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丛楠往前走出了一段路,回头见青年还没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青年就跟戳破了什么肮脏勾当,即将被当事人杀人灭口的倒霉蛋似的,“蹭”得一下窜出去了,小电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许丛楠的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许丛楠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小电驴在跑路的时候,带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晚的风微凉,吹动许丛楠略长的发丝,他在风中站了一会,先前那股莫名其妙的恶趣味渐渐消了下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

  谁晚上睡不着觉,跑到别人家门口撬锁的,这简直和变态跟踪狂没两样。

  许丛楠把那串钥匙又拎起在眼前又看了会,想了想,打算把钥匙放在门口就走,就当他晚上没事干,专程来还钥匙好了。

  庇护所给霖明分配的别墅还带了个不小的院子,只可惜某人似乎不常回来住,院子长期没人打理,种的草坪和灌木死了大半,只剩了些枯黄的枝叶。

  许丛楠踩着院中铺设的鹅卵石,往别墅大门走去,左右看了看,最后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信箱上。

  准备离开时,他才发现别墅的大门没有关死,只虚虚掩了一条缝。

  长官大人家里进贼了?

  许丛楠伸手抓住门把,本想把门关上,却听见屋内传来了低低的呓语。

  “每次都……我到底……”这声音又低又沉,还掺杂了些许拖长的声线。

  虽然都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但既然他人都到门口了,里面的声音他都听见了,让他看看怎么了。

  思及此,许丛悄咪咪把那条缝开得大了些,探头往里面看去。屋内没开灯,两侧的帘子也拉着,外面路灯的光线只能透过窗帘,打了些昏暗的光影进来。

  打眼看去,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客厅,沙发茶几的影子隐隐绰绰,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摔在一旁,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正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许丛楠推开那一条缝时,那道人影正拿起一个杯子,仰头往嘴里灌,忽得,人影猛地放下了杯子,直勾勾的看向许丛楠的方向,喊了声。

  “谁?”

  许丛楠吓了一跳,赶紧撒开手就往外跑。屋内那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他都还没跑出院子,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抓着他的手烫得惊人,力道很大,却很温柔。

  反正也跑不掉了。许丛楠自暴自弃的转过身,浓郁的酒气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熏得他有些目眩。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平日里看着清冷自持的霖明,会一个人在家里喝酒,而且还喝了不少。

  霖明眯着眼,仔细打量了许丛楠半晌,才不确定道:“许丛楠?”

  “嗨。”许丛楠尴尬的打了个招呼,“长官大人晚上好?”

  有什么事比自己准备搞事,却被搞事的当事人抓个正着还尴尬?

  “你来这里干什么?”霖明问。

  “啊哈哈哈,早上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出来逛逛?”许丛楠敷衍道。

  “逛逛能正好逛到我家门口,我是不是得夸你天赋异禀?”霖明冷声道。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不打扰了,长官大人你接着喝酒,我回去了。”

  许丛楠说着,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发现霖明压根就没松劲,霖明只盯着他看,那眼里带了些许迷离感,好像在透过他,穿越时间与空间,看向某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你又要走了?”

  许丛楠:?

  什么叫我又要走了,咱们关系很熟吗?

  “什……”许丛楠刚说出这一个字,就被霖明拽着胳膊,一个用力拉进了别墅。

  门在许丛楠背后关上,他被人连拖带拽的拉到沙发边,重重甩在了沙发上。

  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刚想支起身,男人就阻止了他的动作,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了沙发里。那双向来没有丝毫感情的眼里蓄满了许丛楠看不懂的情绪,闪着奇异的光。

  许丛楠一时怔住了,别开头,竟然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侧头看向不远处的茶几,一桌都是空了的酒瓶,各种牌子的都有,在众多的瓶瓶罐罐间,一个细小的花瓶里,似乎插着一支红色的花,花的根部闪着金属的光泽。

  “那个啥,我觉得你喝醉了,不然咱们等你清醒了再聊?”许丛楠道。

  他总觉得继续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

  霖明却不理他,只久久注视他,用视线描摹着许丛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压迫感十足。这目光看得许丛楠心头发紧,汗毛倒竖,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为什么?”霖明开口了,话语里有着明显的醉意。

  “什么为什么?”许丛楠道。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霖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他忽得俯下身,将自己的头埋在许丛楠脖颈间。

  许丛楠只感觉温热的触感贴上了皮肤,气流打在脖间,带了一股子痒意。他浑身都绷直了,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

  这种奇怪的僵持持续了五分钟之久,他都没等到霖明的下一步动作。

  “喂,长官大人?霖长官?霖明?”

  霖明没什么反应。

  他直起身,低头去看,发现霖明早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许丛楠:……

  感情这是把他拉进屋子里当人肉垫子?

  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从霖明身下抽出来,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霖明。

  这位长官即使在睡梦中,眉都是紧皱着的,就好像有什么永远放不下的心事,将他死死捆缚在黑暗的深渊里。

  许丛楠本想就这么离开,但他站了一会后,还是从一旁的沙发上拿来了薄毯,盖在了霖明的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他并没有看见的是,在他背对着霖明离开时,一行眼泪从霖明的眼角滑落,点在沙发之上,晕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