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掩饰房间之内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这让一门之隔的晋随心都要跳出来,他揉了揉贴在门上被凉到的耳朵,忽而嗤笑出声,任何一个人瞧见此刻的他都会认为他有病吧,还病得不轻。

  心里这样想着,晋随动作却不见丝毫犹豫,甚至贴得越发近,试图让呼吸声都进入耳孔。

  门外,秦浔眯起眼,手指贴在喻萧衡的脸上,像是忍气吞声的人夫:“不是生病了就好。”

  喻萧衡装作看不见他眼底的暗色:“阿姨让你拿什么了?”

  秦浔已经将盒子递给秦母,他回忆说:“大约是某种传家宝。”

  喻萧衡心想,果然如此,他和秦浔心知肚明订婚甚至后面的结婚都只是因为他的任务,他自己更是不知道有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这件事一但涉及到双方家庭,不确定也得成为确定。

  他瞥了眼门,探了探身子,近乎趴在秦浔耳边小声说:“你和你妈妈说我不能收。”

  秦浔眼中有暗色闪过,他捏住喻萧衡的手问:“为什么不能收?”

  喻萧衡轻啧一声,被他瞪了一眼的男人脸上未显露分毫情绪,装模作样的本事修炼到了极致,他咬牙贴在他的耳边:“你知道的。”

  秦浔沉默不语。

  喻萧衡捏那只耳朵上的软肉,无奈说:“你非要我说出口吗,秦浔,等我们分开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那东西留在我这里过你就不会后悔?”

  秦浔耳朵尖开始发热,薄唇张合:“我只知道我答应你,现在的我会后悔。”

  他顿了下,补充说:“也不会有其他人。”

  喻萧衡没了办法,秦浔却紧追不放:“你就那么想和我结束?还没开始就想着分开的事。”

  喻萧衡心道自己只是说出事实,还是一个有着很大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他太了解自己了,有系统的存在他就不可能会和秦浔产生感情,没有系统……他反倒说不准。

  他的沉默被秦浔收进眼底,钳住他的力道越发用力,秦浔触及到喻萧衡的目光,却只是垂了垂眼,颇有一种装死的感觉:“我劝不动她,所以你别想了。”

  若是喻萧衡没有瞧见他和父母之间的相处,还会相信这话,可分明这一家人是秦浔做主导,秦浔根本就是找个借口敷衍他,还是没有用心的借口。

  喻萧衡也不再纠结,抿唇:“那我们走吧。”

  两人说着话,门内突然有一道声响,不大不小,刚好能将注意力吸引过去。

  喻萧衡暗暗弯唇,门内的人没听见他和秦浔的对话,等急了。

  他将手指抵在唇边朝秦浔示意,轻手轻脚地带着人离开,放轻了的脚步声可以确保晋随连一丝动静都听不到,他想知道晋随能在那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待多久,只为了脸面以及那一点奇怪的癖好。

  两人轻手轻脚走过转角,喻萧衡身体放松勾唇笑道:“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好。”

  秦浔眼眸眯起:“只是从小认识罢了。”

  喻萧衡觉得手腕有些痒,低头才瞧见自己一直被秦浔拉着,秦浔手掌温度很热,用的力气也大,大概那一处都被勒红。

  他转了转手腕,听秦浔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喻萧衡愣了下,抓了抓终于解脱的手腕,他不记得有没有和秦浔说起过,随口回:“你生日那天。”

  “他是个多情的人,不管对什么都一样,兴趣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排队等他回心转意的男人大概能绕碧波湖三圈。”秦浔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远处那扇门的方向,生日那天喻萧衡的闯入让他们相识,没想到也给了晋随认识的机会,实在让人滋味复杂,他垂眸看着喻萧衡那只被抓得发红的手腕,说:“上点药吧。”

  “没必要。”喻萧衡摆了摆手,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那么一分阴郁,心里又觉得好笑,这个人连吃醋给情敌使小绊子都是暗戳戳的。

  他无声挠了下秦浔的手心,眯起眼,危险又善意地提醒:“秦先生,你没发现你现在对我的情感越来越危险了吗?”

