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鸣玉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来后, 凌鸣玉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凌鸣玉坐起身，感受着体内的活力，狐疑道：“我不会是昏死过去, 回到天界了吧？”
直到目光触及到房中布局, 凌鸣玉才相信自己还活着。
他起身, 简单收拾完毕, 正准备按照灵霄子的习惯，去往问道殿修炼,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师尊可是起来了？”
凌鸣玉猝不及防听到这道声音，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
是谢妄！
他连忙挺直脊背, 端正自己的身姿, 生怕被谢妄发现他的异常。
做完一切后, 才后知后觉发现谢妄看不见……
“咳咳。”他手虚握成拳, 抵在唇前轻咳了咳，而后强装镇定道：
“何事？”
凌鸣玉表面上一派镇定, 其实已经在内心疯狂刷屏：谢妄怎么会守在他寝殿外面？他来多久了？来找他做什么？
他小步跑到水华银镜前，双手摸上那张完全属于自己的面容。
——他成为林奚吟的时候, 顶的也是这张脸！
“弟子前来服侍师尊起居。”
门外传来谢妄温顺又乖巧的声音, 内容听得凌鸣玉心中一暖。
真不愧是他看中的小天使。凌鸣玉在心里感动地泪流满面。
在经历过十余年的苦难挫折, 谢妄还能保持自己的本心，不为外界所染。
这一刻, 凌鸣玉恨不得拉过作者的衣领, 摇问他：
谢妄这样纯粹的小天使，你怎么狠的下心折磨他？
作者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作者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凌鸣玉不知道, 但显然他凌鸣玉的不是。
“不必。”凌鸣玉不由放柔声线, “你是来修行，不是来服侍本尊，本尊也并不需要。”
凌鸣玉说着，苍白的指尖捏出一道手诀。
寝殿外，数本功法落入谢妄手中。
“你若无趣，将这些功法看完。”
寝殿内，凌鸣玉正掏着芥子，绞尽脑汁翻找最优质的功法。
因而他全然不知寝殿外，谢妄是如何勾起唇角，珍而重之将功法收入怀中——仿佛他收的不是功法，而是情人之间的礼物。
“是，师尊。”谢妄缓缓拉长后两个字的发音，仿佛道侣之间的呓语。
凌鸣玉眼神一乱，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此刻氛围怪怪的呢？
凌鸣玉连忙捏了个手诀，飞快的逃离诡异的现场。
直到在问道殿默背了好几遍清心咒后，凌鸣玉才从浑身莫名发热的状态中冷静下来。
原主灵霄子的一天十分简单规律。
早起，别人修炼，他修炼。
中午，别人吃饭，他修炼。
晚上，别人睡觉，他在通宵修炼。
就灵霄子这个修炼强度和天赋，凌鸣玉觉得灵霄子不成为三界第一，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是却苦了凌鸣玉。
凌鸣玉天生爱热闹，如今为了维持他的高冷人设，只能孤零零的把自己关在问道殿。
一天从早到晚除了修炼，什么都做不了！
凌鸣玉闭上眼，运转体内灵气。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从前他还是林奚吟时 ，对修炼一窍不通。
他成为灵霄子后，不仅获得了灵霄子的病秧子身体，同样也无师自通了如何操控灵力。
三个月没日没夜的修炼后，他已经能使用绝大部分术法，倒是切身体验到修仙的快乐。
修炼的时间过得极快 ，凌鸣玉再睁开眼时，殿外日头高照，正值午时。
凌鸣玉盘腿坐的小腿发麻，起身正准备动动，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明何？”凌鸣玉喊道，正好他也准备向明何问问谢妄的事情。
正准备询问，便听殿外人否认道：“弟子并非明何。”
谢妄？
凌鸣玉脑海里瞬间空白。
谢妄早晨不是才来过吗？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又来了？
难道他上午给的功法，谢妄这么快就看完了？
凌鸣玉茫然问：“何事？”
谢妄声音听起来十分柔和：“我见师尊修炼辛苦，便着手做了些膳食，希望师尊喜欢。”
“膳食？”
他怎么不知道谢妄还会下厨？
凌鸣玉说完才察觉自己太夸张。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本尊辟谷多年，不曾沾染这些凡俗之物。”凌鸣玉一边义正言辞的拒绝，一边心里淌下面条泪。
他吃，他想吃！
孩子三个月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凌鸣玉“咕咚”吞下一口口水。
还好谢妄不在房间里，否则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殿外沉默片刻，随即响起一道失落的声音：“师尊当真不吃？”
“不——”
凌鸣玉咬牙，坚定的抵制诱惑，并决定今晚不睡觉去偷小食堂。
“师尊是否对弟子有意见？”
“嗯？什么？”凌鸣玉瞬间懵住了。
谢妄垂眸，浓密的乌睫微垂，挡住漆黑双瞳，目光仿佛垂落在双手捧住的食盒上。
凌鸣玉灵气外视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呼吸一窒，莫名觉得谢妄此时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谢妄不安的眨了眨眼睛：“否则，师尊为何在收弟子为徒后，一面都不肯和弟子相见？也不愿弟子服侍您左右？”
