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的路途太遥远, 他们又是全家一起出动,行进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董贞和褚成他们要留在柳城继续上学,只有关原和他们一起, 面对离别,白谨原本还有点伤感, 但那一切都被对皇朝京都的期待给冲散了。

  皇帝大方, 赏赐给了白谨一套房子和小庄园, 地契都是写的他的名字, 一去京城就可以去看看了。

  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住人, 在那以前他和张氏可能就得借住一下左家了。

  在古代这事是很寻常的,哪家勋贵没几门穷亲戚需要借住的?

  一栋几进几出的宅邸就有许许多多个小院, 相当于是自己住一个院子, 还能在小厨房里开火, 互相之间也不会打扰。

  张氏一开始是不太乐意的, 不过左夫人的态度很好,待人接事如沐春风, 不会让她有半点难堪。两人现在相处得就很好,已经亲家母、亲家母的喊上了。

  所以两家一合计就住在一起,等白谨将他的宅邸修缮好了再搬走。

  一路上可以欣赏大黎的山清水秀,偶尔还可以纵马去打猎, 他们还在路途遇见过狼。

  幸好那是一只独狼, 没有遇见狼群。

  蜜糖, 也就是白谨的棕马被吓得不轻, 咴地一声就撒丫子往外跑, 幸亏左安礼眼疾手快拉住了缰绳。

  白谨摸着蜜糖的马头, 慢慢让它平静下来, 嘴里碎碎念道:“你胆子可真小, 身为一匹成年马居然还怕一匹独狼,你那一脚别说狼,连老虎都受不了。”

  蜜糖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委屈地耷拉着眼皮。

  挟翼走过去拱了拱它的马头,两匹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亲密。

  左安礼骑在马背上,脊背挺得笔直,摸摸白谨的脑袋,笑道:“可能是马随主人?”

  白谨气得拍开他的手,嗔怒地看人一眼。

  左安礼手被拍疼了,也不生气,就看着白谨弯眸轻笑,眼睫压下的漆黑漂亮眼珠盛着水润的光,看得人心旌摇曳。

  白谨痴怔地凝视他,半响都无法回神,左安礼就顺势将他从蜜糖的背上抱了过来。

  从小习武的少年臂力惊人,比白谨要小三岁,身形却是跟他不相上下。随着年龄的增长,白谨已经不怎么长个子了,而他还如小白杨一样在拔高健壮。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白谨的脸上,他害羞地垂下眼帘,却不避不闪,等着对方的唇落下。

  从前不觉,现在才知年少者的热情有多令人难以招架。

  白谨被亲得双腿发软,大脑都快缺氧了,目光直愣愣地盯准了对方浓长的眼睫,黑漆漆的,还很直。

  左安礼有所觉察,脸颊微红,伸出手来蒙住白谨的双眼。

  被那一对清凌凌的澄澈眸子看着,好似将内心的所有罪恶暴露,他像是分裂成两半,一半想要让明澈的眸子染成动人的颜色,另一半则是不忍欺负他。

  白谨可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想着左安礼是越来越孟浪轻挑了,明明小的时候还会遵守君子礼艺,非礼勿动。

  他们身为未婚夫夫,难道不应该保持距离么,老是亲他作甚?

