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刺客禁止谈恋爱【完结】>第7章 这是要亲手做?

  “什么意思?”舒鲤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正是之前冷落了他的那个店小二。

  “外乡人?”店小二从衣兜里掏了一把瓜子,朝舒鲤的方向递了递。舒鲤充满戒备地看了一眼,没有去接。店小二嘿嘿笑了一声,自顾自边磕边说道:“那人是幽梦馆的,你懂吧,就那个地方。”

  店小二挤眉弄眼地道:“从前也算个头牌吧,不过很可惜,染了脏病了。听说本来都要被那李家的二公子给赎出去了,没想到把这脏病给人染上了,这不就被丢出来了,没人敢给他治,治了不是得罪了李家么。”

  舒鲤点了点头,那店小二许是真的闲来无事,又站在原地好一通感慨,眼见舒鲤没有要搭话的意图,这才悻悻回了铺子。

  舒鲤站在原地左等右等不见楚琮身影,不由暗自嘀咕怎么卖这么久,一旁的街巷里那孱弱的呼救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舒鲤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侧身往巷子里悄悄探头去看。

  那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你在看什么。”

  楚琮的声音不知何时猛地出现在舒鲤身后,直似晴天一道雷般瞬间将舒鲤劈了个清醒,慌慌张张转过身,正好看见楚琮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之中亦如青松般笔挺,剑眉微簇,正疑窦地看向他。

  “没有,没什么。”舒鲤下意识回道,“只是等久了……嗯随处走走。”

  楚琮也没多追究,敷衍地应了一声便朝舒鲤伸出手来。

  舒鲤愣住了,看着那双布满薄茧的大掌,稍作犹豫,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掌心相触的一瞬间,楚琮蓦地瞪大双眸,仿佛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事物一般,猛地一挥,将舒鲤的手给甩开。

  二人动作太大,几乎瞬间就将四周人群的目光给吸引了来。

  “你干什么!”楚琮额头青筋直跳,压低了声音喝道。

  舒鲤懵懵懂懂,“你伸手,不是让我抓着的么?”

  楚琮彻底没了脾气,“把狐皮子给我。”

  舒鲤恍然大悟,瞬间脸臊地通红,慌慌张张把包裹卸下递给楚琮,整个人如同被煮熟的螃蟹一样,快要冒出热气来。

  楚琮深深看了眼舒鲤,这才将自己手上的药包塞进了舒鲤怀中,“拿着这个”

  舒鲤双手捧着药包,亦步亦趋地红着脸跟在楚琮身后,没敢再左右乱看,好在楚琮这回卖狐皮子速度快多了,本身狐狸毛色也算不上多纯,因而价格也不高,楚琮没怎么多说价就成交了。

  二人将该卖的东西卖了,走出店门时,楚琮忽地停下脚步,“给你买个床?”

  楚琮话音尾调上扬,看似是询问,可落在舒鲤耳中,总带了那么几分威胁的意味。

  舒鲤哪儿敢提要求,缩了缩脖子道:“不用了。”

  舒鲤嘴上虽然回绝了,但心底还是暗搓搓地希望楚琮能给自己安排一个住的地方的,毕竟一直睡柴房也不是办法,奈何楚琮得了回应后便当真一句话不说,准备沿着来路回去了。

  舒鲤跟在身后,止不住地有些沮丧。每每想鼓起勇气说些什么时,目光一落在楚琮那虎狼似的肩臂之上就瞬间泄了气。

  罢了,茅草就茅草,总好过露宿街头,况且自己还吃穿都用他家的。

  舒鲤勉强收起失落情绪,跟在楚琮身后往回走,楚琮动作很快,回去路上也不停顿,二人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回去时尚未至正午,街上行人赶了早市后便散了不少。

  舒鲤再次途径那家酒楼时发现那几辆华贵马车还停在门口,似乎谁也没能把大师接去,还在互相僵持着。

  舒鲤只侧目看了一眼,再转头时已经快追不上楚琮的步子了,霎时心头一紧,不敢再左顾右盼,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跟在楚琮身后亦步亦趋。

  待楚琮取回驴车,二人赶回村落时正好太阳悬在山顶上,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舒鲤一路闻着饭香到家,还没下车就遥遥看见一名妇人在院中晾晒衣裳,看见二人后便挥了挥手。

