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锦今天回盛家是临时起意, 她原本是打算和司慕一起约会呢,两人在一起待着,随便做点什么都好。
不然她们每天都是上班上课, 除了一起吃饭,就几乎没有再做过别的事情了。
盛云锦觉得, 情侣之间还是要做些情侣该做的事。
不过司慕今天已经定好了要去医院探望家人,盛云锦当然不会反对,所以便临时决定回家里一趟。
她回来的突然,也没通知谁。
所以当车子刚一驶进盛家的大门,黎管家就接到了门口保安的通报, 说大小姐回来了。
黎管家下意识的愣了下, 随后才赶忙欣喜的上楼去通知盛明兆。
自从上次宴会后,盛云锦还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对此,盛明兆虽然没有明说,但熟悉他的黎管家却还是能看出他的一些怨念和不满。
之前盛云锦在国外念书, 也是常年不回家, 但那时盛明兆却不会有任何的表示,只会吩咐让人保护好盛云锦的安全,至于回不回家,他并不会在意。
可最近两年,可能是年纪大了, 也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越来越比不上从前,向来严肃冷厉的盛明兆也慢慢的变了些。
对于盛云锦, 这个让他非常满意却又格外不听话的继承人, 他是在欣慰的同时,又有些不满。
如今听说盛云锦回来了, 正在卧室里换衣服的盛明兆顿了下,随后摆摆手,让佣人重新给他取了一套家居服。
他原本是约了老朋友今天一起去打高尔夫的,但既然盛云锦难得回家一次,盛明兆便索性把约给推了。
高尔夫哪天都能打,但不听话的女儿却不是哪天都能见到的。
…
从楼上下来时,盛明兆环顾了下客厅,随后才在黎管家的提醒下,在偏厅的茶室找到盛云锦的身影。
她背对着门口而坐,单薄纤细的身姿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下。
浓密的黑发被随意的扎了个高马尾,发尾带了些微卷,随性而慵懒的飘落在背间。
盛明兆站在她身后几步之外,原本是想出声的,但是看到她在泡茶,想了想,便先把话忍了下去。
…
其实盛云锦回盛家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无非就是和盛明兆聊聊天,再留在家里吃顿午饭罢了。
盛云锦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和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几个佣人阿姨聊了会儿天,顺便了解一下盛明兆的身体状况。
几个阿姨见她难得回来,聊了没几句,便立马又兴致冲冲的进了厨房,说是一定要做几样盛云锦喜欢吃的甜点。
她不常在家,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也没人照顾,眼瞅着小脸都瘦了些。
盛云锦被阿姨们说的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不回家而已,又不是不吃饭了,哪里就瘦的那么明显了。
不过也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盛云锦笑了笑便随她们去了,只自己转了一圈,绕到了偏厅的茶室。
刚好泡点茶,待会儿配着甜点吃正正好。
…
静坐在茶桌前,盛云锦慢条斯理的泡了一壶盛明兆收藏的好茶。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动作从容的倒了两杯茶出来,然后自顾自的低头轻抿了一口。
盛明兆在她跟前坐下,视线落在盛云锦推到他面前的瓷杯上。
“今天怎么想着回家里来?”
盛云锦实话道,“本来没想着回来。”
她的话就说了一半,但是盛明兆却听懂了。
回家也不是她的本意。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盛明兆道,“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
盛云锦扬了下唇,“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
盛明兆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有不满可以直接说,不要和我阴阳怪气的。”
脸上的笑一下子消散下去,盛云锦淡声道,“昨天筱遇跟我说,你让人联系她,想给她的公司注资?”
盛明兆没反驳,“是有这么回事。”
瓷杯被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业,您不明白吗?”
盛云锦有些无语,盛明兆随便一注资,合同上的钱都够把青果娱乐买下来了。
合同是上午被送到林筱遇办公室的,中午午饭的时候林筱遇就跟盛云锦说了。
她诚惶诚恐的,觉得是不是盛明兆看她不顺眼了,不然怎么一下子要投资这么多。
这合同要是签了,那这公司还能是属于她林筱遇的吗?
第二天估计就要改姓盛了。
盛明兆看出了她的怒气,淡声道,“你想进娱乐圈我也没拦着你,你说想获得成功之后再回来,我也同意了。”
“我投一些钱,专门用来捧你,为你定制好剧本,筹备好团队,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获奖。”
他说的理所当然,可落在盛云锦的耳朵里,却只觉得火大。
盛明兆说的随意,像是在夸她助她,可本质上,这件事对他,就是一桩根本不用上心的生意。
他根本什么也不在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盛云锦能获奖,能以最快的速度退圈回家。
盛云锦直视着他,强忍着自己的怒气。
“您就非要这么急吗?我要拍什么戏,公司会有人安排,筱遇也会用心的帮我,我自己也会做选择,用不着您这么费心。”
顿了下,她垂下眼眸,声音有些低沉,也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或许您看不上青果,看不上这个小公司,但它是筱遇亲手扶植起来的。是她很重要的事业。您不应该这样把她,把我们,当作儿戏一样安排。”
她低垂着眼睫,让盛明兆一时难以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可从盛云锦的话语中,盛明兆知道,她真的是认真的,对于这份盛明兆根本一点也看不上的,所谓的事业。
脸上的神色依旧沉重,盛明兆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开口道,“那司慕呢?你也是认真的?”
