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爻早就笑得肚皮抽搐了, 整个人都在床上打滚。
损,太损了!
山河社稷图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额跟你拼咧!”
金目儿嗷一声从桌上跃起来, 开始满屋子逃跑。
“你个先天灵宝欺负后辈, 懂不懂什么叫爱幼!”
“你尊老了吗就叫额爱幼, 我看你个破木棍子是欠收拾!”
“救命啊——”
屋子里在金目儿的惨叫、山河社稷图的咆哮以及陶知爻一点同情心没有的放声大笑中,彻彻底底地乱做了一团。
国庆节前夕, 萧闻斋拿着手机打字,给陶知爻发了条微信。
只不过,萧闻斋这消息发过去,一直到下午两点都还没收到回复。
萧闻斋思索了一会,给秦相珉发了条消息。
[X:你联系得上小陶吗?]
[秦家有欧皇:?]
[秦家有欧皇:啊啊啊哥你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 我没看错吧?!]
[秦家有欧皇:截图留念!!!]
萧闻斋无语,在秦相珉激动的啊啊啊中引用了一下自己刚刚发的那条消息。
[X:。]
秦相珉终于冷静了下来, 和萧闻斋说了句等会, 然后切小窗去戳陶知爻。
萧闻斋看完消息就开始看剧本, 林雪最近给他发了几个剧本的邀约,他正在比对, 但感觉每个都不算太满意。
他又看了眼时间,十五分钟了。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萧闻斋手指迅速向上一滑, 看到是秦相珉的消息,动作顿了一下。
[秦家有欧皇:没回]
[秦家有欧皇:咋了哥,你有急事?我给小陶打个电话,你等等]
不过秦相珉还没拨出去, 就被萧闻斋的微信消息叫住了。
[X:我打就行]
萧闻斋切回通讯录,也顿了一下, 然后打开微信,又补了一句。
[X:有些公事]
[秦家有欧皇:呃……呃好]
秦相珉觉得他哥越来越怪了。
正想着,秦相珉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转头看了一眼,将手机盖了下去。
“妈?”
一个五十来岁的贵妇朝秦相珉笑了笑,“在干什么?”
“和萧哥聊天。”秦相珉表情淡下来一点,手指不着痕迹地按了一下锁屏钮。
贵妇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大了些,“哦!好啊,多和小萧接触,你们在聊什么啊,让妈妈也知道一下?”
“没什么。”秦相珉应付了一句,在妇人的注视下,道,“就是聊一下下一部戏的事情,妈你别管了。”
“翅膀硬了,就叫妈不管要管你了?”贵妇人佯怒,伸手点了点秦相珉,但表情明显还是高兴的,“行了,反正你记得,多和小萧接触,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相珉开始自动过滤秦母十几年来从未改变的唠叨,敷衍地嗯嗯了两声,“行了妈,我要睡觉了。”
陶知爻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萧闻斋拿着手机,贴着耳朵的麦克风里传来一阵布料的窸窸窣窣声,随即便是陶知爻有点迷糊,又有点软的嗓音。
“喂,是谁呀?”
电话接通,萧闻斋也松了一口气,“是我。”
“唔——”陶知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被窝里伸出一截细瘦白皙的胳膊,然后让被窝外的冷意冻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半张脸都懒洋洋地压在手机上,“是萧老师呀,找我什么事呀?”
软糯的小狐狸……
萧闻斋脑子里莫名出现这一句。
“刚睡醒?”萧闻斋将通话开了扩音,放到一旁的手机支架上,手里捏着放在一旁的狐狸奶瓶,指腹在小狐狸看上去非常柔软的肚皮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给你发了微信,看你没回,打电话确认下安全。”
确认安全?陶知爻搓眼睛的手顿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去,怎么三点了?”