  车还没停稳舒鲤就一下子跳了下来,身后楚琮倒是没下车,只说了句“我去还车”就继续驱车离开。

  午间舒鲤又帮着柳姨打下手简单做了顿饭,炒了几个小蔬,炖了满满一锅的鲜鱼汤,奶白的鱼汤配上嫩绿的葱花,香气四溢,舒鲤只将肚子吃了个滚圆,午后坐在院内止不住地打饱嗝。

  吃完饭,楚琮换下早晨赶集的那套衣服,又作一身猎户打扮,只不过这回没有带弓箭,坐在院里磨斧子。

  舒鲤看在眼里却又不敢问,生怕触了楚琮的霉头,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楚琮磨刀,不多时柳姨便捧着楚琮的衣服来打水,舒鲤见状忙将活揽了过来。

  舒鲤刚一坐下,楚琮那边就将磨得锃亮的斧头往腰间一别,随口说道:“我上山一趟,很快回来。”

  舒鲤下意识问道:“你不是才设了陷阱么,这就准备收了么?”

  楚琮闻言扬了扬眉梢,没有回话,撇过头去径自沿着小路上山去了。

  舒鲤自讨没趣,倒也渐渐习惯了楚琮这幅模样,并不往心里去,低头开始仔细清洗起手里的衣服。、

  舒鲤从前也经常帮自己娘洗衣服,如今倒也不怎么难做,洗了皂荚后便拧干准备去屋旁的小河旁涤干净。

  “河边石头滑,别站石头上。”柳姨特意叮嘱道。

  舒鲤应下之后来到河边,却冷不丁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今早打招呼的那个汉子。

  那农家汉子也蹲在河边洗衣服,看到舒鲤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便笑着打招呼道:“你也来洗衣服啊,吃了没?”

  舒鲤本有点局促,但看见这汉子的敦厚笑容便不自觉放松了几分警惕,继而回想起早晨那匆匆一眼,便也冲他笑了笑,说:“刚吃过,你呢。”

  汉子将衣裳抖开,在河水中甩了几甩,不少浮沫被撇出。

  “我也吃过了,今早还看到你了。”

  舒鲤也寻了块好落脚的地方开始洗衣服,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起来。

  “今早走得急,没跟你说上一句话。”

  “不碍事,你也是刚搬来的么?倒是没见过你,你是这家的亲戚么?”

  舒鲤想了想,回道:“呃……算是吧,我娘让我过来寻他,先住段日子。日后还要多麻烦大哥你了。”

  农家汉子爽朗一笑,“说啥话呢,这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一家也刚刚搬来没几年,就在这条小路尽头,门口拴着一条大黑狗的就是。我之前一直想多和你家走动走动呢,可惜一直没机会,正好今日总算说上话了。”

  舒鲤笑的有些勉强,心道不是没机会,是楚琮压根不搭理他吧。也幸好眼前这人看起来不是个小心眼的,不曾记恨上。

  “哪里……嗯我这个表哥从小就不爱说话,见谁都这样,我在家里他也不搭理我。”舒鲤简单解释了几句,对面汉子也直摆手说没事。这么解释过后二人之间便都放松了些许。

  舒鲤头一次感受到当地的风土人情,眼前这汉子虽看起来人高马大一副糙汉模样,说起话来却半点也不粗俗,只捡一些平日里的乡野趣事说与舒鲤听,言谈间娓娓道来倒像个说书的。

  舒鲤边听边不自觉入了迷,连搓洗衣服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忍不住追着汉子的话问道:“然后呢?山上真的有熊么?”

  “当然,许多人都见过呢,村东头的张老汉家,他二儿子就是喝醉了晚上睡山路口,被熊给遇到了,一爪子下去直将他右腿的肉都撕了一大块,啧啧啧。”汉子说话间不住咂舌,仿佛亲眼所见,“大夫说能保住命都是好的,这条腿倒也就此瘸了,至今也难说上媳妇。”

  “啊……”舒鲤一时间有些害怕,忍不住道:“那熊那么厉害,楚琮一个人上山不是很危险。”

  汉子听出舒鲤话中含义,笑道:“倒也不必担心,因为这熊已经被杀了,之后村里还组织壮劳力上山搜查了一遍,方圆十里不再见什么猛兽踪迹才罢休。”

  “哦?是谁做的?”舒鲤好奇询问。

  汉子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难道他没和你说?”

