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瑾几乎是一路狂奔回了御阳宫,到了寝殿门口却被李栋拦了下来。
“宋公子,太医正在里面为殿下诊治。”
宋怀瑾喘着粗气,心口一阵阵发痛。
他如何会不明白,方才温辞为何会那样没头没脑的闯入大殿。
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他。
贺旻钊一直恨燕楚国,恨南越国,甚至还恨许许多多的人。
唯独没有恨过他自己。
可此刻他恨他自己。
若不是他,温辞就可以一直当他纵情恣意的小皇子。
若没有他,温辞这一辈子都不会像今日这般,从大殿之上被拖出去打。
宋怀瑾身子一晃,还是李栋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他。
“宋公子,你怎么了?”
李栋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疑惑。
难不成两人都挨了打?要不为何脸色会这般难看。
李栋刚想开口,大门便从里面打了开来。
文成指着他道:“你随大人去太医院取药,来回路上快些。”
李栋赶忙应了,立刻跟在了太医身后。
文成转身看到宋怀瑾还杵在原地,疑惑道:“宋公子为何还不进去?”
宋怀瑾喉头微动,两拳攥的死死的,没有开口回答。
文成见他如此,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请您快些进去吧,殿下还在里面等着。”
宋怀瑾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温辞正趴在床上,看不清是醒是晕。
等他进去后,文成就将殿门在他身后关了起来。
宋怀瑾一步一步靠近床边,然后半跪在了脚踏旁。
温辞的脸色有些苍白,两撮发丝凌乱的搭在脸上。
一见到他,就立刻趴着蹭了过来。
“那一脚可有将你踢疼?”温辞眼底带着心疼,“我是怕你傻乎乎的开口为我求情,并不是真想踢你。”
宋怀瑾一怔,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个人竟然还在心疼他。
温辞见他这样,立刻紧张道:“真踢疼你了?你怎么不躲呢,平日都白教……”
话音未落,他就被宋怀瑾一把搂入了怀里。
“为何,为何要对我这样好……”宋怀瑾哽咽的声音在温辞耳旁响起。
因为我喜欢你啊,傻瓜。
温辞自那夜起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他却不能在此时说出。
他不能让宋怀瑾认为,自己对他的好都是有目的性的。
他也不想让宋怀瑾就因为自己对他的好,就勉强的跟他在一起。
而且,他还有任务在身。
思及至此,温辞心中不免泛起苦涩,苦的他想哭,却又不能哭。
温辞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不对你好,我又能对谁好呢?”
宋怀瑾浑身颤抖着,手臂紧紧的搂着温辞。
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但答案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文成捧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瓶药膏。
“殿下,奴才为您上药。”
温辞一听就连忙摆手,“不必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宋怀瑾想帮忙,但想起温辞的伤处,直接红了耳根。
等殿门关上后,温辞才掀开薄被,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
脱下亵裤后,他转头瞧了瞧。
他以内力御体,伤得倒不算严重,只是些微带点红肿。
只是温辞向来怕痛,给自己抹药的时候不住的倒抽冷气。
晚膳是文成端到床前服侍他用的,宋怀瑾也陪着一起。
两人一起吃过饭后,温辞便从枕下抽出两,将其中一本递给了宋怀瑾。
“我挨了打,这几个月都要在殿中养伤,自然是不必再去国子监了。”他笑着看向宋怀瑾,“你喜欢跟我学,还是少傅?”
“你。”宋怀瑾连想都没想。
温辞得意的轻哼一声,“谅你也不敢背叛为师。”
宋怀瑾看着他这副神情,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抬了抬。
此时李栋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药碗。
还不等他说话,温辞便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药放在这里晾着,你先出去吧。”
“是。”
等李栋退出去后,温辞开始给宋怀瑾讲课。
讲了一会,药也温了,可温辞就是不提喝药的事。
趁着间隙,宋怀瑾端起药碗看着他道:“药凉了,药性就不好了。”
“身上抹过药不就成了,还喝什么。”温辞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宋怀瑾看他这副神情,自己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你这是做什么?”温辞惊讶的看着他。
“替你尝过了,这药不是太苦。”说完,就递到了他的嘴边。
温辞这次被逼上了梁山,只得皱着脸喝了下去。
“乖。”宋怀瑾接过碗,立刻将冰糖喂到他的口中。
温辞眯着眼细细抿着嘴里的糖。
等嘴里甜了才觉出不对,他睁开眼皱眉看着宋怀瑾道:“你怎么如哄孩子一般?”
宋怀瑾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只是墨澈双眼里的温柔笑意愈发浓重。
温辞还想再说,但怕苦是事实,最后还是放弃了。
两人一讲一听的又过了两个时辰,文成进来低声道:“殿下,该安寝了。”
温辞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那就是快十一点了,温辞点了点头,让他传了水。
温辞伤在身上不能沐浴,自己用巾帕沾着热水擦了擦身就躺下了。
宋怀瑾隔天起床练完功,也没有见到温辞的身影。
他轻手轻脚的进到殿内,看见温辞抱着薄被还睡的正香。
宋怀瑾坐在床边,抬手撩开了他挡在眼前的头发。
宋怀瑾就这样静静坐着,出神的看着温辞犹如凝脂般的脸庞。
毫无预兆般的,他突然俯下身子,虔诚的在温辞眉心轻轻一吻。
当唇瓣离开温辞肌肤的那一刻,宋怀瑾全身都僵住了。
他拼命稳住心神,僵硬的站了起来,尽量不发出一丝响动。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半路还踉跄了一下。
当殿门合上的那一刻,温辞缓缓睁开眼睛,笑了。
可惜殿内现在只有温辞一个人,也没有能够欣赏这动人心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