陶知爻一出被窝就被冻得缩了一下,放下手机,边搓着胳膊边跑到衣柜前,“萧老师我先穿个睡衣,你等等我。”
萧闻斋手上动作一顿,盯着奶瓶瓶身上那只毫无防备朝自己露着肚皮的小狐狸,话筒另一侧的布料声被扬声器放大得特别明显。
陶知爻穿了衣服回来,打开了萧闻斋的微信小窗。
[X:吴导说国庆会选一天在北市宾馆开《舞九天》的发布会]
《舞九天》杀青到现在将近小半年,后续的特效剪辑什么的应该也差不多了,发布会上宣布一下定档时间,然后顺便招几个广告商回血,几家媒体做宣发,然后就等着播出了。
陶知爻不免有些激动,毕竟是自己的脸第一次出现在大荧幕上,这放在以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边看边走到洗手池边接了水,准备刷牙时,萧闻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昨晚熬夜了?”
其实,萧闻斋本想确定了陶知爻没出事就结束通话的,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想要聊多几句。
陶知爻这才想起还在和萧闻斋通话,也怪他看到发布会太激动了。
没见过世面嘛,体谅一下。
“昨天晚上和予涵姐、相珉哥还有陆洺打麻将打到四点。”陶知爻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洗完澡就直接倒床上了。”
萧闻斋就听陶知爻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好我不踢被子,不然不是要感冒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陶知爻出门吃个午饭。
萧闻斋挂了电话,本来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准备给秦相珉发个消息,让他以后收敛点,自己熬夜就算了,别带着陶知爻熬夜把身体熬坏了。
但字打了一半,萧闻斋突然就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出了神。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皱着眉把输入框里的文字全部删掉了。
将手机放到一边,萧闻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非常奇怪。
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都秉持着一个听上去很难听的原则:人类的关系靠利益维持,不能带来利益的事情,就没有价值。
所以他才能在娱乐圈里以这样可怕的速度发展。
因为他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经过重重衡量后,在所有选择中做出的“最优解”,是最高效率的做法。
但他最近发现自己在和陶知爻的相处中,表现得越来越奇怪。
他不再去多加考虑什么“最优解”,心里那杆衡量利益的秤像是被一只调皮的小狐狸折断了似的,让萧闻斋做出了一个又一个“不像自己”的选择。
他会和陶知爻一起去埋葬死去的男鬼曼童。
会和陶知爻一起在小区里无意义地散步消磨时光。
会点开陶知爻分享的各种搞笑微博,认认真真地看完那些在他看来可能不是特别有趣的内容,并试图理解里面的幽默……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不“萧闻斋”。
但松弛的弦偶尔也是会绷紧的,萧闻斋刚刚就突然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他和陶知爻的关系,难道比他和其他娱乐圈里认识的朋友特殊吗?
萧闻斋给秦相珉发消息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秦相珉才是自己血缘意义上的弟弟,而陶知爻却是家长教育中说的“水淡于血”的所谓“外人”。
但他潜意识里从来没把秦相珉放在比陶知爻更重的位置里。
这究竟算什么?
萧闻斋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陶知爻给他发了张图,在一家餐厅里,厨师在片烤鸭,桌上还摆了杯奶茶。
[桃汁摇摇:奖励一下自己,嘿嘿……]
[桃汁摇摇:【流口水】]
萧闻斋摁在屏幕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他盯着手机上那个流口水的狐狸表情包看了一会儿,将手机一盖。
萧闻斋本不打算回,因为这才符合他“应该”做出来的事。
陶知爻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于他而言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即使他知道了,也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和好处。
所以,这是一项不符合萧闻斋给自己制定的“准则”的事情。
然后手机又震了一下。
[桃汁摇摇:对了,萧老师吃午饭了吗,要一起不?我给你发位置]
萧闻斋刚刚思索的那些大量内容,此时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他脑袋里冒出一句话:别人发了信息要回复,这是基本的礼貌,也契合他“礼貌温和”的人设。
符合他的“准则”。
于是,萧闻斋心情轻松地打字回复。
[X:我吃过了,你吃吧]
[X:烤鸭太油,记得吃点米饭垫一下肚子]
国庆假期的第四天,陶知爻起了个大早,一边打哈欠一边洗漱,然后啃着个昨晚买好的面包,提着一袋热牛奶就出门了。
他出了小区没多久,秦相珉的车就到了。
陶知爻拉开车门,就见陆洺也在。
“诶,早啊。”陶知爻有些意外地打了个招呼,戳开牛奶包装袋喝了一口,将嘴里的面包顺下去,“陆洺你也一块去,那你咋不坐萧老师的车?”
