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新来的？”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许丛楠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心里已经开始骂起了保安。什么老六啊，找谁不行，一找就找王炸？
脚步声最后停在了许丛楠身侧，男人本就高出他半个头，走到他身边时打下一片黑影，这压迫力不可谓不大。
“对对，说是新来的，那就麻烦霖长官了。”保安急着打电话，说完这句就又缩回保安室里头去了。
场面一时有些凝固，霖明没说话，许丛楠也不知道说啥，这种莫名的僵持持续了半分钟之久。
许丛楠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了一句。
“您先请？”
他特意捏了声线，夜晚的光线又暗，不仔细看是看不清人脸的，他现在只能祈祷霖明不会把他给认出来。这种时候如果自乱阵脚就输了。
霖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便抬脚越过了他，走向了闸机。
“滴——人脸验证已通过，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霖明少将。”闸机发出了悦耳的播报声。
许丛楠紧随其后，准备跟着霖明一道出去。
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霖明出去的时间掐得很微妙，他前脚离开闸机，后脚闸门就关上了，压根没给许丛楠跟出去的机会。
许丛楠：……这人是小学生吗？
“不好意思。”霖明转过头，面无表情道，“不然你还是等下一个人？”
你再回来带一下是会死还是怎么的？许丛楠憋着一口气不能出，但凡他现在没别的顾虑，他都能给霖明这欠揍的脸先来上一拳再说。
见许丛楠没有回应，霖明也懒得和这人掰扯，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这时，闸机又响了。
“滴——人脸验证已通过，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许丛楠中将。”
闸机在许丛楠身前缓缓打开，但许丛楠却没敢往外迈步，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千算万算，没算到原主的人脸识别竟然还在系统里。他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背影。
男人离去的步子一顿，显然也是听见了这一声播报，他猛一回身，看向了那个青年，顿时怔在了原地。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看见许丛楠正常的模样了，今天竟然因为天黑和这人出尔反尔的打扮，一时没认出来。
“你……”霖明刚说出一个字音。
许丛楠突然从闸口窜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身前不远处的大道就夺路狂奔。反正都被发现了，傻站着不是等死吗？
霖明也反应过来了，这人长腿一迈，也跟着追出去了。
总部最繁华的地带是中央地区，那里是政治的中心，也是商业的中心，与之相对的是，越靠近围墙，也就越荒凉。
因此，两人的你追我赶，没有引起除他们两人之外任何人的注意。
一路跑出去还没多远，霖明就追上了许丛楠，他一把扯过许丛楠的胳膊，把人狠狠往自己这边一带。
许丛楠心中一惊，转身曲起一脚，对着霖明的裆部就是一个断子绝孙腿。霖明避开了这一脚，同时手上一个用力，把许丛楠向路边的建筑带。许丛楠一个重心不稳，被这一扯直接带了过去。然后，他就被人抵在了墙上。
沉默在两人间传递。
许丛楠喘着粗气，忽然咧嘴一笑：“长官大人的反应可真是快。”
“……”
霖明的心里其实有些复杂，他今早还打算诱骗这人出监视区域，没想到今晚这人就自己出来了。
“呵呵，我说，你是真的没有一点俘虏的意识是吗？”霖明冷着一张脸，“也好，你觉得罪犯许丛楠私自离开监视区，在追捕过程中意外被杀这个理由，怎么样？”
“不怎么样，长官大人编故事的能力不是很好。”许丛楠假笑道。
“那你就亲身体验一下，这是不是个故事。”霖明说着，收回一只抵着墙面的手，伸手要去腰间的枪套里拿枪。
许丛楠看见手枪，忽的想到了黑书中的读者评论，如果真的完成读者的要求，就能获得打赏的话。思及此，他也一个伸手，不过他伸手去抓的目标不是枪，而是霖明的手。
两人的手在半空相撞，然后，霖明的手被许丛楠死死抓在了手心里。许丛楠明显感觉到，那只被自己抓着的手僵住不动了。
许丛楠本来只想抓一下就松开，没想到霖明会有这个反应，他突然觉得还挺有趣的，又玩笑似的将五指挤进霖明的指缝，十指交握。
“不是吧，握个手而已，长官大人这是什么反应？”许丛楠笑道。
霖明这才跟被烫着似的抽回手，这下他没再犹豫，迅速抽出手枪。然而，就在他正要举起手枪时，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
“Surprise。”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他威胁似的扣上扳机，故意发出两声金属轻微碰撞的清脆响动，“先把手枪丢掉？”
“搜身竟然没拿走你的武器。”霖明冷笑一声，把手枪扔到一边，“还是说，这是你的异能？”
“谁知道呢。”许丛楠说着，歪了歪头，“上次的交易没成功，我希望这次能顺利谈成，你觉得的呢？”
霖明扫了一眼指着他脑袋的枪，反唇相讥：“你的平等交易原则呢？”
“假的。”许丛楠一笑，“必要时可以不平等交易。毕竟我有较为灵活的道德底线。”
“说。”霖明道。
“我记得你有个副官叫乔纳琳，你知道她晚上有一场鸿门宴吗？”许丛楠道，“听说她是被单独邀请的，而你作为她的上司被排除在外了。”
霖明皱了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比较乐于助人。”许丛楠晃了晃手里的枪，“怎么说？”
