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具有生命的、活着的一个存在。

  在不知不觉中,很多它身边的东西都离去了,因为大家的生命都太短了。但那并非是不幸福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有属于自己的不同的幸福。

  它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是什么,所以自然会想到别人身上去。于是它想,楚渔的幸福是什么呢?在他这短暂的生命里,有什么是最为值得留恋的吗?人老了之后,总会遗忘很多,那他会遗忘它们吗?

  它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脸颊,用手指去撩开那些黑色的轻薄的秀发。平日里的时候它有也喜欢抚摸楚渔的头发,但猫的爪子看上去更像是一场玩闹。

  在漫长的时光里,它从来没有和一个人类靠得这么近。祭司总是站得远远的,带着至高的崇敬,同时不茍言笑。

  这种感觉真好。

  它还不清楚,这种行为放在人类的世界中,算是一种骚扰。可是它打心底就把楚渔当成是它的附有物品——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同意这回事。它想啊,我把我的锚定在你的身上,你去了哪里,你在想什么,我通通都知道。

  它的想法偶尔是极端的,但大多数时间,都显得非常的和谐。

  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它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思考的。这是一种片段式的思考,当它享受着安宁的时候,并没有放弃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

  它摸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说:“真可爱。”

  楚渔最喜欢抱着它,说,好可爱。楚渔之前说过,他朋友家的猫叫做可乐,但朋友一直夸赞对方好可爱好可爱,久而久之,可乐就把“可爱”当成是自己的名字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一个外来人在这个不合适的时候进来了。它是真的讨厌唐明端啊,可能这就是具有某种相同目的的雄性之间的排斥力吧。它仍然伏在床上,楚渔的身边,它看着唐明端的脸上露出一些恐慌与愤怒相交在一起的表情。但在对方开口之前,它堵住了对方的嘴巴。

  “嘘。”它对唐明端说,它甚至懒得将多余的视线分给对方。

  唐明端不仅哑巴了,而且还动不了,身体像是被冻结在了地上。他怎么了,这个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男人是谁?

  唐明端感到十分地不对劲,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就这样看着陌生男人猥亵般的动作,而楚渔迟迟没醒来。

  楚渔当然不会醒来,他在一个编造的梦中。它知道,楚渔总是做各种各样奇怪的噩梦,他也经常会吐槽这回事。于是,它用一些力量制造了一个沉沉的、柔和的梦境。

  它终于舍得去看唐明端了,它的声音无比沉稳,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条毒蛇在窃窃私语。在唐明端心里,这个男人就是阴毒的。他的眼睛是很狭长的凤眼,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中国人的眼珠几乎都是黑棕色的,难不成他是个外国人?可是看长相的话,他与本地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过于俊美了。虽然不是唐明端的本意,但他的确有这样的反应。

  男人说:“你无法将这些说出去。”他的金色眼睛正盯着唐明端,眼珠里转动着一些活跃的花纹。他说,“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

  说完这之后,男人的身体化作了一片黑烟,像是被风吹走一般袅袅地离开了。

  一口气从唐明端的喉咙里爬出来了,他咳了一声,发现自己能够出声了。他连忙去看窗户,窗户还是关得紧紧的,还拧着把手,根本没被打开过。他有些畏惧地查看着房间,在他的眼中,男人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走得比烟雾还要快。

  唐明端愣神在原地,搜寻一番无果后他又去看楚渔,对方仍然是一副安睡的模样。

  “小渔。”唐明端推推睡着的楚渔,可是并没有醒来。黑色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面容非常宁静。唐明端又拍拍对方,可是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该死的。”他忍不住骂道。这时候,被窝里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唐明端警惕地看着那蠕动的被子,结果里面钻出来一只小黑。

  无语死了。唐明端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有了刚才那一遭,他还以为被子里也有个奇怪的东西呢,结果只是楚渔的猫而已。他咋了咋舌,脸色不甚好看。

  黑猫的独眼黄澄澄的,它从被窝里爬出来之后,还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小黑在被子的表面上盘了起来,把尾巴翘起来,然后舔舐自己变得凌乱的毛发。

  一切都看上去那么和谐。

  猫在心里冷冷一笑,它说,你个大傻子。

  炒年糕冷了,上面的糖浆甚至都凝结在一起了。唐明端在沙发上无言地刷着咨询,眉头紧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那个陌生的男人……他究竟是谁?

