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到底还是共用一个风衣跑回去的，不过他们跑得实在没什么默契感。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短短一段路跑下来，这俩货除了还剩个头发半干不湿，衣服裤子全部完蛋。
许丛楠站在霖明家门口，随手抓起一把衣服下摆，一拧，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霖明抖着他那件倒霉催的风衣，甩了许丛楠一身的水，这回换他用幽怨的眼神凝视许丛楠。
不过，许丛楠脸皮明显比霖明厚，他果断无视了霖明“庄重”的注目礼，跟回自己家似的，从门口的邮箱上摸出之前来这里时放在上头的钥匙，轻车熟路的开了门进去。
什么叫真正的宾至如归。
霖明瞥了眼那串钥匙，又瞥了眼许丛楠，一时没明白他家钥匙啥时候有放在邮箱上的习惯了。
“长官大人，你有换洗衣服吗？借我一下呗。”许丛楠道。
“你不能回庇护所的宿舍换？”霖明阴恻恻道。
许丛楠站定在霖明身前，转了一圈，365度无死角展示了一下他浑身湿透的衣服。特别他上身穿得还是件白衬衫，给雨一淋，衣料贴着皮肤，透得发光。
“你觉得我这幅样子能回宿舍？”许丛楠语气真挚，丝毫没有自己可能走光的自觉性。
“……”霖明别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烦躁感，“四楼，自己去衣柜找。”
这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丛楠识趣的溜走了，他怕再这么下去，霖明真能当场把他丢回雨里去。
既然霖明都给了个楼层数，许丛楠也就目标明确的直奔着四楼去。
三楼和四楼都被做成了公寓小套房的样式，许丛楠路过三楼时，在门口的挂衣架上看见了霖明的衣服，看样子，霖明平时住在三楼。
上了四楼，许丛楠开门进去，正对面就是沙发和茶几，这间屋子被布置成了小客厅的样子，而且还有阳台，独卫，书房的结构。
许丛楠找到了卧室，一开门，一股子潮气就往外钻，显然，这个屋子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屋内拉着窗帘，暗沉沉的。许丛楠顺手打开了灯，入目是收拾整洁的床铺和各种小装饰摆件，虽然很有生活的气息，但各种痕迹都表面，屋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霖明说去衣柜自己找，该不会是在框他？许丛楠将信将疑的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衣服。
上到外衣衬衫，下到裤子皮靴，比男装店都齐全，而且看尺码大小，竟然还刚好匹上了许丛楠的穿衣尺寸。
他忽然意识到了神秘，下意识的看向床头柜，那上面摆了一张照片，是霖明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男人强行搭着霖明的肩膀，把人拉到镜头前，比了个“耶”的POSS。
霖明不情不愿的别过了头，但隔着照片都能看见他眼里的柔和。而那个男人的脸，许丛楠并不陌生，正是他每次进洗漱间看见的，自己的脸。
一种疯狂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无端产生，该不会，原主曾经住过这个房间？霖明竟然和原主住在一起吗？
怀着这个疑问，许丛楠在卧房里简单的转了转，发现了更多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比如卡在床缝里的领带，抽屉里的勋章，以及一个象征着身份的证件。
他把那个证件抽出来，展开，里面赫然是穿着正装的许丛楠，不过照片里的人看着比他现在年轻多了，脸上还有着独属于青年人的傲气。
许丛楠沉默了，莫名觉得很不是滋味。
“许丛楠。”霖明在门外敲了敲，“还没换好衣服？”
“……”许丛楠一时没出声，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了出去，“来了，急什么急。”
卧室里有独卫，他火速进去冲了下身子，从衣柜里随便挑了几件衣服换上，又找了个袋子把湿衣服装好，才拿着的袋子打开了门。
霖明站在外面，见他那拎袋子的动作，还愣了一下：“你打算走了？”
“咋的，长官大人还舍不得我了？”许丛楠挑挑眉，“我回去过夜啊，来你这不就是蹭个换洗衣服吗，蹭完了，我回去了。”
“外面不还在下雨？”
“那就再顺带借我把伞吧。”许丛楠笑了，“我会记得还你的。”
霖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下了楼，许丛楠从霖明那顺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这伞拿在手里还挺沉，但胜在展开来伞面很大。
他站在玄关处撑开了伞，走进雨幕里。
“你……”霖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我回去了，长官大人早点休息。”许丛楠挥挥手，走出了院子，踩在外面的柏油路上。
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在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但他没有回头，一直走到了视线追不到的地方，走到了倾盆大雨之中。