陆洺并没有参与到《舞九天》的拍摄,所以陶知爻也没想到他会一起。
“噢不是。”陆洺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是去看房子的。”
说罢,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除了你陶知爻,谁敢坐萧闻斋的车啊。
大家都说萧闻斋谦和君子,虽然的确如此,但真人距离感有多重,只有他们亲自接触过的才知道。
陶知爻闻言一惊,“陆洺你要买房子呀?”
陆洺搓了搓脸,“北漂人有几个买的起房子的,只是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公司的,但公司不是出事了么。”
发达娱乐现在被查处,名下所有资产都要收缴,陆洺的大别墅也正在其列。
法院的查封通知已经下来了,陆洺连住都没法住进去,东西还在原来的房子里,得三天内打包完毕带走,否则一样收缴,可他现在还没有新的落脚点,实在是难办。
“那你现在住哪,酒店吗?”陶知爻问。
秦相珉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了过来,“没啊,他现在住我家。”
陶知爻纳闷,“你不是跟爸妈住吗?”
“啊,他住的是我另一套房产啊。”秦相珉十分自然地道。
陶知爻:……草。
该死的有钱人。
“那你那套房还有别人住吗?”陶知爻问。
秦相珉道:“当然没有啊,不过我过半个月可能会搬过去吧。”
“几室几厅?”陶知爻问。
秦相珉:“四室两厅啊,房间好大,我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室友。”
陶知爻:“那你为啥不直接租给陆洺?”
秦相珉眨眨眼,一拍方向盘,“对哦!”
车子发出了嘹亮的“嘟——”声,不远处的交警蜀黍一脸严肃地看了过来,头顶上一个“市区内禁止鸣笛”的牌子。
秦相珉赶紧抱拳晃了晃,一脸老实巴交地把车开走了。
“说起来,萧哥的房子也很大,比我的大多了,倒不见他找舍友,多浪费啊。”秦相珉顺嘴嘀咕了一句。
陶知爻正刷微博呢,随口道:“可能是给你未来嫂子住的吧。”
秦相珉:“有道理,不过小陶,你觉得我哥会找啥样的呢?”
“不知道啊。”陶知爻说着,想起来萧闻斋似乎特别喜欢狐狸,就嘻嘻笑了一声,“可能,找个什么狐狸精吧。”
秦相珉:……
不过,陶知爻还真提醒了两人,秦相珉要找舍友,陆洺要找房子,恰好能凑一块儿去。
当然具体怎么办就是他俩的事情了。
北市宾馆门口,已经拉上了大海报和横幅,大门的角落里还摆了个香炉,上面插·着烧了大半的香烛,隐约能问到一股淡淡的香火气。
发布会将在十点开始,此时时间已经接近九点,除了宾客之外,剧组里的大部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这也是吴导前两天在群里反复强调的一件事情。
早点到,别误了“吉时”。
说起这吉时,倒还是陶知爻定的呢。
几天前,陶知爻在家。
就是刚和姚予涵他们通宵麻将的第二天,在萧闻斋告知他要开发布会没多久后,陶知爻在微博上刷到了一篇推送。
要不怎么说大数据该死呢,陶知爻不过是去了趟华山拍戏,在戏份少的空余时刻搜索了一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就被大数据直接给锁定,开始跟春笋冒头一般给他推五岳相关的文章。
陶知爻之前一直是直接划走的,但今天,他却被一篇叫做《邂逅齐鲁,盛世拍卖》的文章给吸引了注意力。
倒不是陶知爻要买什么,只是因为封面上一左一右分别是一支笔和一卷画,让他想到了家里的两个灵宝,就顺手点了进去。
金目儿正在一旁玩陶知爻新买的平板呢,这段时间他居然也学会了上网,每天戳在平板前一动不动的,陶知爻看它大有成为网瘾少年的趋势。
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陶知爻屏幕上的内容,金目儿嗖一下飘了过来。
“拍卖?!小,小陶,你要干什么?”金目儿的声音都带着点害怕,“你,你不会要把我们卖了吧?”
山河社稷图虽然没说话,但也默默地飘了过来。
陶知爻眼珠一转,心中嘿嘿一笑,表面上则做出一副考虑的架势。
“说起来,你们俩也算是文物吧?”