  “说什么?”

  “你那表哥,就是杀熊的人呐。”汉子笑了起来,此时也反应过来,见舒鲤的确是对这位表哥一无所知,便解释道:

  “我比他早搬来几年,我来的时候正好村里闹猛兽闹得厉害,我家住着离山近,家里又有几条大狗,平日里察觉出不对劲的就能把全村都叫醒,但大家没人敢上去捉,何况这山这么大,进去指不定就要迷路,再远的也不敢去。”

  舒鲤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山看着不高,却绵延数百里,人的脚程有限,晚上若是不能返回村落,在山上更容易遭受袭击。

  “你表哥是后面才搬来定居的,当时村里想安排他住我家旁边,但他嫌吵,选了山脚下的这块地,村长几劝都劝不住,只好随他去了,只叮嘱我能帮就多帮着点。”

  “本来也相安无事,却不料某天晚上我家门前的狗忽然一直叫个不停,我被吵醒后起来一看,正好看到山脚处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一眼就知道是熊。那熊似乎也有些忌惮,只远远看了我几眼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了,我一看不好,这不是朝你表哥家来了么,我当时就拿着草叉子就追,想提醒你表哥。”

  “然后呢?”舒鲤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服。

  汉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随后说道:“具体的天太黑了,我也看不清楚,只看到几道白色的光闪过,那熊就猛地咆哮了几声,听得我心惊肉跳,谁曾想下一瞬就倒了下去,只一个照面,那熊就死了。”

  舒鲤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汉子见状忙补充道:

  “我只隐约透过月色看到你表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好像是一把长刀,刀口还滴着血呢,那熊跟小山似的,就直接被割喉放了血,第二天白天,全村人都来看了,那喉管……啧,说是差一点就直接把头给削下来了。”

  “你说,这力气得多大?”

  舒鲤听着这件事,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那天楚琮拦路杀死的人牙子,那人牙子也身材十分魁梧,块头比起熊也差不了多少,而楚琮,就有能直接把那种程度的壮汉直接斩首的能力。

  舒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了当天一个被割喉,另一个被树枝洞穿喉咙的两人,心里忽然冒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楚琮,似乎十分热衷从脖子下手。

  就像是那些凶猛的野兽,喜欢从喉咙一击毙命。

  二人各自洗好衣服便互相道别离去,回道院子中舒鲤一边晾衣服一边心中惴惴。

  楚琮武功绝对不低,萧关与他同出自仙人岛,相比二人武功不相上下,那仙人岛到底是什么地方?岛主为什么要找自己。

  舒鲤如今才发现他依旧是乱世中的孤舟一叶,以为自己暂时找到了停靠的津渡,谁知也只是浮木一根,他还是被无尽的海水裹挟着,被迫飘向未知处。

  要在这里等着那什么岛主来找自己么?

  不,不行。

  舒鲤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再随意交给其他人,否则要生要死,只是对方的一句话。

  但…萧关若是想强行将他带走,他没有丝毫武功,又怎么能抵抗呢,楚琮现如今看来是巴不得他赶紧走,更不会出手阻拦。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路了么?舒鲤有些茫然,晾完衣服后便坐在了院内石凳上,双手托腮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手里托着早上剩下的山果子,被捧在两手间来回抛。

  抛够了,舒鲤张嘴咬下,忽然觉得这果子似乎也没有早上那么甜了,反而酸酸的。

  就在舒鲤茫然出神之际,一道脚步声伴随着重物拖地的簌簌声由远及近,一点点朝着院子走来。

  舒鲤打了个激灵,直起身看向院外,却见楚琮一脸漠然,身后拖着一块木板,木板被草绳子捆着,随着楚琮的动作在地上拖拽摩擦,身后蔓延出一道长长的拖痕,一直延伸进院子。

  楚琮瞥了眼满院子晾着的衣服,随手把木板堆在院子里,自己进屋去了,仿佛压根没有看到舒鲤一般。

  舒鲤久久凝望着那块木板,忽地心头闪过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

  楚琮该不会……是想给他做一块床板吧……?

  就为了省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