“这……”凌鸣玉脑子一下子宕机了。
他总不能告诉谢妄说：我不肯见你，是因为我和你死去的竹马长的一模一样，我怕见面吓死你。
问道殿内，凌鸣玉已经急的原地打圈了。
“并非本尊不喜你。”凌鸣玉头疼。
“那是为何？”青年倔强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本尊喜爱独处。”
谢妄：“那为何师尊不肯尝尝弟子的手艺。”
凌鸣玉眼睛一亮，话都到这份上了，他不尝简直说不过去了。
“也罢。”凌鸣玉迫不及待指尖一扫，房中桌上凭空出现一道三层高的木制食盒。
殿外，谢妄正准备询问是否能进殿送食盒，结果怀中忽然一空，紧接着殿内传来食香。
谢妄：“……”
而正兴奋打开食盒，快乐的一碟一碟取出菜肴的凌鸣玉，对此一无所知。
菜肴精致，凌鸣玉提起筷子，随意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紧接着他双眸蹭的一亮，一连又尝了数口。
好吃！
比他在林家吃的还要美味。
凌鸣玉和谢妄相处了大半年，居然不知道谢妄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凌鸣玉空了三个月的味蕾终于得到极致的满足，吃的凌鸣玉幸福的眯起小圆眼，犹如一只吃饱喝足的惬意小猫。
感受到殿内某人明显愉悦的动静，谢妄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
待问道殿内动静逐渐安静下来时，谢妄问：“不知师尊是否满意？”
凌鸣玉摸了摸饱胀感的平坦小腹，心满意足：“可。”
“师尊既然喜欢，弟子愿日日为师尊准备。”
凌鸣玉夹菜的筷子顿时僵在半空中。
日日？
凌鸣玉表情苦恼。
谢妄的手艺是很合他的口味没错，但二人要是日日相见，难保被谢妄撞破他的真容啊啊。
“不必担心。”脑海中忽然响起机械音，凌鸣玉被吓的差点弹起来。
“你是…天镜？”
机械音只是解释道：“整个世界，所有人关于林奚吟面容的记忆，都已经重新归档。”
凌鸣玉很快领悟：“你是说，我死后，大家都会忘记我的容貌，见过我面容的人，回忆时都只会想起林奚吟原来的脸？”
机械音：“没错，任何的异常，都会被天道意识修复。”
机械音说完这段话，又凭空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样说来，我现在就算被谢妄看到真容也没关系，因为谢妄根本就不记得我的脸？”
可这和谢妄彻底忘记他，就如同世界上不曾有过他这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凌鸣玉一时间很难形容自己此时复杂的情绪。
凌鸣玉忽然放下筷箸：“不必。”
谢妄：“师尊？”
凌鸣玉只是冷冷道：“今后若无修炼上的问题，不要再拿这样的小事寻本尊。”
“你需切记，你来太玄宗是为修炼，而不是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
凌鸣玉不知道这一天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待躺上床，闭上眼睛时，天镜的机械音仍旧不受控制得从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所有人关于林奚吟面容的记忆，都已经重新归档。
任何的异常，都会被天道意识修复。
他知道他“上一世”，是顶着林奚吟的身份存活。
可在他死后，所有人关于“林奚吟”的记忆，都终将慢慢化为林奚吟的面容。
就仿佛他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所以谢妄也会忘记他吗？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凌鸣玉便觉得心中发酸，眼眶发热。
可就算不忘记他，又能如何呢？
他终究不是谢妄所熟识的林奚吟。
也不会是灵霄子。
终有一天谢妄会走向属于自己的仙途，而他只是恰巧途径了谢妄生命的盛放。
这一夜凌鸣玉辗转难眠。
翌日，他照常按照灵霄子的作息，前往问道殿修炼。
这次修炼直到天色将晚，凌鸣玉才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正准备今夜通宵修炼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道凌鸣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师尊？”
凌鸣玉倏然回神：“谢妄？”
不待他提问，谢妄自觉解释道：“我见昨日师尊似乎喜欢弟子做的膳食，今日便又准备了些。”
“不知师尊是准备现在用，还是再等修炼结束呢？”
凌鸣玉眼眶一热。
仿佛明了凌鸣玉心中困惑，谢妄缓缓道：
“弟子是师尊的徒弟，师尊如何对弟子都好，但弟子唯一的职责，就是对师尊好。”
他不忘补充：“若师尊不愿见弟子，弟子将食盒送进来便离开，绝不扰师尊清净。”
谢妄说着垂下眼睫。
那种可怜兮兮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他身上。
凌鸣玉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道：
“无妨，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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