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明久久凝视着少女的脸，最后吐出了一口气，“好。”
他没有问白衣少女缘由，只是应下了她的条件，仅此而已。
“谢谢。”白衣少女对霖明行了个淑女礼，“那么，我们有缘再见吧，霖少将。”
话音落，少女的身形如冰块般迅速融化，只是她所融化出的并不是水，而是大片黑色的液体。很快，少女彻底化成了一滩黑水，而后渗入了地面，消失在了霖明的面前。
霖明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会，而后看向手里的信封，站了起来，走去打开了灯。
在灯光下，他拆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两张纸：一张是由打印机打出的合同，下方签了字，又盖了章。另外一张，则是用钢笔手写的一份信，写信的人走得急，字迹并不多么端正，却很清晰，很有那人的风格。
…………
第二天一早，A市研究所的园区后门打开，从中驶出了一辆大货车，这是专门供给A市研究所日常出行采集研究素材所使用的特殊多功能车辆，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坚硬牢固，且配备有最先进的雷达等等设施，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感染者袭击事件。
由于研究所内部经常缺乏素材，庇护所很多时候也并不会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因而拥有属于自己的，用以采集素材的车辆和武装队伍，是很有必要的。
大货车一路沿着特定路线往庇护所围墙的门口而去，那儿有一扇专供给研究所出入的大门。虽然表面上从这处大门通过需要相关的出行证明凭证，但在平日里，一般看门的守卫在看见他们的车过来后，就会把他们放过去，并不会多么严格的检查流程。
然而今天，大门前却站满了身穿制服的人。
司机不明所以的看了半天，按了两下喇叭，示意门前的人让开。人群骚乱了一下，很快从中走出了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他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威慑在场的所有人。
这下，司机哪里还不懂，这是出事了，B市研究所的人想要偷偷离开，却正好被庇护所抓个正着。他慌乱的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女人，不断用眼神示意前方。
身材火辣的女人抱臂坐在那，懒洋洋的翘着双二郎腿，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车前不远处的霖明，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她也没避讳什么，开了车门，就下去了，而后大大方方的走到了霖明面前。
“请问霖明少将，你这是有何贵干？”歌秋一笑，殷红的唇角扯起一道不近人情的弧度，“我们的参观学习已经结束，现在已经准备好离开A市庇护所了，您不送就算了，怎么还拦呢？”
“呵。”霖明冷笑了一声，“我还想说，怎么有小偷离开主人家门，还要在主人面前贼喊捉贼，你说是吗，歌秋副研究所长？”
这个小偷的意思，歌秋哪里不懂。
“我带走我们的人有什么问题？”歌秋不以为然，“13他本来就是我们B市研究所派到你们A市来学习经验的孩子，现在我们判定他的学习成果优秀，准备带他回去，我记得不错，当初我们和庇护所的管理层应该签过合约。”
“不好意思，你口中的13早就死了。”霖明一招手，身后的余纪之立马走出，往霖明手里递了一张报告，不出意外的，那是一份死亡证明，“13的死，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可笑。”歌秋讥讽道，“我们研究所留存有13的DNA信息，无论我们带的是柳宁还是13，还需要您的死亡证明？”
“你的意思是，你清楚的知道现在的13改名为柳宁了是吧。”霖明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意味，“你认定了这个事实。”
“管他叫什么，柳宁就是13，身份不会有错。”歌秋总觉得霖明的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所以呢？”
“没有所以，我只是想说，既然如此，你们B市研究所不是早就把柳宁转交给我们A市庇护所了吗？”霖明一笑，“这事也是签过合同的。”
余纪之适时地将一份合同递到了歌秋的手里，歌秋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霖明在说愚蠢的笑话，结果她一看见那合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指间一用力，竟然妄图直接当场撕了这合同。
“销毁证据是没用的。”霖明走上前，在距离歌秋一米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话语极具压迫感，“这只是备份打印件而已，我们那有很多，你随意。歌秋副研究所长，这张合同白底黑字，既有你们柳宁的签名，又有你们B市研究所的公章，还有我们A市庇护所的公章，毫无疑问，这是一份成立的合同，柳宁早已经是我们A市的所有物了。”
“你，你！”歌秋瞪大了眼，“你胡说，这份合同没有效力，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签了这份合同，公章当然也是假的！”
“假的，真真假假难道还需要我们庇护所再确定一次？”霖明冷嗤一声，“你的话未免太可笑。”
“就算有这种合同又怎么样？我们B市研究所要带13回家，是符合人伦道德的行为。”歌秋强装镇定道，“况且，我们并没有进行签转交合同的视频，我们不认这份合同，你又能怎样，还能强抢不成？”