  “哪里危险?我不觉得。”秦浔歪头,他面无表情做这个动作时着实戳喻萧衡的心。

  家里的阿姨已经来提醒开饭了,四处瞧了瞧没看见晋随的身影,还在和秦浔询问是否见过。

  “没见到,大约是在洗手间?等会他会自己过来的。”秦浔一本正经地说。

  阿姨半信半疑地跟在两人身后离开。

  餐厅的落地窗外雨点淅淅沥沥,石板路湿漉漉一片,衬得餐厅越发温暖。

  “做的菜要是不合你胃口的话就和阿姨说,下次来换个厨师。”秦母笑着和喻萧衡说话,她习惯性地朝一旁的位置看了看,没瞧见晋随,皱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晋随的声音就响起:“抱歉,我来晚了,今天饭菜好丰盛,萧衡你可要尝尝,秦阿姨家的饭菜味道可好了,小时候我常来蹭饭。”

  他脸上带着水汽,大概是刚洗过,表情自然,没有异样,心态好得吓人,半点看不出红着脸眼睛闪光的模样。

  喻萧衡弯唇:“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话音刚落,秦母招呼着晋随赶快坐下,这一坐,恰好就和喻萧衡面对面,而左手边的位置坐的是秦浔,抬眼低头两个方向各看一人。

  秦家的饭桌上并不讲究食不言,只是秦浔并非多话的人,喻萧衡又不熟悉,只听晋随同秦父秦母聊得开心。

  白色的山药片黏乎乎地从筷子中掉落,秦浔看过来。

  喻萧衡的表情有些僵硬,晋随胆子越来越大了,又或者是因为刚才的原因,一时情绪上头变得无所顾忌,此刻喻萧衡觉得自己的小腿在被轻轻蹭动着。

  “尝尝这个?我记得你喜欢吃。”晋随毫不掩饰他与喻萧衡的熟悉。

  “好。”喻萧衡下意识看向秦浔,忽然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这幅场景像极了前世他看过的某些带点颜色的文中才会出现的剧情,滥情的“妻子”,老实的“丈夫”,以及胆大无所顾忌的偷情对象。

  那种小说中的主角是如何应对的?喻萧衡戳着筷子想,好像是要蹭回去,然后爬进桌下再做些不可描述的动作。

  喻萧衡眯起眼,忽然有了些兴趣,就像想知道晋随会在房间里偷听多久一样,他也想知道晋随会做到哪一步。

  身边秦浔浅浅抿了口酒,湿润的薄唇抿起,他好像瞧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喻萧衡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他的碗里,与此同时轻轻踢了下坐在对面男人的小腿。

  力道掌控得足够好,让人分不清是在回应还是在警告,全凭对面人自己的心思。

  很显然晋随觉得这是在回应。

  讶然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半张脸都红了起来,打理整齐的发丝有几缕垂在眼前,遮住了瞳孔之中兴奋的情绪,他坐正了身体,大口喝了口酒,故技重施地蹭动着喻萧衡的脚腕。

  他脸上的红太过明显,以至于连秦母也发现了,她关心问:“阿随你这是喝醉了?那我让阿姨给你做点醒酒汤,喝了也舒服些。”

  “好,那就麻烦秦阿姨了。”晋随回。

  秦母起身离开。

  秦父抬了抬眼,拿起一边的酒瓶看了看,疑惑道:“这酒度数也不高,以你平日里的酒量应该不会喝醉啊。”

  喻萧衡扬眉,撑着下巴看戏般看晋随应对,甚至还火上浇油地插嘴道:“是啊,我之前也听说晋大少爷千杯不醉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浔淡淡补充:“千杯不醉谈不上,但这点酒的确难不倒他。”

  晋随尴尬地呵呵一笑,但他心态着实好,即便是这个时候,依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可能是太久没喝过了,实不相瞒,我最近一直在戒酒。”

  “戒酒好,酒这个东西味道虽好,但不能多喝。”秦父说,他收起酒,又说:“我看啊那些地方你也要少去,你现在年轻不觉得什么,等到老了要受罪,身体一空虚下来,多少补药都没用。”

  “秦叔叔说的对,我也有段时间没去过了。”晋随说话的时候瞧得却是喻萧衡。

  喻萧衡并不理他,秦浔说:“坏习惯养成容易更改却难。”

  秦父摆摆手:“你别这么说阿随,阿随这个人还是很有毅力的。”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又说:“我那里有几盒茶叶味道不错,阿随你现在不喝酒了可以尝尝茶,我看味道不比酒差,对身体也好,萧衡也试试,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茶叶的好。”

  大概也是今天兴致高,竟然一刻也等不得,话一说完起身就走了。

  整个餐厅里一时之间竟只剩下他们三人。

  气氛不知何时变得微妙,连夹动筷子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见。

  喻萧衡感觉到蹭动他脚踝的动作渐停,他抬眼,只见晋随眉眼含着深色,一侧的秦浔也停下了动作,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筷子啪嗒一声清脆落地,喻萧衡暗暗挑了下眉,晋随这是真要来上一出“偷情”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