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刚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宫里便来了传话的太监,云念也是没想到安萧远对他如此芥蒂,连一会都等不得,估计刚得了消息就派人来带自己进宫了。正好要去,也不用准备什么,随传话的太监便进了宫。

  云念第一次早上进宫,没想到早朝大殿里人这么多,官员整整齐齐站了四排,一侧令之恒领头,后面两排都是军官,另一侧丞相岳斐然领头,后面站着两排文官。能上朝的皇子除了太子安正瑀,二皇子安正琨,还有三皇子安正珂。太子闭门思过,三皇子不在京,只有二皇子站在正中,云念自知不能比,便也没有越过,站在安正琨身后一步远,跪地给安萧远行礼:“臣给陛下请安。”

  “自在王,你应该知道朕传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吧?”安萧远也不废话,抬手示意云念起身。

  云念起身又行了一礼,这才有些惶恐的回复:“陛下,臣这些日子除了偶尔上街,没惹事啊?连……连那都没去,安分守己……”

  “朕问的不是这个!”安萧远直接打断云念的话,脸微沉。

  “不是?”云念微迷惑,随即眼睛一亮,再次行礼:“陛下是问臣喜得小儿的事了吧?”说完也不等安萧远回答,继续高兴的说:“昨日,臣的陪读来安城告诉臣的,臣家中妻室为臣生育一子,本来是想着寄封家书告诉臣,可臣那家中妻室是个信佛的主,听闻安城的万佛寺在陛下恩泽下,香火顶盛,许愿很是灵验,就派了臣的陪读来安城为小儿祈福求取平安符!臣和陪读聊了聊家中事情,正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

  “求朕?什么事?”安萧远很显然不太满意云念这个解释,但云念说的于情于理都解释的通,他也不好多问。毕竟,云念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很自信云念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臣喜得孩儿,想了一夜都没想到个合适的名字,想求陛下一个恩德,为小儿赐名!”云念说着直接跪在地上:“陛下也知道,臣贪图享乐,学识方面实在……”云念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笑,便正色叩头,也不起身,就等着安萧远回复。

  安萧远抬手按了按脑袋,一时觉得头疼,有些后悔召云念进宫了,就算不问云念,他也知道云念翻不起浪,只是想震慑一下云念。不想反而让云念把自己拉坑里了。皇帝赐名,除了皇帝自己的子嗣和一些有功绩的皇亲贵胄,军功显赫的将军,其他人哪有那个殊荣?皇帝赐名那可是要记录史册的!

  云念何德何能让安萧远给他的儿子赐名?更何况还是个战败的附属国?偏偏,安萧远还不能拒绝,云念代表的是云国,又以质子的身份远离云国来到安城,儿子出生都见不上一面,作为云国代表的请求,安萧远能拒绝?何况安萧远作为皇帝,既要表示作为皇帝的胸襟,爱民如子,又要表达对附属国的友好和恩泽,赐名还真没法拒绝。

  “陛下,此事不妥!”丞相岳斐然脸色微沉,同样心情不太好,太子被禁足,自己已故女儿的寝宫被烧,他连个兴师问罪的地方都没有。

  “丞相以为如何?”安萧远正头疼,一听岳斐然有意见,脸色露出一抹轻松。

  “陛下!”岳斐然走出队伍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自在王已享安国王爵待遇,一个毫无功绩的王族小儿,何德何能得陛下赐名?何况,一个附属国,安国能容忍它存在,也不过是陛下仁德,不想有太多杀戮,才留了下来。一个苟延残喘的小国,一个沦为质子的儿子,不配享陛下……”

  “丞相此话严重了!”安萧远面色微怒,直接打断岳斐然的话。

  云念微皱了皱眉,脸上再无半分笑意,侧头看着岳斐然,与岳斐然目光相对,对面对岳斐然冷漠嘲讽的目光,云念只觉心头一痛,跟着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喷涌,将他所有的顾虑都冲掉,让他控制不住的要冲过去将岳斐然凌迟。

  可拳头紧捏,云念终究是再次压下了所有情绪,低头扣首:“是臣僭越了!丞相大人说的是,臣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陛下对臣太过恩宠倒是让臣有些忘乎所以了。臣扣请陛下责罚!”