“人伦道德，你还有脸跟我说人伦道德？”霖明忽然觉得很好笑，“你们B市研究所私底下搞人体实验，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现在跟我说人伦道德，你怎么不对那些死去的孩子们讲人伦道德。”
歌秋眼神一变：“霖少将，这种无根据的事情请不要到处造谣，这会对我们造成困扰，总之，我今天要带13走，这是不会变的。”
“无根据吗？”
突兀的，一道飘忽的稚嫩童音传来，紧接着，一袭白裙的少女缓步从车上走下，少女的脖颈上戴了个用途不明的黑色项圈，项圈之下，是一个露出半边的黑色编号“11”。
“11，你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歌秋怒斥道，“还不给我回车上去？警卫呢，怎么没拉住她！”
车上立马跑下两名高大的警卫，他们慌慌张张的跟歌秋道歉，而后直接伸手抓住了白衣少女的胳膊，看样子是要把人强行拉走。
眼见少女敌不过警卫的力量，即将被拖回车上，霖明出声了。
“这一次，为了迎接歌秋副研究所长的离开，我特地请了媒体在外等待，相信在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冲进来，到时候你作为B市的副研究所长欺负弱小的报道，相信不止会在A市流传。”
歌秋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她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上出现哪怕一点污点，名誉受损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果然，歌秋的身形顿住了，她摆了摆手，示意警卫先别动。
“条件！”歌秋冷声道。
“请你遵守合同里的内容。”霖明道，“柳宁，属于A市庇护所。”
“可笑，你觉得我会怕那种东西？”歌秋还要嘴硬，“霖明，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天真？区区一个合同而已，在末日之中力量才是一切，空口白话又有什么用？”
“妈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自信。”
白衣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方才还被警卫抓在手里的人，此刻已从警卫手里溜走。这会，她站在霖明的身侧，脚边延伸出了一圈黑色的液体，而后从液体之中，一名少年出现了，正是柳宁。
柳宁的脖颈上同样戴了一个黑色的项圈，此刻，他木愣愣看着白衣少女，脸上出现了或复杂，或悲伤，或感动的表情。
“11姐，我……”他道。
“嘘——”白衣少女阻止了他的话，她轻轻伸出了手，在柳宁脖颈处的脖环某处一按，金属脖环发出了‘咔嚓’一声响，当即落了下来，掉在了地面上。
柳宁不知所措的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脖颈，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白衣少女按住柳宁的肩膀，把柳宁往霖明的方向一推，“庇护所才是你的家。”
柳宁被推着走出几步，他不安的回头看白衣少女，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11姐，那你怎么办？”
“抱歉，明明我们才刚刚久别重逢。”白衣少女一笑。
“11，我说过，你不要逼我。”歌秋怎么可能会任由白衣少女为所欲为，她-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遥控器，面目近乎狰狞，“你永远无法忤逆我，你是我的作品！”
“妈妈，我也说过，你永远无法彻底控制我。”白衣少女一笑，她的手中竟然握着一只黑色的手枪，这是她刚才从警卫的身上顺来的，这会被她捏在手里，转手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想做什么？！”歌秋怒吼一声，可等她发现不对，想按下手里遥控器的按钮，枪声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一声枪响起，血液飞溅。
白衣少女松开了手，手枪先她的身体一步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金属碰撞声，时间在这声里仿佛按下了慢速键。
这一刻在所有人眼前仿佛被无限拉长，柳宁眼睁睁看着白衣少女的太阳穴滋出血线，而后直勾勾往地面上倒去。
霖明别开了视线，他身后的一伙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位目击者口中十分“猖獗”的白衣少女，竟然会以这么戏剧化的形式退场。
最受打击的大概是歌秋，她整个人都麻木了，手里的遥控器摔在了地上，怎么也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11！”一声少年的喊叫唤回了所有人的意识。
脖颈上有着数字“2”的少年从车上掉了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面前倒地不起的少女，他连滚带爬的到了白衣少女的身边，紧紧抱住少女的身体，把少女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
“11，你不要吓哥哥，你睁眼看看哥哥，看看我好吗，11……11啊，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下章内容转换为78章的许丛楠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