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颈后的腺体虽不如Omega一般敏感,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亚菲特温热的鼻息喷撒在上面,俞静展脊背生出一股麻意,忍不住伸手去推开他。
但亚菲特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任由俞静展怎么推仍旧纹丝不动。
意识混沌的亚菲特本能的去寻找那股让他精神力稍稍平息的味道,可惜这股味道始终稀薄得若有似无,无法精准捕捉。
俞静展有点受不了他像小狗似的在自己脖子旁边乱嗅,用力扳开亚菲特的肩膀,终于拉开距离,趁着亚菲特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反手将对方摁住。
“亚菲特?”俞静展试探着叫他,“你怎么了?”
然而躺在沙滩上的亚菲特紧闭着双眼,睫毛颤动,眉头紧锁,嘴唇抿得发白,一副相当痛苦的表情。
见他迟迟不回答自己的话,俞静展判断他已经意识不清了。
他快速地检查了一下亚菲特身上有没有伤口,确定不是外伤导致后,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现在这模样。
很可能是跟雌虫所谓的精神力有关。
但是要怎么做?
俞静展十分苦恼。
眼下情况紧急,还是先跟阿尔特取得联系,他作为本地虫肯定要知道解决方法。
不过他一只手摁着蠢蠢欲动的亚菲特,另一只手不好腾出来开启光脑,刚抬起来没来得及打开,亚菲特便又开始挣扎着要起来。
“老实一点啊。”俞静展很无奈,生怕亚菲特一个没控制住又扑过来。
原本撑着的伞滚到一边,被风越吹越远。
雨滴打在肩背上冰凉一片,俞静展肩膀上的T恤布料打湿后呈现出暗色,透出隐隐的肤色。
亚菲特比他还要狼狈一些,躺在地上,金色的发丝沾上湿润的沙土,蹭在耳廓和脸侧。
俞静展一试图抬起手,身下的虫就开始蠢蠢欲动,像是野兽在找机会发动突然袭击。
别无他法,俞静展只能放弃了先联系阿尔特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亚菲特先安静下来。
他试着继续和对方沟通:“亚菲特,能听清楚我说的话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连问了好几次,后者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强撑着眼皮看向俞静展,嘴唇微张,用力深呼吸几口气。
密集的雨滴砸在亚菲特的唇角,沿着不断起伏的动作顺势滑落,印出一道水痕,偶尔有几滴落入他未合上的口中,他也全然不在意。
俞静展向前倾了倾身,用背替他挡住一部分雨,耐心的等待亚菲特调整呼吸。
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亚菲特的呼吸速度逐渐降了下来,牙齿绷紧,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潮水翻涌的声音掩住了他的气音。
“什么?”俞静展看到他嘴巴在动,却什么也没听到,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你再说一次?”
甫一靠近,香气再次浓郁,亚菲特针扎般的脑仁顿时缓和许多。
俞静展这回听清楚了他的话。
“味道……很好闻。”
味道?什么味道?
俞静展满头雾水,也跟着他抬头在周围仔细闻了闻。
除了海水咸湿的味道,就剩沙子上带着的一股腥潮味,总而言之。肯定算不上好闻。
亚菲特这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
“你闻到味道会感觉好一点吗?”
亚菲特闭了闭眼,不可置否。
“你等着。”俞静展说完,立马在地上捧了一把沙泥,放在亚菲特鼻尖,“赶紧多闻闻。”
腥臭味立马盖住了来之不易的淡淡香味,亚菲特感觉脑袋又开始突突地疼。
发现亚菲特的表情比刚才还难看,俞静展察觉不对劲:“难道不是这个味道?”
见俞静展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亚菲特艰难地想要坐起来,被他一巴掌又给摁了回去。
“我去帮你拿过来。”
亚菲特:“……”
他放弃挣扎,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俞静展跑过去又跑回来,手里多了捧海水。
“给,新鲜的。”俞静展跑得有点急,双手捧着水递过去时不小心洒了一半出来,正好泼在亚菲特的脸上。
亚菲特无可奈何偏过头。
他开始怀疑俞静展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了。
“手滑了。”俞静展微微睁大双眼,略带歉意地看向亚菲特。
鉴于他的表情太无辜,亚菲特立马抹掉了他是故意的猜测。
就这么和俞静展待在一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亚菲特感觉来自精神力的刺痛好了不少,尽管对方根本没有找到正确的应对方案,但那股淡香始终都在。
他敢肯定,这个味道绝对来自俞静展,而不是其他的事物。
从初次见他,自己就闻到了这种味道。当时只觉得好闻,如今看来并不简单,这个味道有缓解他精神力波动的作用。
就是不知道俞静展是从哪里得到这种香水的。
反正这种香水一定不会是市面上常见的化学物品,不然具有平稳精神力功效的香水,一定早就大肆推广,雌虫也不用因为精神力暴动不堪其扰。
他很想问问俞静展的香水到底是什么,但顾虑到可能会侵犯到对方的隐私,有些犹豫不决。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阁下……”
刚开口,便注意到雄虫被淋湿的背,视线不由定住,放弃了想要询问的举动,扶膝起身去帮他找丢掉的伞。
重新把伞举回头顶,走到俞静展面前,将伞稍稍向前面倾斜,保证雄虫不会被淋到,亚菲特丝毫不在意自己仍在往下淌水的发梢和脸,冲俞静展说道:“抱歉让您受惊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是你说的精神力暴动吗?”
