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进来时,便看到宁镜立在窗边,从窗外灌进来的寒风吹了他满身的雪,而他眼神空茫,身体却在颤抖着,那件披在身上的斗篷已经从他的肩头滑落在地,他看着散落在地的衣裳,一片洁白中那件玄色的斗篷分外明显。
方舟心中一惊,连忙抓起一边的大氅披到了宁镜身上:“公子,你怎么了?是三公子他……他……”
宁镜这时才回过神来,眼神依然有些恍惚,他浑身都是冰的,没有温度,看着身上那件大氅,却是伸手推开了方舟,蹲下身去想捡萧玥那件披风。
可他的手太冷了,胳膊和手指几乎已经无法动弹,捡了好几次,竟都没能将斗篷捡起来。
方舟替他捡起了斗篷,披到了他的身上。
那斗篷本应是暖的,可是被他扔在了地上,此时里面的温度已经没有了。
宁镜蹲在地上,将脸揉进柔软的毛中,嗅到一丝熟悉的,萧玥身上的气息。眼眶又是一阵湿润,泪水已经先于理智,从眼中流了出来。
“公子……”方舟看着他,开口却不知如何劝慰。
宁镜在方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移动着僵硬的脚坐到榻上,方舟关上了窗,移近了炭盆,随着火光,终于是让他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暖了起来。
就这么披着斗篷坐了很久,身体被火盆暖了,可坐得再久,火盆再近,胸膛里却仍是灌着冷风,怎么也暖不起来。
自从那天在大理寺遇见宣离后,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他心存着侥幸不与萧玥接触,可今日他看着他时,那过份炙热的目光却还是让他的心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萧玥心悦于他。
可是宣离看到了。
前者让他多么兴奋,后者便让他多么恐惧。
他更怕的是,宣离还看到了……
他亦心悦于他。
他为复仇而来,身无一物,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如何,如何能配得上他的心意。
如何能配得上……
他心爱的少年。
“把衣服送回去。”宁镜开口,声音很沙哑,像是钝刀磨在冰面上,刮出一片冰渣。
他缓缓取下披在身上的斗篷,一瞬间寒意再次侵袭而来,让他的手指不由地一顿,又瞬间抓紧了衣裳。
仿佛抓的是那个人的手。
“三公子想必也不是那么急着要。”方舟说道:“要不下次让三公子自己过来取吧。”
宁镜垂着眼,最终于是将斗篷放到了一边:“送回去。”
方舟拿过斗篷,宁镜已经除了鞋袜躺回了榻上:“去送吧。”
方舟看着手里的斗篷,又看着蜷缩在榻上的身影,眼中的担忧和犹豫之色越发浓重。
“送回便回来,不用多说。”宁镜背着他,又嘱咐了一句。
方舟知他心意已定,也没有再多言,只能是替他放下了垂帷,转身出去了。
这边萧玥回到长歌院时,黄金和白银还在院子里,雪已经被他们两人践踏地满院狼藉,萧玥眼眶还是红的,看着院中他出门时洁白一片雪地此时泥水横流,污浊不堪,心情更糟,瞪了黄金白银一眼,便冲进了屋中,狠狠地关上了门。
白银看向黄金:“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去了一趟白露院,每回都高高兴兴的,这回倒像是被人欺负了?
黄金看着他那既委屈又愤恨的样子,心中大致猜到了几分,不免有些愤慨:“你觉得是怎么了?”
说着将手里的雪球一扔,回屋里去了。
白银不知所以,站在院中无人理会,想到萧玥刚才看着满地狼藉不高兴的样子,便拿了铲子自顾自地铲起雪来。
直到方舟过来送斗篷。
白银拿着斗篷走到萧玥门口敲门,萧玥开了门,却看到他手上的斗篷,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如雷雨将至般黑了个彻底。
“嘭!”门在白银面前被关上,那力道之大,听得白银都忍不住地退了一步。
转头看到黄金也被这声音吸引出来了,他抱着斗篷有些委屈:“白露院送来的,我又没惹他。”
黄金看着他手里的斗篷,心头叹息一声,却又觉得这样反而是好事。
若宁镜真的为了报仇而应承萧玥,那才当真是让他看不起,他们劝不了的,说不定爷撞了南墙便回头了。
“爷心情不好,就不要吵他了。”黄金拉着白银进屋:“斗篷先放我们这里吧。”
白银把斗篷扔给了黄金:“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拿着吧。”
黄金瞪向他:“你干什么去?”
