汲取到甜美的花汁一般。

  左安礼像是被妖精蛊惑的书生,魔怔般缓缓低头。

  白谨若有所觉,猛地止住了声音,他紧张得不敢动弹,又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鼻尖即将相触,连灼热的吐息都已经吹拂了脸颊的细小绒毛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唤醒了左安礼所剩不多的理智。

  “唔,这里落下了灰尘。”他轻轻用拇指揩了白谨的脸蛋一下,柔嫩滑腻得不可思议。

  白谨脸颊爆红,幸亏他刚才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班长是要亲下来,否则今日份的社死名单里必定有他的存在。

  门闩被拉开,有人急切地推开大门——是卫生委员。

  对了,巡逻人员当中还有一个他来着。

  见到左安礼和白谨都在这,他松了口气,旋即激动道:“太好了,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下午回去的时候,班主任清点人数发现不对劲,于是就问全班的同学是否知道两人在哪,一问才知道竟然都没怎么看到班长。

  以左安礼负责的程度,出现这种情况就相当不对劲了,同学们叽叽喳喳各种阴谋论,班主任赶紧让生委出来找人。

  回了教室后,经过一番解释,又调取了监控,他们完好无损地回去,那几个恶作剧的体育生也遭到了处分。

  似乎每个人都有很好的结局(?)

  其实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挂着苦大仇深的表情,不论是被处分的体育生,还是偷亲不成功的左安礼亦或是胡思乱想的白谨。

  总之,这事儿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作者有话说:

  学校领导:处理结果不满意?这届学生真难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