手里的伞有点沉得拿不动了，许丛楠把伞靠在自己身上，缓缓朝着庇护所围墙的方向走去。
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和霖明的关系能有所改善，是因为两人同生共死了那么多次。
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层名为“许丛楠”的滤镜。
……
这场雨下得跟不要命似的，许丛楠回到宿舍时，那身刚换的衣服都湿了大半。简单的洗漱过后，他出门去找安柠和乔纳琳。
安柠在自己的宿舍里，乔纳琳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许丛楠敲门进来，两人扭头看向他。
“如何？”许丛楠道，他这问的是拜托安柠和乔纳琳调查的事情。
“我按照大哥意思，在门口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柳宁回来。”安柠担忧道，“然后我就去找了乔姐。”
乔纳琳顺势接过话头：“安柠跟我说了柳宁失踪后，我就立刻去了监控室调监控，但在柳宁失踪的前后时间段里，监控拍到的视频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我就在想，如果柳宁是被叫出去的，那么对方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的。”
乔纳琳说着，从怀里拿出平板，点开监控，拉到了某个时间段，展示给两人看。看左上角的时间，监控拍摄的时间是许丛楠他们回来的前一天。
监控画面显示，在那天下午，有一个身着黑色连体兜帽衫的人插着兜路过，走到了柳宁的宿舍门口时候，他忽然蹲下身系鞋带，而后站了起来，动作自然的走了。
这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一幕。
乔纳琳把时间往前拉了拉，定格在了这人蹲下系鞋带的画面。
“你们仔细看在这个画面，能看见他系鞋带的动作很敷衍，而且鞋带也并没有散开，这很明显是个假动作，我怀疑他是借着蹲下的动作，做了些什么，比如，往门缝里塞东西。”
“柳宁在失踪前一天，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安柠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什么，“大哥，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柳宁脖子上的编号？他平时一直穿黑色高领，我也是在上次给他治疗时才偶然间看见的，没记错的话，那是个数字13。”
“编号？”乔纳琳疑惑，她并不清楚两人今早去治疗机构的事。
许丛楠给乔纳琳大致讲了些今天的事，又和安柠补充了他这次与霖明的会面，从霖明口中得知的事情。不过他省去了中间某些容易引人遐想的内容。
“柳宁的房间检查过了吗？”许丛楠问。
“乔姐一来我们就进去看过了。”安柠道，“屋子收拾得，看得出来柳宁根本没待多久，他可能是收到什么讯息就出去了。”
许丛楠眯了眼，拿过平板，视线落在了画面里那穿着黑色兜帽衫的背影身上，看这人的身形背影，感觉年龄并多大，也是少年人的模样，只比柳宁高了些许。
“这个人查过了吗？”许丛楠道。
“无从查起。”乔纳琳摇摇头，“他遮挡得太隐蔽又太过自然，而且还精准的避开了人流，至今没找到目击者。”
这样的人到底会给柳宁送什么东西，以至于柳宁收到后，连夜去了研究所，并且至今未归。
“我刚刚也去霖明那边试探过了，他的意思是，庇护所也不能强制要求研究所归还柳宁。”许丛楠放下平板，“碍于柳宁身份特殊，我推测我们之后可能会面临两个情况。”
“一是以庇护所的名义把柳宁强行要回来，但研究所极有可能拒绝，而且这么做也会打草惊蛇，研究所极有可能做出极端反应。二是柳宁主动退出我们的队伍，失去庇护所的保护，他会在B市研究所参观学习结束的那天被人带走。”许丛楠的声音极度平静。
“我想，他现在还没被转运走，应该也有庇护所方面的制约原因，等到研究所完全解决了这方面的顾虑，柳宁他可能真的。”
“……”
场面一时间有些凝重。
柳宁的身份特殊，他在是许丛楠队里成员的之前，还极有可能是B市研究所的实验体，如果要庇护所出面把他要回来，本身就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有个想法。”许丛楠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庇护所没有谈判的筹码，在这场博弈上，以庇护所的立场行动，绝对是被动的。”
乔纳琳有点懂了他的意思：“我们不能代表庇护所。”
“赶鸭子上架？”安柠听出点名堂了。
“没错。”许丛楠勾起唇，笑得不怀好意，“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都是末日了，正经人谁跟你讲道理。”
安柠的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那就明晚吧。”乔纳琳拿过平板，指尖在上面轻点，“如果我记得不错，研究所明天从下午六点开始至晚上九点有一场学术会议，多数的研究员都会聚在研究所大楼8楼的会议室开会，是最佳行动时机。”
乔纳琳把调出的画面展示给许丛楠看，那竟然是研究所的大致布局图。
“大哥。”安柠抿了抿唇，“需要帮忙吗？”
许丛楠抬起眼，勾唇一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