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伯莱克怎么也不会想到,洛骁最终还是见到了沈不逊,并且异常狠心地把人打晕,并关进了属于他的禁闭室。

  那间禁闭室的位置甚至离办公室很近,就在办公室所在大楼的地下二层,跟杂物间和配电室在同一楼层。路过杂物间时,洛骁觉得自己临时想出来的计划还不完美,于是一瓶打开的矿泉水被放在了通风管道口。

  洛骁站在监控盲区的最边缘,拆下袖子上的金属钮扣,全力扔了出去。

  几秒钟后,军事基地陆续陷入黑暗。

  办公室所在大楼,是最先断电的,其次是周围的几栋办公楼和远处的宿舍楼,再就是街上的路灯,最后是电磁闸门。

  电磁闸门断电了。

  自然会有人想,是不是某些人要跑出去了。

  不过洛骁没把赌注压在狄伯莱克的想法上,他飞速回到宿舍楼,在黑漆漆的环境中逆着人群取回自己的洗漱用品。回到宿舍,换一套新衣服,用杯中所剩不多的水把头发打湿,若有其事地坐在床上擦着头发。

  此时刚好晚上十点。

  他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光透进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欣赏着外面的夜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军事基地陆陆续续亮起灯,洛骁的房门也久违地被敲响。

  “老师?”洛骁看见来人,表情有些惊讶。

  狄伯莱克越过洛骁,在他的房间里巡视一圈,并没有什么异常,最后眼神落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上:“去洗澡了?”

  “是,本以为这个时间段人不多,没想到停电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洛骁自己都觉得尴尬。

  星际时代,就算是偏僻的星球也不会发生停电这种事,只能是有人搞破坏。

  狄伯莱克目光微沉,继续在房间里看了几眼,顺应着他的谎言:“玉门不比首都星,基础设施总是落后一些,驻扎在此的也多是能吃苦耐劳的军人,他们平日里都习惯了。”

  “老师也习惯了吗?”洛骁试探着问一句。

  狄伯莱克微微一笑:“习惯了。”

  不知怎么的,洛骁有种被戳破的错觉,明明狄伯莱克是在温和地笑着,他却觉着后背发凉。

  没等洛骁反应过来,狄伯莱克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休息吧。”

  “是,老师再见……”

  狄伯莱克走后,洛骁的心才开始慌乱。

  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甚至脸上都泛着微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指用力攥紧了床单,似乎这样才能让他躁动不安的心静下来。

  狄伯莱克发现他所做的事情了吗?

  应该没有,他抱着沈不逊去禁闭室的路上,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监控,回来时时间紧张,加快了速度,但三分之二的军事基地都断电了,监控也留不下他的影子。

  狄伯莱克如果要发泄,那也只能把错怪在不周密的监控系统和配电室位置上了。

  对了,还有配电室。

  沈不逊所在的禁闭室就在配电室附近,只隔了几间屋子。

  洛骁并不担心狄伯莱克会去到那里,毕竟那是他专门留下来的房间,没有告知军事基地的任何人,也没有办理过任何手续。

  而他除了首都星私宅的地下室,也从不进入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

  凌晨两点,禁闭室要比白天里更冷些,特别是因为配电室刚结束维修,制冷设备发散的冷气还未完全消散,使得现在的禁闭室比平时低了五六度。

  被绑了手脚放在床上的人抖了抖,幽幽地转醒。

  睁开眼,视线范围内漆黑一片,不只是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光亮,沈不逊能感觉到眼前多此一举地蒙了层黑布。

  他晃动身体,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用皮肤去感受材质,似乎是根皮带?

  只不过这根皮带异常牢固,他根本挣脱不开。

  甚至张开嘴想喊人也喊不出来,嘴里被塞了毛巾。那块毛巾塞满了整个口腔,绒絮搔着喉咙,想咳嗽都不行。

  “唔唔!”沈不逊挣扎着晃动几下,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挪动到小床的边缘。

  他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窄小且坚硬的铁床上,这张古老的铁床还会因为他的挣扎而发出“吱呀”的声响,听了就让人牙酸。

  什么鬼地方还会用这种不知被淘汰了几辈子的铁床呢?

  沈不逊想不到。

  他只能想到昏迷前,似乎见到了洛骁。

  “唔——唔——”

  沈不逊害怕掉下床,不敢再剧烈晃动,只发出声音试图呼喊着洛骁。

  可无论他怎么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都没有得到回应,被剥夺视觉的恐惧席卷了他,静谧的环境逼得他快要发疯,沈不逊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某个神秘空间,他在这里什么都感知不到,什么都做不了,陪伴他的就只有身下这张年纪比他还大的铁床。

  他拼命地撞击着身后的墙壁,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他都希望有人来发现他。

  洛骁也好,什么人都好,甚至视狄伯莱克都无所谓!

  只要有人发现他就好!

  嘭——嘭——嘭——

  一下接着一下,沈不逊就像感知不到疲倦一样撞击着身后的墙壁,沉闷的声响混着铁床吱呀的声音,还有他痛苦的闷哼,禁闭室里好像在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洛骁,洛骁!