亚菲特沉默半晌:“只是一点波动,等到它自动平缓就会好了。”
俞静展满脸探究:“这看起来可不像小事啊。”
要不是他刚刚使劲把亚菲特推开了,谁知道亚菲特会不会一口啃烂他的喉咙,到时候可就不是精神力波动那么简单的事了。
“你精神力波动的时候,都会……”俞静展伸手揉了揉自己撞在地上的肩膀,“这么具有攻击力吗?”
亚菲特眉间轻蹙,似有懊恼,视线放在俞静展的肩膀上:“您受伤了吗?”
“受伤倒是没有,就是有点痛。”俞静展想到什么,勾唇一笑,“要不你回去帮我按按?”
亚菲特踌躇片刻后点点头。
他尽量放轻点力度,应该没事吧?
“对了,你刚刚到底说什么味道很好闻啊?”
见俞静展的表情充满好奇,亚菲特还是问出了刚刚没开口的问题:“您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什么香味?”俞静展抬起胳膊左右闻闻,什么也没闻到,“可能是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吧。”
“不是的。”亚菲特摇摇头,“是一种很少见的,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一开始感觉有些凉,伴随着淡淡的甜乳香,接着则是像花一样的清香,虽然清淡,却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叫他无法忽视。
“是吗?”俞静展若有所思。
总不会是那个吧?
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故意问亚菲特:“味道很重吗?”
“不,很淡。”亚菲特道,“但是一直都能闻到。”
心里面的猜测更加落实了一些,俞静展稍稍惊讶,面上却表现的坦然无比:“一直是指从第一次见到我就能闻到吗?”
亚菲特确信地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俞静展有了结论。
亚菲特闻到的是绝对是自己的信息素。
但是,亚菲特为什么能闻到!?
连Beta都察觉不到的东西,一个来自不同世界的雌虫居然能够注意到?
而且他从来没有特意将信息素释放出来过,怕惹出麻烦一直收敛着。
放在原来的世界里,就连Omega都很难注意到他收敛起来的信息素。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俞静展稍稍散出一点信息素:“现在呢?”
周围的淡香陡然变得浓郁起来,亚菲特满眼惊讶,不明白雄虫是怎么做到的,如实回答道:“味道变重了。”
果然,他猜的没错。
俞静展探究地看着他,试图从亚菲特的表情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幸好对方对Alpha的信息素似乎没有生理上的反应,和Omega还是有所差异,仅仅能够闻到而已。
“这是您用的香水吗?”亚菲特问。
“啊——”俞静展想了想,随口回应:“不是。”
这下轮到亚菲特好奇了:“那是什么呢?”
俞静展选了一个脸皮最厚的回答:“体香,你懂吧?”
虽然听起来有点神经,但其实意思都差不多。
反正是他的信息素,也算是与生俱来了。
“……”亚菲特沉默。
见他不信,俞静展反而不乐意了,又故意散出信息素,注意到亚菲特略有变化的眼神后,开始胡诌:“怎么样,我还能用意念控制。”
亚菲特静静看着他。
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慢慢沿着海边回到了别墅,恰巧碰见推着行李箱出来的霍奇亚。
见到身形狼狈的俞静展和亚菲特,霍奇亚难掩惊讶:“阁下,您怎么淋成这样?”
说完,本想谴责亚菲特照顾不周,却见后者比起俞静展情况更加糟糕,酝酿的话又憋了回去。
不会是俞静展一个不开心把亚菲特给揍了吧?