白银跳着就要走:“周竹说了今天给我带宫里的榛子酥,外头都吃不到的,我去一趟。”
雪还在下,很快便将白银刚打扫干净的院子重新铺成一片洁白,萧玥院中无花,更显得冷肃,而坐在屋中的人,却是从天亮到天黑,枯坐了一整日,连烛火也未点起一支。
亥时,黄金敲响了萧玥的门。
“爷,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一些吧。”
屋中仍是一片寂静,屋里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天都未有过一句回应。
黄金不免担忧起来,正要再敲门,门却是打开了。
萧玥站在门口,面色有些苍白,但已经没了白日时的愤怒和委屈,眼中漆黑如点墨,冷如冬日的深潭:“夏时有过灾情的几个州县,让白银去问问周竹,问清楚了回来报我。”
黄金没料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话,有一瞬的愣怔,随即便点头:“好,我马上让他去。”
萧玥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面色更阴沉外,其它似乎已经没了异样。
黄金看着正在吃饭的萧玥,心道,那日宁公子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能够让爷半个月没去找他,甚至连名字也没再提一句。
外头的雪还在下,已经连着下了半个月,中间不见多少晴天,而夏日里受了旱的几个州县在这连日的大雪里已经开始出现冻死人的情况,当地州府却连折子都还未递入永安。
这时白银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折着几枝红梅,花瓣上还沾着雪,白银进来随便找了个瓷瓶便插了进去。
萧玥看着那红梅停下了手里的筷子,问道:“今日几时了?”
白银摆弄着梅花,说道:“十二月六,大雪。”
这时窗外的雪小了下来,竟是难得地停了一会儿,浅淡的金色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穿透出来,又立刻被掩去。
“你这花哪里折的?”萧玥又问。
白银指着外头:“白露院外头的墙角,开得正好。”
萧玥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披上大氅走了出去。
白露院外的雪已经被扫得干净,转过墙角时,只有白银的一串脚印,很快便看到了他说的那株梅花,倚在墙角,被雪压着,可那朵朵艳红的花瓣却仍然如泣血般地绽放着。
萧玥伸手折了两支梅,转身进了白露院。
才进内院,便看到姜老正从屋中出来,他瞧见了萧玥,皱起了眉:“你小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据说半月都不曾来了,今日是宁镜服药的日子,还真是挑得好时候。
萧玥当然当然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他这半月里查着宁镜提到的灾害之事,一直忍着没来找他,今日实在是心中担忧,便还是过来了。
“是萧玥吗?”
屋中传来宁镜的声音。
萧玥的目光便越过了姜老,看向屋内。
“行了行了,进去吧,他病着,别呆太久。”姜老拉着萧玥进了屋。
屋中一片温暖,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大不相同,宁镜靠在榻上,看上去比之前又消瘦了一些,身上披着氅衣,盖着厚厚的被子,衬得一双眼晴格外地亮。
萧玥捏着花枝的手一紧:“白银说梅花开得好,折了几支,我便拿了几支过来,你若畏寒不愿出门,插在瓶中,屋里也能看到。”
方舟连忙拿了瓶子过来将花枝插了进去,姜老在一边嘀咕:“男子汉大丈夫,成天花啊草的,多去练练功。”
萧玥将手背到身后,方才折枝时的雪化在手上,那一点湿意还在。
宁镜笑了笑,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嘛,多谢。”
说完,却抑制不住地又咳了几声。
姜老见状拉了一把萧玥,让他离宁镜更远些:“他风寒未愈,你从外头来,身上寒气重,离远点。”
风寒?萧玥侧头:“怎么会得了风寒?”
姜老嘴快:“半月前刚下雪时,就站在窗口吹了半天的冷风,他这么弱的身子,能……”
“姜老!”宁镜不想他提,打断了姜老的话:“我看雪入了迷,一时没注意,现在已经没事了。”
萧玥立刻便意识到姜老说的是哪天,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多问几句,又不知怎么开口,半天只说道:“那你好好休息。”
转身便又走了。
姜老看着萧玥的背影,心道这小子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回到长歌院中,黄金见他又阴沉下来的面色,叹了口气说道:“爷,别想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萧玥抬眼看他,眼中却是满是倔强:“等我把事情了结,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当时他被屈辱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回来之后冷静下来,却也觉出一些不对来。
宁镜既使拒绝他,也不会如此羞辱于他,想到自那日大理寺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有意避着他,除了正事几乎不再与他接触,他便明白过来一些。
黄金本以为他受了打击心灰意冷,却没想到反而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只觉头疼起来:“爷,没必要吧。”
萧玥背着手,目光却是看着白露院的方向,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决:“我既认定了他,就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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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时参加狩猎的江月白误入猎场遇熊,被十六岁的谢奕救下,于是江月白发誓,自己一定要发奋图强,效忠这位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如天神般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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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江月白再次考入的殿试,点得榜眼,却再次罢官,苦读重考。
二十二岁,江月白再次进入大殿,终于一举夺魁,钦点状元,成为天子近侍,入御书房,侍奉天子跟前。
众人感慨,江公子十年寒窗,三次入殿,终于一朝如愿,鲲鹏得志。
可御书房内,天子正捉着江大人的手,眉眼促狭:“爱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得以随侍御前,却不图高官,不图厚禄,不图功勋卓著,青史留名,那图的是什么?难道……图朕?”
江大人呼吸一窒。
天子一声轻笑:“以臣子之心觊觎君上,好一个色胆包天的状元郎。”
腹黑大灰狼攻X单纯小白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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