霖明安静了一会，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行。”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总部庇护所围墙办公室内。
“乔姐，前副又要我来问你了。”女人走到乔纳琳身边，担忧道。
“就说我今天忙，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乔纳琳摆摆手，“跟他说我去不了了。”
“可，乔姐，钱副说，他可以等你到十点。”女人怯怯道，“还说等不到你就不散场。”
乔纳琳不说话了，她虽然知道自己总有那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知道了，跟钱副说，我一会就到。”
处理完事情后，乔纳琳从柜子里拿出了防狼喷雾和电击棒，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可以求个平安。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庇护所，迎面就是钱副派来的车，黑衣管家从车上下来，给她拉开车门。
“乔小姐，老爷酒店请。”
这辆车的目的地是金光大道，那是庇护所里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她被领着下了车，进了门，又一路上了楼，最后停在了包间门前。
她最后深吸了两口气，才拉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闹哄哄一片，瓶瓶罐罐摆了满桌，落了满地，喝得满脸熏红的男人斜靠在座椅沙发上，左边和右边各搂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其他人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他，说着谄媚的话，不断的给他倒酒。
见乔纳琳来了，男人眼睛一睁，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乔纳琳身上各处游荡，眼睛都看直了。
“钱副。”乔纳琳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好。
“乔纳琳来了啊，坐坐坐……”钱副丢开左边的姑娘，要乔纳琳坐他身边。
“不了，我坐这边就好。”乔纳琳就近拉开了一把椅子。
“切。”钱副撇撇嘴，“没事，咱说事情，坐哪都是行的。来来来，喝酒喝酒。”
乔纳琳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酒杯，里面已经被倒了满满一整杯。她闭了闭眼，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某个背影。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天也是一样，她被邀请去了一场酒局。
年轻的她并不知道那场酒局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错过那次机会，那是她得之不易的晋升机会，她已经在底层太久太久了。
“乔纳琳，再喝一杯嘛，这才几杯就喝不下了？”那天，也有人把酒推到她眼前。
“抱歉，我实在喝不下了。”
年轻的她摆手想拒绝，却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架住了她的胳膊，强行要把酒液往她嘴里灌。
“喝啊，这都是名牌酒，你不喝就浪费了，喝不下我们来帮你。”有人凑到她耳边笑。
“不，不要，我真的喝不下了，咳咳咳……”她含混不清的叫着，酒呛住了她的气管，火辣辣得疼。
突然，有人踹开了包间的门：“喂，你们动静太大了，隔壁包间都听见了。”
“吵什么吵，没看见哥几个还没尽兴吗？”有人不满的回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酒都吓清醒了，“许，许中将？”
“嗯哼？你认得我？”那人一步步走进屋，“说吧，一群人为难一个小姑娘，是想干什么？都不想干了？”
“长官，长官我错了，我们就是喝得太尽兴了，有点收不住。”
抓着乔纳琳头发的手松开了，架着她胳膊的手放掉了，连送到身前的酒杯都被推倒了。那群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男人们，围着来人趴了一片。
“长官，你在干什么？”屋外又有人走来。
“啊，处理一些社会蛀虫。”许长官踢开一边的酒杯，自顾自道，“酒钱我会赔给你们，相应的，不要让我在庇护所的任何地方看见你们。顺带……”
他转过头，对趴在地上的乔纳琳温和一笑。
“来我手下办事吗，乔纳琳女士？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
那一刻，乔纳琳觉得自己看见了光，一束照进她黑暗人生的光，耀眼到令她几乎将之当成了信仰。
但一切都过去了，并且在逐渐走向原点。
时间回到现在，乔纳琳抿了抿唇，看着眼前晃荡的橙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乔纳琳，就是豪气，来，再吹一杯！”钱副激动叫喊。
立马又有人给她倒满了酒，她眼都不眨一下，又一杯酒下肚。接着是二杯，三杯，四杯……乔纳琳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她只是麻木的重复着喝这个动作而已。
“还得是我们的乔纳琳啊。”钱副的声音有些模糊，乔纳琳的意识模糊，已经听不太清了，“现在夜也深了，我听说乔纳琳只住员工宿舍，不如今晚就住……”
“不如什么，说来给我听听？”门被一脚踢开，来人手中的枪指着钱副的脑袋，笑眯眯道，“还是说，你是想吃我的枪子？”
“许中将。”乔纳琳失神道，一瞬间泪水浸满了眼眶。
她到底还是把他当成了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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