  我看到了你了!

  快来救我!快放过我!

  不知过去多久,泪水浸透眼前的黑布,糊满了整张脸,直至打湿床单,沈不逊停止了动作,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进行自我保护的刺猬,也像是尚在母体的胎儿。

  洛骁,洛骁……

  洛骁来到禁闭室时已经是第二天,他站在门外留意着屋里的声音,可惜静悄悄的,好像里面的人早就跑了。

  打开门,床上的人抖了抖,似乎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并没有抬头留意光线照进来的方向。

  直到洛骁关上房门,故意弄出声响,才惊动了沈不逊。

  沈不逊像只受惊的鸟雀,向后缩了缩,又觉得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进来了,他警惕地抬起头,纵使看不见,也在努力分辨屋内的声音。

  “唔……”

  洛骁没有回应他的试探,只是走到窗前,细细抚摸着沈不逊脸上那块被泪水浸湿的黑布条,他的眼里闪过几分心疼与怜悯,但很快就消失在冷漠之中。

  掌心摩挲着沈不逊的脸侧,慢慢向下滑,从颌骨到后颈,沈不逊被他抱在怀里,在他的手心瑟瑟发抖。

  他掌控了沈不逊。

  洛骁深知怀里的男人正因为他带有侵犯意味的动作而感到害怕,但是在他心里浮现的并不是对恋人的疼爱,而是日益扩张的占有欲。

  手指继续向下,扣住对方被绑起来的手腕,将人抵到冰冷的墙面。

  他拿出沈不逊嘴里的毛巾,动作轻柔地舔舐着对方干涩的嘴唇。

  “洛骁,洛骁是你吗?”

  沈不逊早就认出来是他,虎口和拇指上的枪茧曾在夜里温柔地烙印进他的身体,他如此询问,只是不相信洛骁会这么做。

  “洛骁!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沈不逊狠狠地撞向了洛骁。

  他能活动的范围不多,就算是使出全力,洛骁也不过是向后退了半步,很快就回来将他抱住。

  洛骁捏着他的腰,重复他的话:“沈不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洛骁,对不起,你先把我解开好不好?我好害怕,让我看看你,洛骁我好想你……”

  洛骁的示弱和委曲求全就是从他这里学的,作为不经意间教导出一位好学生的师父,他的演技自然更精湛。

  可惜洛骁现在不吃这套。

  “我也想你。”

  ……

  沈不逊趴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搞不懂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洛骁关进了禁闭室,也没想明白洛骁怎么就一点儿都不会怜香惜玉。

  眼睛上那块黑布条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下来,但是无论他什么求洛骁,手脚都没有被解绑。

  他侧翻过身看着洛骁,抬起手:“解开。”

  洛骁抬眼看向他,随后凑上去含住水光潋滟的唇瓣。

  亲完后,沈不逊不满地嘟囔着:“亲也亲了,做也做了,赶紧给我解开,少给我玩捆绑那一套!”

  感觉沈不逊生气了,洛骁再度欺身压上去,单手勾住对方的腿弯,用力向上一推,攥着他的脚踝,手指拨弄几下就把布条解开了。

  “手上的呢?”

  沈不逊语气嚣张,完全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洛骁假装去解他手腕上的皮带,看着沈不逊向后翘起了手,洛骁拽着他的胳膊往怀里拉,一顿天旋地转后,沈不逊恢复了半个小时前坐在洛骁怀里的姿势。

  他觉得有些奇怪:“你什么意思?”

  “不可能给你解开的。”洛骁吻了吻他的唇角,“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阿逊。”

  沈不逊听见这话愣住了,缓了两三秒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打算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洛骁看着他眼中的震惊,语气不再冷冰冰的:“等老师离开玉门,我会带你走的。”

  话音刚落,空气有些许凝滞,沈不逊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眼里的惊讶与错愕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满。

  不等洛骁开口劝,沈不逊一个头椎撞上了对方的胸口,顶得洛骁呼吸不畅,他抓紧时机窜了出去。

  只可惜,禁闭室的铁门虽然是从屋内反锁的,但他的双手被绑得结结实实,不仅挣不开,连摸索到开关都难。

  尝试几次,沈不逊泄气了。

  洛骁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看着门边那光溜溜的人因为双腿发软而顺着铁门慢慢滑下去。

  他先是语气愠怒地反问:“你就打算这么跑出去?”

  被沈不逊赌气似的瞪了两眼。

  洛骁一动不动,只说道:“过来。”

  这句话说得不对劲。

  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语调变化也不大,带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久在上位的掌权者,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压迫感。

  真是像极了狄伯莱克。

  洛骁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目光从上而下地扫过沈不逊全身,扫过那些被自己弄出来的斑斑点点的痕迹,他眼神微暗,喉结上下滚动,再一次纵容了沈不逊。

  “老师的身份的确有问题,但我能掌握的证据不多,没办法确定他就一定是你口中所说的[老板],但是他在这里一天,你的危险就多一分……”洛骁走过去,把人从地板上拽起来,扣着后脑勺抱进怀里,“等他离开这里,我们再离开,相信我。”

  沈不逊忍住推开他的想法,暂时性地拥抱着洛骁,但是一想到这几个小时里洛骁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把他骗过来,一记手刀直接劈晕,已经不可原谅了,居然还想让他乖乖地被关在这里……

  这跟有钱人家豢养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不,这还不如金丝雀!

