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漠以哨为令,得到暗卫回应的那刻,紧皱的眉头舒展一瞬又重新归拢。

  他靠近卿柳。

  对方整个人无助的蜷缩在黑色的缎面上,那双能引无数人折腰的好看眸子紧闭着。

  因为痛苦,远山一样清俊的眉头拧在一处,漂亮的羽睫颤动着,一抖一粒泪珠……

  脸色更是苍白得让人害怕。

  司漠坐到龙榻边,冷俊的面容头一遭浮现出自省。

  他轻柔的抱起卿柳,想尽一切办法,只求对方好受一些。

  可都是无果。

  ……

  空气安静许久,司漠的耳边全是卿柳难受的喘息。

  他抬起为卿柳顺气的右手颤抖几许后才被稳住。

  司漠整个下颌完全绷紧,失色的唇瓣抿了一下又开启。

  “对不起。”

  这是司漠第一次为自己恶劣的性格感受到痛苦。

  也是他二十六年人生里的第一次后悔。

  他现在才学会,情意这个东西一旦滋生,除了疯狂蔓延外绝无拔除可能。

  司漠左手抓着卿柳的手,不让他去撰自己空无一物的胸口。

  右手轻柔的帮人按揉着心脏的位置,极尽温柔。

  “若是因你而成了局中人,我倒也认。”

  他彻底放弃了属于自己帝王的高傲,惟愿怀中人安好。

  卿柳的痛苦因司漠而生,此刻也因为对方的动作而逐渐消弭。

  至少拢在一处的眉宇平缓不少,卿柳紧绷的身子放松后便寻着温暖直往抱着他的司漠怀里拱。

  司漠看到卿柳这小动物一般的作态,轻笑着腾出一只手用食指冲对方的脑袋瓜点了又点。

  “真不记仇!”

  少年若只对他这样还好,若所有人都是这般……

  想到这,司漠好不容易柔和的眸子又暗沉下去。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外间就传来太医送到的传告声。

  司漠再一次动作快过脑子,把卿柳整个人完全裹进锦被之中,除了一截手腕外,不让丁点春光泄露。

  他对自己却非常的随便,从地上捡起刚褪下的玄色外袍披到身上后就唤了太医进来。

  太医一见到司漠就要弯腰请安,司漠现在哪有空受这些繁文缛节,当即拽着太医的手腕一推,直把人丢到卿柳床旁。

  “周太医,你若能解了这顽疾,孤便赐你周家世代尊荣。”

  周太医被司漠丢过去的那一瞬是弯着腰的,踉跄着差点就要撞死在床榻边。

  心里正骂骂咧咧,敢怒不敢言来着,就听司漠降下这样大的恩惠。

  还需等什么?立刻马上撸起袖子干啊!

  稍微慢一点都是对这份赏赐的不尊重!

  周太医稳定好心神,看着卿柳露在锦被外的手腕就像是在看通往人间大道的天梯那般神圣。

  不过一切都终止在搭上卿柳手腕的那刻。

  周太医本没有任何起伏的眉目,随着指腹搭在卿柳手腕上的时间越久,皱得越深。

  一直紧盯着太医的司漠,也被太医的神情逼得把心沉入谷底。

  他却不敢贸然出声打断太医,唯恐误了对方诊断。

  只能沉着脸色等在一边。

  周太医把了很久的脉,直到在心里思考好措辞,才不慌不忙的从卿柳的手腕上移开。

  他躬身站定到司漠身前作揖。

  “回禀陛下,小公子患得是先天心疾之症,若想根治……”

  周太医虚着眼睛,快速扫了一眼司漠攥紧的拳头,非常快速的把不可能三个字吞吃入腹。

  “根治起来是艰难了些,若是好生将养调理着,也能减缓痛苦和病发程度。”

  周太医转变画风后,明显感觉到司漠身上的杀意收敛。

  他松了口气。

  司漠没有发作,自然是默许了周太医这点小动作。

  “只要让孤看到起色,刚才的允诺仍旧算数”

  这周太医是太医院那边医术最为精湛的一位,目前而言,卿柳的病症也只能指着他。

  对方家学渊源,总比自己要有法子些。

  因而,从一开始司漠就给了重赏。

  周太医不知道司漠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今天的陛下尤为顺眼。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心力。”

  就凭皇上今天这句话!

  他回去就熬夜翻尽天下医书,就算睡觉做梦也得梦到八辈祖宗,好生讨论出一套治疗方案!

  这是他一个人的事吗?这明明是整个家族的阶级晋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