盛云锦的指尖落在杯沿上,缓缓收紧。
她抬头和盛明兆对视着。
“我喜欢她,也爱重她。”
视线一瞬也没有移动,盛明兆盯着她,半晌,他才缓缓道,“你真的和年轻时候的我很像。”
眼睫轻颤,盛云锦扯了下唇角。
“我和您一点也不像。”
他的目光中透露着怀念,盛云锦自然知道他在怀念什么。
怀念他已故的妻子,怀念盛云锦早逝的母亲。
每当看到盛明兆露出这样的目光时,盛云锦都会觉得讽刺。
她甚至不知道盛明兆的那些所谓的深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在乎盛云锦的反驳,盛明兆端起桌上的茶壶,缓缓的给两人把茶水续满。
“工作上的事,我可以不再插手。”
“但是你要清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们之间是不会有孩子的。”
觉得有些可笑的勾了下唇,盛云锦蹙着眉梢,“所以呢?”
盛明兆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作不懂。
但闻言,他还是淡声道,“没有孩子,那么在你之后,明盛要交给谁继承?”
他其实并不在乎盛云锦喜欢谁,男人,或者是女人,他一点也不在意。
在盛明兆眼里,盛云锦是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个继承人是他所生所养,这就足够了。
那么相应的,盛云锦也要有一个足够优秀的继承人,能够在她之后掌管明盛。
眉眼间的不耐像是已经忍不下去,盛云锦扯着唇角,“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给我传皇位呢。”
盛明兆严峻的目光看着她,没有在意盛云锦的冷嘲热讽,他开口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明盛集团历经盛家几代的打拼发展,到了盛明兆这一代,它的地位早已经无可撼动。
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扩散,可眸光中却不含一丝一毫的笑意。
盛云锦弯唇,淡淡道,“那就别这么操心了,皇位也是有可能会被有能之人造反夺走的。”
砰。
是瓷杯被大力摔碰的声音。
血液顺着掌心划过,一滴一滴的落在已经布满了水渍和瓷片的桌面上。
盛明兆的目光沉沉,他盯着盛云锦挡在脸颊面前的左手,以及,掌心带血的伤痕。
随后,他移开视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别再让我听见。”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只留盛云锦安静的坐在原位。
…
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被伤到的掌心,盛云锦混不在意的甩了下上面的血迹。
她垂眸盯着右手已经施展了一道法术的指尖,勾唇轻笑。
偷窥的老鼠被抓到了。
…
与此同时,京郊的某栋别墅内。
身穿道袍的男子痛苦的哀嚎了一声,随后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在被掌心遮挡住的眼窝处,血液源源不断的向下滴落。
他痛苦的嘶叫着,掌心的异物感让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
强忍着眼睛的疼痛,他踉跄着跑进了洗手间。
捂在眼睛处鲜血淋漓的手掌颤抖着移开。
在镜面的照映下,他清楚的看到,在自己的左眼上,插着一片带着暗纹的碎瓷片。
霎那间,他腿软的跌倒在地上,本就枯槁的面容更变的惨白一片。
…
桌面上破碎的瓷片和茶渍正在被佣人清理,家庭医生帮盛云锦把左手的掌心消毒,然后擦药一圈圈的缠上纱布。
一旁的黎管家面色带着些不忍,她看着盛云锦掌心长长的伤痕,低声叹气道,“盛董也太冲动了,唉…”
盛云锦听到了他的话,闻言笑了笑,“黎叔,我可是听到了哈,你是不是在说他的坏话呢?”
黎管家抿了下唇,先是朝楼上的方向看了眼,随后才默默道,“…我也没说错,再怎么样,大小姐您这伤都是盛董造成的…”
心念微动,盛云锦没说话。
倘若她不故意激怒盛明兆的话,估计这伤也是能避免的。
不过,若是不把自己落于危险的境地,那么在暗处偷窥的老鼠,又怎么能这么快就被抓到呢。
上一次电梯被困后,盛云锦去了解过,操作室的画面里也很清晰的记录着工作人员是按照正规的办法在操作电梯。
按道理来讲,电梯在被拉到十五层的时候,电梯门是会正常的打开的。
可是偏偏,就那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电梯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去。
当时只顾着施法保命了,可事后再这么回忆起来,盛云锦却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像是暗地里,有人在针对她一样。
这种感觉,不是来源于内心和大脑,而是游离于她的五感之外,混沌之中。
那次的事情没有让盛云锦给捉到眉目。
可这次,自从她踏进盛家之后,她就发现了,那种萦绕于命格之间的窥伺视线。
既然发现了,那当然就不能放过。
…
掌心已经被包扎好,盛云锦试探性的抓握了几下,然后就被一旁的家庭医生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手臂。
“别乱动了,待会儿伤口裂开又该流血了。”
听话的点头应下,盛云锦看向一旁的黎管家,像是忽然想起而随口一问。
“张澜佑呢?今天没在家吗?”
摇了摇头,黎管家回应道,“在楼上的卧室,早饭过后就一直在房间里待着。”
想了想,他补充道,“应该是在温习功课吧,最近这段时间可能学业紧张,每天下午放学都要在学校看会儿书才会回来。”
盛云锦闻言朝楼上看了眼,笑了下,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