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嘉尔德超过百尺的身躯降落在至高之峰上,翡被他关押在此处。

  翡现在没有人类的形体,她曾经有过,但现在只是一株开满小黄花的荆棘。

  艾嘉尔德悻悻地停下自己的双脚,他踩踏在地面上的时候,激昂起数十丈尘土。可绿色荆条上的小黄花依然是稳稳的,它可爱,富有生机。这个世界所有的生命都从她这里开始,所有的死亡都走到眼前这个黑色的异形当中去。

  “你又救了它。”艾嘉尔德难得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他围绕着荆棘丛走了一大圈,突然感到自己被什么绊住了。回头一看,怒上眉头,原来是荆棘钩烂了他华贵的衣摆。

  “你又做什么!”他几乎要跳起来,像被姐姐欺负的弟弟一样,有气无处发。

  【噢。】荆棘就回了一个“噢”,它的全部拔长,枝头上的小黄花摇晃着,它就是缩小版的莎丽花,迎春之花。

  被这样应付的艾嘉尔德怔住了,他没想到翡竟然这样敷衍他,“你是不是也偏爱那个小崽子?”艾嘉尔德提起黛青,每一次,都是瞧不起对方的模样。他是个大人的时候黛青还没有出生,等到他被选定为“死亡”的时候,那个家伙才刚刚从荒芜的冰原里诞生。无论是身世还是模样,都令艾嘉尔德感到不屑。

  “你非要招惹对方做什么。”随着莎丽花的绽放,荆棘包裹中隐隐出现一个人形。

  世界上所有的妖魔鬼神都是无序的,它们的形状代表着混乱与不安。在所有的形状中,人形是最稳定的模样,它有着一套完整的外形与器官,是维持力量的最好方式。

  艾嘉尔德模仿了人类的上半身,但是他的另外一部分则依然充满了他自己的审美。

  绿藤中冒出翡的脸孔,她的头发和双瞳都是深深的绿色。这片大陆起先产生了绿植物,后来才慢慢衍生出别的物种。先有生命,再有死亡,所有从诞生的顺序上来说,翡是艾嘉尔德的姐姐。

  艾嘉尔德上挑着眼睛,在眼睛里留下大片的眼白,盯着别人看的时候就好像在胁迫。

  翡一点都不吃这招。她的上半身从坚硬如铁的花朵里探出,皮肤上长满深绿色的鳞片。她轻飘飘地移动着视线,两次都看到艾嘉尔德愤怒的脸。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翡拉过艾嘉尔德,虽然看上去表面无殊,但在先前的战斗中,他确实受到了重创。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艾嘉尔德并非是以完全体降临的,通过锚点,他只能带走自己的一部分。戴青之所以如此脆弱,是因为在穿越空间屏障的时候,它的大部分力量都被削除了,再加上创伤,所以才会连形体都无法控制。第二个原因,自然是翡的中途介入。一点,只差一点,艾嘉尔德就能彻底摧毁那个杂种了。可是他被火速喊回,回来之后竟然还像小孩子一样被安抚。

  艾嘉尔德冷着脸,可还是任自己被对方拉扯过去。翡名义上被他所囚禁,可其实只要她愿意,她自然可以随时离开。生命的优先级高于死亡,她是乌托迦最为强大的鬼神。

  艾嘉尔德板着脸,翡自顾自地撩开他偏黑又向蓝的轻纱,去检查腹部的伤口。艾嘉尔德的腹部从下往上延伸着起伏的斑鳞,其中夹杂着不少粉红色的眼珠。

  翡抱了抱他,“真是无妄之灾。”

  艾嘉尔德咧开了大嘴,那角度有些过大了,甚至能够看到内部的肌肉组织,同时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他鼻翼微微煽动着,怎么看都只能看出恼火。

  “那个低贱的东西,我一定要杀了它!”

  ……

  ……

  艾嘉尔德躺在翡的腿上,他细数着黛青对他的冒犯。他认为,黛青的出现便令他怒火中烧。

  翡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长发,手指从对方尖尖的耳朵上滑过。她喜欢听艾嘉尔德讲他的故事,讲他的愿望,讲他想要得到什么,想要毁灭什么。

  她一直看着对方长大。

  可孩子大了,她就逐渐听不到对方心中的声音了。

  剩下的,看来只有当事人能够解决了。

  翡依然认为,这只是小孩子在打闹。她看向天上,现在只有一个太阳了。

  ……

  ……

  斐济,人们说,这里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碧蓝的海水一望无际,清澈见底。

  二十四年来,楚渔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出生的一亩三分地,这是他头一次来到国外。陌生感让他只有闲情去慢慢思考、慢慢行动,以免出了什么让人闹笑话的事情。他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海边的白色礁石,来往的穿着泳衣的人令他眼花缭乱。

  唐明端买了两瓶汽水回来,汽水的表面还晃荡着一片小柠檬。

  “除了主岛,其余地方都不怎么适合旅游。”唐明端说他同事之前去过那迪,路面上尽是傻傻的牛牛和狗。

  楚渔对旅游的概念很稀薄,他其实还在暗自打算,八天六夜的机票加旅馆,一个人是八千。

  他感觉自己稀里胡涂地就过来了,但来都来了,他也得花个物超所值才行。

  楚渔平时就不太喜欢合照,他只会拍一些聚焦都不太行的风景和猫猫狗狗。一旦屏幕里出现了活人,他就要无声无息地拉开。

  唐明端看着他在沙滩上呆呆地堆沙,技术也不好,看上去是想堆一个承包额,但成行的只有沙堆。

  楚渔苦思冥想,将自己看过的小视频全都过滤了一遍,可他的手艺只有这些。你知道的,他生来就没有实际操作过那些流程。

  唐明端实在是觉得这幅场景需要被记录下来,他拿出相机——他总是做好万全准备,“楚渔——”

  楚渔一回头,看到对方拿像头对着他,他立马转回头,“我不要!”

  唐明端:“我不拍正面。”

  楚渔有些怀疑,实际上,人家拍了侧面。

  楚渔:……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相信。

  下午,他们去了浅海。海水卷上沙滩,他捡了很多颜色很浅的贝壳。

  沙区中有一块长得很特别的贝壳引起了楚渔的注意,他对着光检查了好一会儿,愈发觉得它像个猫。

  好不容易忘记了自家的怪猫的楚渔,又想起那叫人不愉快的感情来了。

  乌托迦有自己的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