  睡醒后的楚渔走到客厅里见到的就是唐明端在抽烟的场景,他记得对方很久不抽了,这对身体可没有一丁点好处。他又看见桌上的年糕糖浆已经凝固了,出炉已经很长时间了。

  楚渔问:“你怎么不叫我啊?”他拿筷子戳了戳年糕,观察过后发现还是热热再吃吧。

  唐明端在阳台上抽烟,他抽的是楚渔爸爸先前留下来的红双喜,他以前只抽过黄鹤楼和软中华,因此有些不习惯。他弹了弹烟头,把烟灰弹到外面去。他灭了烟,眼神里有些忧郁,“小渔,我刚才喊你了,你听见没?”

  楚渔摸摸脸颊,“啊?”他讪讪地说:“可能是我睡得太沉了,我都没听见,不好意思!”他双手合十,大声地道歉。

  唐明端走过来,犹豫了一会儿后问:“就是,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楚渔的眼睛睁得很大,他鼻腔里嗯哼出一个调子,正等着唐明端问呢。

  唐明端想要问他,最近身上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男人。比如说,黑发金眼的高大男子?他正欲脱口而出,可嘴唇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怎么都打不开。

  “怎么了?”楚渔又问。他的脸上尽是无辜的表情,因为他对于先前所发生的事情真可以说是一概不知。

  唐明端张不开嘴,他不知道,猫正在边上看着它。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落入了下风,嘴唇死死地咬在一起。

  楚渔只是睡了一觉,没想到醒来后他的小竹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拍拍对方的肩膀,“没事吧。”眼神中的忧虑显然易见。

  “喵~”猫可爱地叫唤着,它还歪着脑袋,正在发挥自己作为幼小生物的迷人之处。同时它在心里想,唐明端这个死鬼,都跟他说时机未到,现在还不是它现身的良好时机呢。

  小黑在楚渔的脚脖子边上蹭来蹭去,尾巴翘得笔直老高了。

  唐明端说,对不起,没什么。这下,他反而能够说得出话来了。楚渔怪怪地看着他,“那我去把年糕热一下哦。”

  重新加热过之后,红糖的味道已经变味了,但还是很好吃。在楚渔享用这份美食的时候,小黑跳到了他坐的那把椅子上,然后在楚渔的背后绕来绕去,用它的小尾巴打着人类饲主的后背。

  “别闹啊。”楚渔用剩余的左手摸了摸猫咪的脊背,“等我吃完再陪你玩。”

  猫还是黏黏糊糊地和楚渔靠在一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这种高度的喜爱。楚渔顿感不对,他盯着猫看了好久,心中蹦出一个恐怖但又十分合常规世俗的想法来。

  但在那之前,楚渔先上网搜寻了一下,“猫第几个月绝育比较好?”有人说在第一次发青后(大概是六个月)就可以进行绝育了,又有人说,公猫的话最好在八个月,但又有人说,最好在一岁之后,他们完全发育好的时候。看着网上那答案不一的内容,楚渔又看到了别的信息,在绝育之前,还要打满三针疫苗。他“呃”了一会儿,直接问小黑,“你需要绝育吗?”他是蹲在人家面前问的,而猫还站在椅子上。

  猫歪着脑袋,【什么是绝育?】

  楚渔解释道:“就是呢,猫这种动物,倒了六个月左右的时候会变得特被黏人,经常嚎叫,想要找小母猫-交-配。但是它们的发青期非常频繁,绝育就是把蛋蛋切掉,这样就不会发青了。”楚渔觉得自己解释得非常有理,可猫却露出了一副恐怖的表情来。

  【楚渔,要绝育我?】小黑没想到,楚渔竟然会生成如此不人道的想法来。它虽然是黑暗的影子,可是就像翡分化成了女性一样,它也勉强分化成为了男性。而楚渔竟然说,要切掉它的生-殖-器-官。

  【楚渔,我好害怕。】

  楚渔没想到猫对绝育的反应竟然像是上次误吃进了牙膏一样,他捏捏对方的小腿,“啊……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这个需要。”他的眼神飘忽着,还以为猫要发怒呢,可是小黑的眼睛却水汪汪的,看着格外的可怜。

  楚渔没想到,这竟然如此深地伤害到了猫的心情。他抱起猫,拍着对方柔顺的后背。

  楚渔的莫不吭声,让猫更加绝望了。它以为,楚渔真的要让它做电视剧里的“太监”。

  小黑屋:非要这样做你才开心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