金目儿一听,还以为陶知爻在考量他俩能卖多少价钱,犹犹豫豫开口。
“不,不知道呀……”
陶知爻看上去很失望,想了想,“那你们会鉴别其他文物不,毕竟是同类。”
“不知道呀。”金目儿又道。
陶知爻去看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不知道呀。”
“那你们觉得你们能在现代社会里做啥?”陶知爻抱着胳膊问。
金目儿&山河社稷图:“……不知道呀!”
“你看!”陶知爻被它俩齐声捧哏似的样子逗乐,戏瘾都犯了,翘着一条腿,抱着胳膊拿出一副家长教育孩子的姿态,“问你们是不是文物,不知道;我需要你们做的,不知道;我问你们能做啥,也不知道!”
“啥也不知道,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办呀!”陶知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演绎炉火纯青。
说着,陶知爻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通。
“喂,吴导。”
吴敬与导演的声音传了出来,“小陶啊,我们过几天要办发布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有件事要你帮帮忙,发布会大概定在国庆期间的3-4号,但具体时间没定,你知道怎么挑吉时不?”
陶知爻一愣,下意识,“不知道呀!”
话一出口,他就眨了眨眼,余光感受到有两道锐利的视线正注视自己。
陶知爻清了清嗓子,“那个吴导,玄学这事儿吧,分支很细,吉时这种偏卜筮,不是我们门派的范围……”
他还没说完,就听吴导那边一阵说话声。
“那个小陶,我这儿有点急事,你看着办就行,反正你也懂那些门门道道的,差不多了啦!”
还没等陶知爻说话,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陶知爻:QAQ
有一种会,叫老板/长辈觉得你会。
陶知爻放下手机,瞪了一眼就要开口说话的金目儿。
“小心我把你卖掉!”
金目儿立刻闭嘴了。
等陶知爻进了房间,金目儿小声开口对山河社稷图道:“我觉得小陶在CPU我们。”
山河社稷图:“……不是PUA吗?”
“这是梗,你这个2G网速的家伙!”金目儿嫌弃地说了一句。
山河社稷图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小陶问什么你都只能说不知道吗?”
金目儿笔尖上的羽毛轻轻晃了一下,“咦,为什么啊?”
山河社稷图:“玩手机玩滴。”
金目儿:…………
后来,还是山河社稷图去提醒了陶知爻一句,可以去找玉虚他们问问。
虽然玉泉院是全真派,对术数类从无涉猎,但他们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可不少,说不定能有门路。
果不其然,玉虚问了陶知爻要算的事情后,找了个能掐会算的道友给算了一卦,将合适的时间发给了陶知爻。
金目儿知道后气得直跳脚。
“死厕纸,你背着我偷偷献媚!!”
“知道为什么我能想到你想不到么?”山河社稷图语气里满满的嘲弄,这次不等金目儿开口,他就先说了,“玩手机玩的。”
金目儿:……气死我了!
此时,北市宾馆里,陶知爻刚刚落座,和隔了几个座位的萧闻斋打了个对眼,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人拉走了。
萧闻斋坐在正中的主演位置上,抬了一半的手微微蜷起,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身边。
“这样也好……”他喃喃了一句。
“哥你说啥?”秦相珉摘下耳机,还以为萧闻斋在和自己说话。
萧闻斋:“没什么。”
秦相珉哦了一声,又戴上耳机开始在座位上有节奏地扭动身体。
另一边,陶知爻认出来,拉着他一路小跑的人是吴导身边的助理。
“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陶知爻问。
小助理也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陶老师,摄影机和音响设备出了点问题。”
陶知爻百思不得其解,音响和摄影机出了问题,找音响师和维修师傅啊,找他干吗?
“音响师和维修师傅都到了,说查不出问题,吴导说只有您能帮忙啦!”小助理重复着吴敬与说过的话,但其实他也很疑惑这和陶知爻有什么关系。
于是小助理开始头脑风暴。
莫非陶知爻是什么人体音响吗?好像说唱美声的都不用话筒呢。
那摄影机呢?难不成陶老师还兼职速写怪物?