想到这里,霍奇亚也不敢再试图去触霉头:“因为家里有些事要提前回去,期待下次再见您。”
经俞静展一问,才知道原来阿尔特在光脑中通知他们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距离下次拍摄有一周的放假时间,所有虫可以自行安排。
俞静展想了想,回去的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今天晚上他必须要好好洗个澡,浑身都是海水的咸腥味,实在忍不了。
反正能够回的也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住在哪里对他来说大差不差。
回到楼上的房间洗漱过后,俞静展擦着头发出来,一眼看到亚菲特还保持着刚进来坐在桌边的姿势一动未动,似乎在想些什么。
“亚菲特,你也进去洗吧。”
听到他的声音,亚菲特幡然回神,朝俞静展轻微地点点头后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尤金今晚不知道去了哪里,行李箱还好好的放在房间,估计只是出去闲逛。
很快,浴室里传出水声。
俞静展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和阿尔特说一下今晚的情况比较好。
他将亚菲特的状况简单描述了一遍,刚用光脑发过去消息不到一分钟,阿尔特的回信便跳了出来。
——哦,您就放心好了,他经常这样的,而且他的职业也会影响到精神力波动的问题,反应的确比别的雌虫更大一些,等到时间一过,自然而然就好了。
俞静展盯着光屏上的消息,有些意外阿尔特居然不为所动,丝毫没有为好友担忧的意思。
但是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并不浅薄,似乎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么想着,俞静展直接把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不是说精神力暴动死亡率有百分之九十吗?而且据说四十岁左右就会发作。
按照亚菲特的年龄来说,应该只有十年左右的时间了。
阿尔特的消息如约而至。
——您说的是普通雌虫的一般情况,军雌跟普通雌虫不太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军雌一旦精神力暴动,不会有生还可能,他们的工作比起普通雌虫接近透支了精神力的极限,而且暴动期也会随之提前,一般在三十岁出头就会面临暴动。
俞静展眉间稍紧,意识到亚菲特可能是特意避开了这件事没和自己讲。
阿尔特的消息接二连三跳出。
——偏偏雄虫还不喜欢外形粗犷的军雌,每年都会有数以万计的军雌死于精神力暴动。
——结果就是现在愿意参军的雌虫越来越少,偏远星域的星兽得不到控制,不光如此,秩序混乱的贫困星球暴动频发,一直不太安宁。亚菲特今年几乎无休一直在出任务,直到前段时间因为精神力波动才获得了休假许可。
——凭我对他的了解,没有工作的时候,这家伙一定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才把他抓过来参加节目,运气好万一找到雄虫看对眼了皆大欢喜,就算没找到也能出来散散心,比天天闷在家里好的多。
俞静展想了想,回复过去。
——那他离三十岁岂不是没剩多长时间了?
——是啊!我连墓地都给他挑好了,上次还带他去看来着,那地方山清水秀的,没什么污染,他看起来也没意见,准备找时间走个流程把定金先付了,那么好的地方可得抓住机会,顺便把我的也一起买了,虽然我还差几十年呢,但现在墓地资源紧张得很,早下手早安心。
“……”俞静展看着屏幕一言难尽。
怎么把买墓地说的好像买房一样,简直离谱。
俞静展被他们的乐观折服了。
——那找个雄虫跟亚菲特结合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另一边的阿尔特看到这条消息吓得光脑差点摔地上。
——您这话可千万别被亚菲特看到!
刚收到这条信息,俞静展身后突然响起亚菲特的声音。
“还没睡吗?”
“哦。”俞静展扭过头,没有遮挡聊天记录的意思,语气寻常地朝他道:“我还不困。”
亚菲特点点头。
俞静展见他貌似还有什么话想说,看着他等待后文。
“您的肩膀……”亚菲特垂眸看地,“不是说要按一下吗?”
被他一提醒,俞静展想起还有这回事,大方拿着光脑趴到床上,准备享受免费按摩:“来吧。”
亚菲特不着痕迹朝他的光脑屏幕上瞥去,只看到了阿尔特的头像和聊天界面,没注意具体的内容。
他早就注意到俞静展和阿尔特之间的暗中交流,从节目录制开始之前在亚兰家里,他们两个就暗中密谋着什么,估计是和节目有关的事情。
亚菲特没再去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手上。
在雄虫肩膀上隔空停顿几秒,终于落下,用自己最轻的力道去揉按。
尽管隔着一层衣物,还是能够感受到手心下的温度。
俞静展还在和阿尔特聊着。
——他看到了又怎么了?
——听我一句劝,您会有危险的!
俞静展不以为意。
——可是他刚刚在我后面,可能看到了。
阿尔特沉寂了半分钟,回道。
——您没事吧?
——没事啊,他现在帮我按摩呢,就是手劲儿有点小。
阿尔特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光脑,怀疑自己是不是大脑机能紊乱,突然不识字了。
按摩?手劲小?
那他之前在学校里面看到的徒手扛光炮的是谁?
亚菲特的第二虫格?
没等他搞清楚,俞静展又发了消息过来。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找个雄虫结合不行?
阿尔特眉毛抽了抽,真的很担心俞静展的虫身安全,敢在亚菲特面前问这种问题。
——只要他愿意的话,当然是可以的。如果您愿意帮他,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毕竟连按摩都按上了,亚菲特还会对哪个雄虫这样?
阿尔特感觉自己简直为好友操碎了心,已经开始做上说媒的行当了。
——我不行。
俞静展拒绝了阿尔特的建议。
他是Alpha,又不是雄虫,首先身体结构就不一样,况且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雄虫的精神力,就算想帮也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阿尔特被俞静展的诚实震惊到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不行?
他还是第一次听雄虫这么形容自己的。
虽然雄虫普遍确实不太行,可是俞静展已经是看起来很行的那种了。
结果居然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