  安萧远见云念这么说,眉头微挑,丞相的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是他心里的话。他可以指责丞相言语有失,但不能明说,云念自将台阶,他便也顺势开口:“云国既已成为安国附属国,那就是朕的子民,朕自然会一视同仁。自在王之子是两国平定战事,友好发展下的第一个王族子嗣,朕就赐名‘合’,意欲天下大合,国泰民安!另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送往云国。”

  “陛下恩泽万民,是百姓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萧远话才说完,一殿大臣都跪了下来,高声大喝。岳斐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敢再说什么,跟着其他官员跪地迎合。

  安萧远呵呵轻笑,大手一挥,示意百官起身。边上太监连胜这才开口:“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官员再没人站出来,安萧远见此便起身进了后殿。百官这才默默后退,跟着转身出了殿。

  云念起身看了一眼上方金色龙椅,那栩栩如生的龙雕很是威武,双眼镶嵌着火红色宝石,仿佛有生机一般,给云念一种被藐视的感觉。

  “怎么?有想法?”岳斐然并没有急着走,侧头看着盯着龙椅的云念,脸上依旧带着嘲讽:“也对,若云国没败,用不了多久,你就是云国皇帝,自然也有同样一把椅子。”

  云念收回目光,侧头对上岳斐然,眼睛微眯,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丞相大人这话怕是有失臣子身份了吧?不过……”云念说着,抬步走到岳斐然身侧,压低声音用只有岳斐然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要是没有太子……丞相大人这把椅子又能坐多久呢?”

  “放肆!”岳斐然怒喝,抬手就要对云念打去,云念脸露冷笑:“丞相大人,你要是在这里动手,只怕……”

  岳斐然顿时停了动作,双眼微红的怒瞪着云念,跟着压了压情绪,收了手,冷哼一声:“阶下囚!”说完,甩着袖子便大步走了出去。

  云念面带微笑,看着岳斐然的背影,直到岳斐然的身影迎着光出了大殿,这才收了所有表情,抬步出门。身侧,是一直站在原地的令之恒,从开始,到现在,没开口,没表情,就像一个木偶。

  直到两人出了宫,云念要上马车,令之恒才探手拉住云念的胳膊,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可不可以把你现在所有的念头都抹去,继续做你自在的王爷?”

  云念身子微僵,满腔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沉默着将胳膊抽出来,头也没回的上了马车。

  令之恒的执拗云念也了解,刚坐下,见同步上来的令之恒,云念一时也有些头疼。云念承认,他动了心思,对蓝颜勾画的宏图伟业有了想法,尤其是对岳斐然,他已经有了安排,但只是想法,后续他还没……

  “云念,不要让我为难!”令之恒开口,声音中带着一抹恳求。

  “为难?”云念微愣,随即怔怔轻笑,侧头看到令之恒略显憔悴的脸,本想说出满腔的怨恨,瞬间又都止住了。许久才收回目光,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何谈为难,你我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没有任何瓜葛……”

  云念话未说完,马车猛的一晃,跟着一阵抖动,赶车的侍卫回头看了一眼,又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赶路。

  “令之恒,你干什么!”云念压低声音有些恼怒,盯着压在自己身上地令之恒,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令之恒将云念挣扎的双手压在头顶,双眼微红的盯着云念,毫不顾忌此刻身处闹市的马车上,压着云念便强.吻着。

  云念差点窒息,嘴唇有些麻木,抬眼瞪着令之恒,恨不得咬死他。

  令之恒压着云念,盯着云念的脸,好半晌才开口:“我与你,毫无瓜葛??”

  云念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缓过劲来,意识有些昏沉,思绪都有些不清楚,对上令之恒的脸,一瞬间又有些恍惚。

  “说话!”令之恒等不到回答,心中越发火意缭绕,昨天还说生死之交,今天就毫无瓜葛了?他还以为云念在慢慢接受他,就算不接受他的心意,起码也能领他这份情,不想,换了个“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没有任何瓜葛!”

  云念身子被压的有些发麻,手腕处更是捏的隐隐作痛。面对令之恒的质问,云念有些逃避的想要挣扎起身,可令之恒不得答案不肯罢手,双眼都有发红了。

  “那个……我……我说的是在官场上。对,在官场上,朝政上,你,我,各为其主,没有瓜葛。”云念盘算好一会才想到这么个说的通的理由,眼见令之恒脸色好转,连忙继续说道:“你先起来,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也是要面子的,被人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