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这两天足不出户的,妾身想寻你都不行,今日可要尝尝这桃花酥?臣妾今夜就要随姐妹们一同住到宫外的别院去了,日后的您怕是尝不到这样味正的糕点。”

  卿柳自然是故意等到今日才出天泽殿的。

  也不是怕被李美人质问李悦这事,对方如此大胆试探,却不留任何证据,自然会选择装得毫不知情。

  之所以故意等到司漠解散后宫的圣旨下达,安排好车马乘着夜色送女眷出宫的当下才现身,不过是为了他和李美人之间还没唱完的戏。

  卿柳掀起唇角,冲李美人露出一个比哭还苦的微笑。

  “多谢好意,尝不到,就不尝了。今夜风大,女孩子不抗冻,记得多添衣物。”

  有了几次经验,这点演绎需求对卿柳而言,轻松拿捏。

  他冷淡且礼貌的交代完这句,便在林七和来康一左一右的守护下离开了李美人所待的红亭。

  在李美人的注目下,他身后还跟着十个宫女太监,并做两排伺候,他们各自除了拿着食盒外,还有香炉软垫等妥帖至极的物件。

  现在看来,这规格倚仗是比李悦事发后更胜一筹。

  呵。

  看安平王那样的神态,说是养的精心了,也不过一场变相的监视和禁锢。

  李美人看着卿柳远去的背影想得入神。

  临北国君的怒火断在了李悦身上,并未注意到自己身上来。

  看来,桃花酥也只是桃花酥。

  既如此,这位大威国君刚才的话……又是想传递什么呢?

  临北国君解散后宫,送所有妃子出宫安排全新身份的圣旨打乱了方知国人的所有计划。

  她们安插在临北皇宫的眼线直接损失大半。

  那边的回信……

  既已无力回天,只待放手一搏。

  看到这几个字时,李美人知道自己成了一枚弃子,等待她的除了死亡外,生机渺茫。

  唯破釜沉舟。

  李美人攥紧藏在宽大袖袍里的五指,心中决绝。

  这份由卿柳做局的决绝还差了临门一脚的请君入瓮。

  离开御花园的红亭后,卿柳就回了天泽殿,现在正临至通往天泽殿大门的白玉台阶。

  左右伺候的人,双手微张着围绕卿柳抬脚,这短短五步的阶梯,看得这些人诚惶诚恐。

  他们就像对待飘忽的柳絮那样,深怕空中的风一停,坠落的除了病发的卿柳,还有他们的脑袋。

  卿柳已经完全适应了宫里人待他的这份夸张,苍白的脸色没有任何慌张,心中正默默盘算着李美人从御花园那处红亭离开的时间及路程。

  “来康,你去制衣局帮我把前日特意赶制的出宫常服取来吧。”

  卿柳盘算完后随口对来康交代一句。

  他看着来康,心里有些忐忑。

  应该能懂他的意思吧?

  来康没有和卿柳的眼神有过多交际,只一眼便躬身回了话。

  “诺。”

  来康不知道细作一事,但却从卿柳这个时间点的特意要求中品出了非比寻常。

  他应了卿柳的话后,便动身去了。

  制衣局离天泽殿不远不近,不过是会碰巧遇见回恩露宫的李美人罢了。

  “奴才请李美人安。”

  来康刚取回衣服,这会儿正端着呈衣服的托盘,赶着回天泽殿复命,碰上李美人,如常一般行上虚礼。

  李美人知道来康曾经是司漠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把他当成卿柳的人上去攀谈。

  她受完这一礼,客气两句后就先行一步离开。

  不过……这样一番在正常不过的交集,足以让李美人看清来康托盘里那件花纹样式对宫中形制多有避讳的服饰。

  李美人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响起卿柳刚才那句,今夜风大。

  他说的是今夜,而不是夜里。

  倒是可以进一步确认下这份猜测。

  来康和李美人擦肩而过后,他端着卿柳的衣袍很快回到天泽殿内。

  在和殿内负责伺候梳洗更衣的宫女传递托盘的过程,来康很随意的冲卿柳笑言一嘴。

  “刚刚回宫路上真是赶巧,御花园里拜别不久的功夫又遇了李美人回宫,奴才刚拜了礼,匆匆赶回,想着一定要同王爷分享分享。”

  来康这话没什么错漏,毕竟卿柳住进临北皇宫这大半月也就和李美人熟一点。

  旁人只当奴才讨好主子闲话家常,但卿柳和林七知道来康是在向他汇报任务进程。

  卿柳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怪不得司漠说不用提前知会来康。

  想来,最密不透风的墙,唯有天知,地知,自己知。

  而成熟的御下之道便是一点微妙意会。

  在员工面前适当的保持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待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能树立出恐怖厉害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