  其实还是因为他太丢人了,每次都被亲得气喘吁吁,站都站不稳,若是能一展雄风,保管他不会那么说。

  直到护卫来催他们离开,白谨两人才红着耳尖回去。

  都是过来人了,看见他们红艳的嘴唇,哪能不知道两个小年轻在偷偷干什么。

  只私底下嘱托他俩,哪怕是未婚夫夫也要注意距离、礼教。

  尤其是张氏,明白他们这是情难自禁,却仍旧免不了担忧,唯恐白谨吃亏。

  听她说完,白谨直接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打那以后,左安礼想亲白谨可就难多了。

  可是青奴害羞,他又不能强求。

  只能先忍着,乖乖等他们成亲之后就能放肆了。

  *

  舟车劳顿将近半月,他们在抵达了京城。

  白谨他们骑在马上,抬头遥望那面古朴厚重的巍峨城墙,那是几百年前的王朝始建的,充满着历史的沧桑感。

  来来往往进城的人似蚂蚁蜿蜒爬过,高头大马的士兵守在城口,检查过路文书。

  京城自然和其他地界不一样,不仅商业繁荣,街道商铺林立、走卒小贩穿梭,还有马车轿子缓缓驰过,烟火气浓郁。

  宽窄不一的青石板上,行人延绵不绝。

  身为新贵之一,夫人又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女,底下仆役也不少,此前吩咐了管事在这两天回京,早早地就有人将宅邸打扫得焕然一新。

  他们一落脚,直接提着包袱入住就行,哦,连包袱都不用自己拿,自有小厮和丫鬟将一切都打理妥帖。

  白谨唾弃了两秒自己居然那么快就沉沦于特权阶级的享受中,反思一会儿,就沉浸在其中了。

  让他一个没有势力没有御下能力的人大手一挥,说要推翻封建王朝解..放人民,建立无产阶级,那还是先洗洗睡吧。

  梦里面什么都有。

  下人早就将水给烧好了,只等主人一回来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沐浴,之后上床休憩片刻,休养生息。

  他们是上午抵达的,白谨和张氏两人被单独迎进了一个小院子,管家对于少爷的未婚夫还是非常客气尊敬的。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怠慢,甚至连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主人家的规格来置办的,可见左家的调.教的手段有多高明。

  白谨想着想着就爬到了床上,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这段时日一直在赶路,实在是太累了,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如今总算能稳定下来,不睡到晚上他都不想起来。

  果不其然,等他披着外衫从床上起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月亮高悬在月空,披散下来的长发浸润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就变得微凉。

  左安礼正站在他的小院子里,负手遥望夜空,似在沉思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响动,他转过头来,借着月亮的清辉粲然一笑:“你醒了啊。”

  白谨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睫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在这等的?”

  “才来,就是要喊你起床用膳了。”左安礼轻声道:“睡了这么久,晚上该睡不着了。”

  白谨皱眉,担忧道:“不会大家就等我一个了吧?”

  “没有,怕你不自在,所以让我专门给你带了吃食过来。”左安礼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

  白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食盒。

  左安礼提着它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揭开盖子,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就逸散在空气中,勾起白谨的馋虫。

  他从上午一觉睡到现在,错过了午食,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左安礼现在把饭给他亲手送过来,简直是救人于水火之中,这他不感动才怪呢。

  白谨犹豫了两下,就顺从本心坐在凳子上开始炫饭,至于在老攻面前的偶像包袱,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这玩意儿。

  “京城有宵禁,吃完了睡不着就看看书,要是想要我陪你聊天的话也可以。”左安礼撑着下巴,直直地看着白谨干饭。

  他们家小时候就挺喜欢看对方吃饭,吃得很香,老是能让他们看饿,接着就多吃了几碗,现在也不例外。

  至于是食欲上的饿,还是其他方面的饿,那就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白谨将口中的饭咽下,挠了挠脸蛋,不好意思但又分外坚定地说:“我想让你陪我说话。”

  左安礼笑得格外灿烂:“好。”

  白谨用过饭,一张帕子就递到了他手上,左安礼照顾白谨的心情,没有自作主张替他擦擦油乎乎的小嘴。

  他在收拾白谨刚才用过的碗筷,装进食盒里,动作慢条斯理,举止文雅。

  白谨擦了擦嘴,觉得好像有个这样温柔的人陪伴一生也不是特别差。

  虽然是年下,但除了在亲亲抱抱方面冲动莽撞、热情奔放了点,其他方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也很温柔体贴。

  细数左安礼的优点,白谨一时间都还说不完,眸子水润润地盯着左安礼看。

  “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青奴,别这么看我。”左安礼眸色微暗,声音充斥着危险。

  白谨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羞怯地小声说:“那个,大晚上的应该没人会看见,亲一下明天早上就消了。你……要亲嘛?”