  别人家的金丝雀好歹还有个漂亮又昂贵的金鸟笼呢!洛骁打算把他关在这里算什么事!

  沈不逊越想越气,张嘴咬在了洛骁肩膀上。

  洛骁倒吸一口凉气,左肩被咬过一次,这次咬的是右肩,终于两边都带上了牙印,他不用仔细着哪一边不能伤着了。

  “看起来,你还不累。”

  洛骁说着话,拇指在尾椎骨上用力一按,像打乱了中枢神经似的,沈不逊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明明还咬着洛骁的肩,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意味不明的闷哼。

  “洛骁……”沈不逊贴着洛骁的掌心躬起了腰,身体在微微颤抖,到最后实在受不住,抵着洛骁的肩膀把人扑倒在床上。

  他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低头看身下的人,“你别太过分了,洛骁……”

  “我过分?我今天不想跟你重提旧事。”

  洛骁说的旧事,自然是沈不逊在多洛莉丝离开那日他的所作所为,说好了要一起想办法,最后却自己跑了,徒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无所适从。

  知道沈不逊有自己的打算,那么做也是为了变相地保全他,但洛骁接受不了。

  “重提旧事又怎么样?是我不让你提吗?”沈不逊咬咬牙,肚子里的话滚了一圈又冒到嘴边,“就只有我从头到尾在瞒着你,你就没骗我吗?”

  洛骁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双手依旧不死心地掐住了他的腰,面上还装得冷淡:“我哪里骗过你?”

  “文件呢!你说好的要把文件给我,到头来却只是做了这么一档子事!”

  “……”洛骁还真没办法替自己开脱。

  坐标是错的,人是他骗来的,甚至还二话不说就把人打晕,让沈不逊独自在这漆黑的禁闭室里待了整夜。

  他打开门时,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沈不逊,已经算他幸运了。

  洛骁垂着眼帘,手绕到后面,悄悄刮了刮沈不逊的手背:“我有理由。”

  “我不想听!”

  洛骁抿着嘴唇,表情有些为难,良久之后再度钳住他的腰,眼神迷离缱绻像是藏着说不尽的情话:“……阿逊,你必须得听。”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太卑劣。

  明知道沈不逊是一种怎么样的处境,还要把所有的错加注在他身上,甚至为了让他乖乖听话,还要用这种让人难堪又无法摆脱的手段。

  洛骁看着上下摇摆的沈不逊,消失已久的贪婪卷土重来,对方鼻尖上的汗珠随着动作落在了他的胸膛,为他的眼神添了笔浓墨重彩的欲/望。

  “阿逊,你能不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放你妈的屁,少污蔑我啊……”断断续续的,沈不逊想说句完整的话都难。

  “阿逊,我好爱你。”洛骁撑起身体,闭眼亲吻着沈不逊的锁骨,动作没有停缓半分。

  沈不逊费劲地聚起涣散的眼神,像撒娇似的瞪着洛骁,一开口几声变调的呼喊泄出:“这就是……你的理由?”

  “不是。”

  凌乱的吻落下,洛骁用急促的呼吸代替了他的答案,一起吞咽了沈不逊的疑问。

  短暂的记忆空白后,沈不逊精疲力尽地靠在洛骁怀里,动了动身后的双手,还没有解开,他只偏过头,枕在洛骁肩上盯着他的侧脸,没有力气说话。

  洛骁微微侧头:“很累吗?”

  “嗯……”沈不逊浑身汗津津的,像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连眼里都蒙了层水雾。

  洛骁低低地应了声,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甚至他还特意补充一句:“我还不觉得累。”

  你混蛋!

  沈不逊没力气跟他瞎喊了,心里咒骂一句,被迫顺从着洛骁的动作。

  他觉着洛骁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以前在这方面对待他都是谨小慎微的,喊疼就会慢下来,喊累就干脆停了,今天却完全不同。

  今天的洛骁,完完全全是一头不知疲倦的雄狮,眼神凶恶,动作凶残,他也不是洛骁的伴侣,他只是猎物,是晚餐,只有将将他拆之入腹,才能平息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不甘与寂寞。

  沈不逊偏着头,再度望进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几丝隐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受委屈?

  受委屈的明明是他沈不逊好吗!

  沈不逊嗤笑一声,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全落进洛骁的眼里,纵使他本来没有嘲笑的意思,在他那一声“小狗”之后,嘲讽意味也攀升到极点。

  他听见“啪”得一声,双手自由了,只是没抽走就被洛骁攥住,手里还被强硬地塞上方才绑着他的皮带。

  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