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监怎么对我这么冷淡?我和他无冤无仇的,都没说过几次话。”乔建宁委屈巴巴地说。
如果是其他人,方何可能真认为他比较迟钝。但这人是乔建宁,他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方何咬紧牙,给了乔建宁的肩膀一拳。这一拳没什么杀伤力,反而逗得他哈哈大笑。
到了方何小区门口,乔建宁按下车窗。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向着头也不回的方何说:“方总监,真不请我去家里坐坐?”
方何转过头,眉头皱得死紧,非常幼稚地给他比了个中指:“你还想摸我家门牌号?做梦。”
乔建宁愣住。
直到方何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又一次趴在方向盘上笑个不停。
方何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纷乱如麻。
他其实倒不算讨厌乔建宁,可他年纪太小了。方何在心中一遍遍重复:真的太小了。就算方何想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他也不会是合适人选。
乔建宁的实习才刚刚开始,又追得死紧,方何只能祈祷小孩没有长性,早点对他失去兴趣。
快走到独栋门口的时候,他发现门外站了个人。一半身子暴露在路灯的照射下,一半隐入走廊的黑暗里,看得人心里发毛。
等看清那人的脸,方何心中咯噔一声,停了下来。
李灵运居然在这等他。
“有什么事吗?”方何警惕地问。他因为紧张,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里。
李灵运的眼神没什么感情,眼底发沉。尽管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的眼神,但此刻更像凝固住了。方何感觉自己的皮肤上有小虫子在爬,汗毛根根倒竖起来。
半晌,李灵运淡淡地开口说:“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实习生。”
没想到这事都传到李灵运这个“与世隔绝”的人耳朵里了。
方何又羞又恼,不耐烦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快步走向家门,却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突然被李灵运扳过肩膀,按在了墙上。他猝不及防,撞得后背生疼。刚准备开口谩骂,一双手就不轻不重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方何每吞咽一下,都会感觉到来自李灵运手掌的压迫感,于是不敢说话了。
“方何,这么的小你也可以?”李灵运靠近他轻声问,如果不考虑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简直像耳鬓厮磨的情侣,“他大学还没毕业吧。”
方何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一股辛辣的怒气直冲方何天顶盖,他肾上腺素飙升,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我是个男的就可以?”
“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让他送你回家?”李灵运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凭什么质问我?
他是我什么人?他算老几?
“你也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做那种事?”方何一句话,瞬间把李灵运问住了。
看李灵运不反驳,方何尽管早有预料,心还是一点点凉下去。他突然冷笑一声,趁着李灵运下意识卸力的功夫,握住对方的胳膊,用力掰开。
“我告诉你,我和那小子怎么样,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第二天,李灵运再次来到方何的办公室。
方何本以为,对方是来继续说昨晚没说完的话。然而他却只谈论工作,其余的事提都没提。
当做没发生?
那他昨晚为什么要守在门口?
方何托着脸颊,看他嗡动的嘴唇,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去哪里。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方何以为是助理,刚想说进来吧,李灵运却快他一步:“请进。”
你倒行云流水,这又不是你的办公室。方何抿唇,没说什么。
然而门外的人却迟疑了,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把门推开一条缝,探进半个身子。
方何猛地愣住,下意识坐直腰。
居然是乔建宁。
“方总监,我请同事喝咖啡,也给你买了一杯。”乔建宁懒洋洋地看了李灵运一眼,“但我没想到李总监也在,没买您的份,尴尬了嘛这不是。”
他们目光交汇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是默默看着彼此,却仿佛两根琴弦,把空气都拉紧了。
“没关系。”李灵运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方何不能收这杯咖啡……”
“建宁。”方何突然打断李灵运的话,在对面二人的目光中,扯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谢谢,放我桌子上吧,下次回请你。”
方何本来没打算收。
但李灵运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他有一万种理由不收乔建宁的咖啡,唯独不能是为了李灵运。
果不其然,李灵运沉下脸色,眼神像是一汪锈绿色的深湖。
乔建宁却乐了,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咖啡放到方何桌上。临走前他不经意摸上方何的手背,附在他耳边说:“好喝的话告诉我,以后天天买给你喝。”
手背炽热的温度让方何颤了下,他强压着没表现出什么反应。
乔建宁离开后,方何才面向李灵运:“刚才说到哪里了?考核测评怎么了?”
李灵运突然从方何手里抽走文件夹,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脸严肃地说:“你不该收他的东西,这不合适。”
方何本来震惊不已,但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问:“怎么不合适?”
“实习生由HR负责,不该和你有接触,你要放任他越权?其他同事会有误解或非议。”
“只是一杯咖啡而已,大家都收到了。况且他不是正式员工,不存在越权,我和他的问题是私人问题。”
李灵运的手收紧,骨节绷得发白。青色的血脉微微突起、鼓动,像是在皮肤下有了生命。
“就算是私人问题,那你不介意他追你?”李灵运问。
“不介意。”方何故意直视李灵运的眼睛,看到他的睫毛闻言颤了颤,“借此机会我也想跟你说,我准备尝试一段新的感情了。于情于理,都请你和我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
李灵运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看看方何,又看看桌面,表情有些木然。
最终,李灵运抬起眼睛,淡淡地说道:“我也说过,凭什么你想结束就结束?我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才做那些事。”
果不其然,之前的亲昵在李灵运眼里只是羞辱自己的方式。
方何抑制不住地想笑。
用自己的身体惩罚仇家,方何是不是还得夸一句:您真有奉献精神?
“也对,是我自讨没趣。”方何吸吸鼻子,继而耸了耸肩膀,“您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