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恐吓,顾萧现在的身体因为被用药已经伤及内里,又遭受刑罚,能活下来都是好的,痊愈更是要些时间。

  看着开始犹豫的顾萧方逐尘轻叹一声,并未催促顾萧现在给他答案。

  但他还是向顾萧保证道这件事不会有他人知道,解了顾萧现在的担忧。

  坐在榻上的顾萧已经恢复正常,方逐尘看着才几天便更加消瘦的人,转身吩咐侍女准备一碗清淡的阳春面端来。

  自己随之也关门离开。

  顾萧靠坐在榻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方逐尘的话。

  知道真相时,有那么一瞬顾萧是真的想一死了之的。

  不用再担心身体的残缺被发现,也不用担心看到殿下失望透了的眼神。

  但他想到远在北境的师兄,还有好久不见的师父,若是他的秘密被发现,师兄师父会不会被连累。

  又想到自己连命都是殿下救回来的,作为殿下的侍卫,自己连生死也决定不了。

  自己还答应过娘娘好好照顾好好保护殿下的,恩情未完成,自己不能死。

  至于他,顾萧将手轻轻覆上腹部,闭眼想着,他的到来本就是错的,本不应有的,自己不能一错再错。

  次日凌晨

  一早顾萧便准备回自己的住处了,伤势已经好很多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这里毕竟多有不便。

  在方逐尘的帮助下顾萧又将身上的药换了一遍,经过几天的将养,药已经不用换的那么勤了。

  他自己也可以弄,左不过麻烦一些。

  方逐尘看着依旧苍白的脸色,柔声道:“想好了吗?”

  他指着桌子上放着的药碗道:“这是安胎药。”

  转而又指着旁边的药包道:“这是半个月的量,彼时你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若是……”未尽之言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半月之后,若是决定了,便将这包药煎熬服下。”

  是**药,顾萧知道。

  “多谢方大夫。”顾萧重重的向方逐尘行了一个大礼。

  遂看向桌子上热气腾腾的汤药,是方逐尘熬制的安胎药。

  顾萧缓步走向前,端起药碗,热气弥散遮住了顾萧的神情。

  回到住处顾萧静静的望着墙角的柿树,思绪万千,他又想起师兄。

  师兄与他一般都是被救回来的,只是师兄是被师父出任务时所救,自己则是被殿下带回来的。

  因为这个原因,自己从小便喜欢和师兄待在一起,因为师兄总说他们是一样的,但顾萧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师兄为人和善,待人处事不惊,有好多朋友知己。师父,殿下也格外倚重。

  自己不仅没有师兄聪明,还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喜与他人接触,便没几个人愿意与自己玩,殿下也时常嫌弃自己笨。

  但他不是贪心的人,有师兄师父对他好,还能在殿下身边伺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知足了。

  况且殿下近来好像都没骂自己笨,还亲自救自己出来,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对付国舅府,但他还是很高兴。

  想着想着顾萧嘴角微微上抿,极轻的笑意蔓延在脸颊,还未完全绽放便如空中气泡一般骤然炸裂,再无踪迹。

  顾萧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唇色发白,双手也紧紧捂着小腹,抓着衣物的手青筋暴起,连一向擅长忍耐的他也不由的半蹲下身来缓解疼痛。

  顾萧想起方大夫说的话:因为你体内药物的残留,这几日可能会出现腹痛,畏凉等症状,不要担心是正常的,要注意饮食,休息,还有保暖……

  纷纷扬扬的雪花伴着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柿树上的枝条经受不住雪花的重量簌簌下落,正好落在顾萧发间,染上一抹寒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顾萧喘口气缓缓站起身,抬手轻抚掉眉间的雪色,拾步走向屋内。

  顾萧一眼便看到半支起的窗子,想是上次出门着急忘记关上了。

  大朵大朵的雪花从窗外飘进来,顷刻之间又融化掉,濡湿了被褥。

  顾萧将门窗关闭,收起床上的被褥放置一旁,又从柜子里拿出新的褥子铺在榻上。

  做好这些也到了晚膳的时候,顾萧没什么胃口,但当视线落在药包上时,还是愣了一瞬。

  随即便是无尽的屈辱,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怀有身孕,但事实就在眼前。

  更可笑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便要决择他的去留。

  顾萧对这个孩子是无感的,甚至是厌恶的。

  因为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顾萧自己与他人的不同,自己的残缺,也在提醒着自己身为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的屈辱。

  顾萧闭上眼睛平复着心情,细细感受着身体的虚弱不堪。

  他将自己摔倒在榻间,一遍遍强迫自己记得那人给予他的一切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