反倒是陶知爻听了这话就不疑惑了。
看来是又发生了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麻烦了啊。
两人到了后台控制室,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正围在一堆音响前,众人身旁还有一面幕墙,上面的画面全是雪花。
听见开门声,众人的视线就投了过来,一见到陶知爻,吴导就和见到了救星一样,脚步敏捷得根本不像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
一下就跑到面前了,很快啊!
陶知爻注意到吴导一头的汗。
“小陶,你快来看看。”吴导不由分说拽着陶知爻就往房间里走,这次来的人不全是《舞九天》剧组的工作人员,有的不认识陶知爻,还以为他是工程师。
心里还纳闷呢,现在做哪一行都要颜值了吗?
但也有认识的,就更不理解了。
小陶什么时候还学会修器械了。
吴敬与也没和他们解释,在陶知爻看了一圈后,朝他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就见陶知爻做片刻思索,也朝他点了点头。
吴敬与放下心来,将其他人遣散了,有个四十来岁戴酒瓶底镜片的秃头工程师还不乐意,似乎是有些不服气。
“吴导,您也让我们和这小哥学一下嘛,看看人家的技术有多厉害。”
话说的酸不溜丢的。
吴敬与瞪他一眼,“人家的技术你可学不来,行了快出去吧!”
工程师撇了撇嘴,不满地转身出了门,将门摔出一声并不安静的声响。
吴敬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帮搞技术的心高气傲的很,又那他们没办法,技术毕竟是硬饭碗,由着他去,咱不跟他计较!”
说着还拍了拍陶知爻的肩膀,怕他生气似的。
陶知爻倒是不在乎,这样直来直去的人相处起来其实简单多了,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比那种表面虚与委蛇背地里里捅刀子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陶知爻手指轻轻搭上音响的顶面,手指在上面浅浅滑动了几下,又走到一旁,拿起话筒打开电源试了试。
一开始音响还只是发出沙沙的噪响,可等陶知爻拿起话筒打开时,直接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啸叫。
陶知爻赶紧关了话筒,又检查了一下话筒的灵敏度和音量,就是一愣。
一般来说,话筒和音响放得太近,即使在设备没问题的情况下也是会发出啸叫——也就是“回输声”,这种情况下只要调低话筒音量和灵敏度就能消除。
但陶知爻手里的话筒,音量和灵敏度已经调到最低了。
再想想刚刚音响发出的啸叫声,似乎也和平时的声音不同,不像是机械发出的声音,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
“所以小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吴敬与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着急地问道。
现在离开场就剩下不到半小时了,要是还不能解决,那可就麻烦了。
陶知爻没说什么,手指在音响上敲了敲,抬起头毫无征兆地问道:“吴导,有水吗,我渴了。”
“有,我给你拿,你快想办法!”吴敬与是真的急,都要变成急急国王了,居然亲自去给陶知爻拿水。
陶知爻伸手接过,道了声谢,拧开瓶盖刚喝了一口。
“哎呀!”陶知爻叫了一声,手里的水不小心洒了,水珠顺着修长的手指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音响顶盖上。
音响立刻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
“哎小心,这东西怕水的!”吴导心里着急上火,赶紧想要拿纸巾把水擦了,只是他拿了纸巾还没碰到,定睛一看,就发现那水只是虚浮在顶盖表面上,并没有真的落到音响上。
他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陶知爻目光十分锐利,并没有任何“不小心”把水洒了的慌乱。
下一刻,音响顶盖上的水就如流线飞丝一般掠了出去,陶知爻也抬起右手,手指上的水珠也化作无数淡蓝色的晶莹丝线,追着前面的水丝而去。
水丝像是有生命一般往房间的一个角落飞缠而去,那地方放着一个铁皮柜子,似乎很久不用了,外头凌乱地放了一些坏掉的设备。铁皮柜子的侧面没有完全靠墙,而是空了一小块,因为光线的关系,显得阴暗一片不太看得清。
吴敬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水丝在那柜子和墙面间的阴影里缠绕了几圈,似乎绑住了什么东西。
陶知爻指节曲起,手臂一用力,直接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来。
那人影重重砸在地面上,都快碰到吴导的腿了。
吴导惊恐捧脸,“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