  说完他就垂下眼睫,不敢去看对面人是何种情态,却没听见动静。

  白谨抬头不解,却被对方狠狠地拉进了怀中,动作竟是难得的粗暴。

  在月色朦胧下,在漫天星光下,他们接了一个在晋江不允许描写的吻。

  *

  白谨早上起来照镜子,竟然发现嘴唇仍旧是红肿的,左安礼昨天的凶狠简直一言难尽。

  他甩了甩脑袋,将那些羞耻的事情都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除。

  今日他就要去看看皇帝赏赐给自己的那栋宅邸了,顺便找几个匠人来修缮一下房屋,自己稍微改造一下格局,之后他就可以搬进去了。

  这时候就该call一下许久不曾说话的系统了,还真应了对方的那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你找我干嘛?】系统的语气还是很温和的,毕竟白谨每次问它就意味着要花积分换东西了,也就是说它又有提成可以拿。

  哪知道白谨下一句就是:【统哥,你看,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定亲你还没给我送礼呢。】

  系统直接挂断电话并表示我们不熟。

  白谨:【……等等等等,你可真小气。】

  他嘀咕了两句,才说起了正事:【你那里有没有关于两进两出小院的设计图,我要选一张好看的自己来改造。】

  系统调出商场,琳琅满目的设计图任他挑选。

  【也不是很贵啊,真的不能送我吗?】白谨嘴巴皮子都快说干了。

  系统总算是受不了他“热情”的纠缠,不情不愿地把定亲礼送了,最后还警告他:【下回成亲可别又厚着脸皮让我送礼,我是绝对不会再认的。】

  能从系统这里薅到羊毛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白谨哪还会强求什么自行车呀。

  设计图是给了,还得白谨自己用现在的画风给转换过来,也要变成这个时代能看懂才行。

  幸好他还跟着从前的刘先生学过两手,不然现在必抓瞎。

  左安礼去国子监上学了,进了这里正式学习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许多学官老师同时也在朝廷中任职,他们的经验就不是单纯的教书先生能比的。

  祭酒更是当世大儒,同时也兼任太子太傅一职,每月都会为太子刘玄度上两堂课。

  说起太子,白谨就头疼得紧,这家伙得知他们入京后,非要尽地主之谊,邀请他们在十五的时候一起去赏花。

  长公主,也就是太子的姑母特地举办的,请柬也给了太子不少,专门让她的好侄子可以邀请友人,顺便结交一些朋友。

  原本这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他后来听左夫人解释了才知道,原来这次的赏花宴是为了让太子相看姑娘,寻个合适的太子妃才举办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刘玄度看似被蒙在鼓里了。

  白谨还想起几年前他们在柳城的时候,太子说的那句戏言“你可愿做孤的太子良娣?”

  很难弄清那家伙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意欲何为?

  太子又不是不知道他跟左安礼定亲的事情,不至于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想破脑壳都想不通,白谨干脆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他还是先把自己的宅邸给布置好,这可是在京城的房子,还占地宽阔,在后世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记得以前读过《湖心亭看雪》这篇课文,他就对里面描述的风景格外心动。

  他这栋占地宽阔的宅邸就有一片小湖,湖底种满藕,到了夏天湖面满是荷花,可以划个小舟游湖。

  在湖中央建个亭子,没准冬天真能似作者描述的那样,温一壶小酒,叫三五好友,看一场雪呢。

  反正他现在有钱,又是自己的宅邸,如何安排格局也是他说了算。

  再时不时地寻求一下左安礼和张氏的意见,大多时候张氏都是随他开心,左安礼倒是会给出一两个建设性的意见。

  毕竟两边他们都可以来住一住嘛。

  终于在十五之前,白谨的宅邸正式投入修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