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禁闭双眼，绝望的感受着男人毫无保留的恶意，羞耻有余之际，更多的却是无边的恨意。
顾萧心中阵阵惊慌，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明知他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相信想或许呢……
或许自己能够说服他，或许自己能杀了他……
“等，等等，你先放开我。”
顾萧放软了语气，看着顿下动作的男人，顾萧慢慢向后挪去。
顾时澜紧盯着他的动作并未出声。
顾萧不信他，他亦是不信顾萧。
但他想看这种时候了，顾萧还有什么办法逃。
愣神之际，冰凉的嘴唇伴着同样冰凉的面具压下来。
……
好冷啊！顾萧想：和那时一样冷。
顾萧是极怕冷的，可他小时候明明是不怕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顾萧想是在自己养父母死的那一天吧，那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而是捡来的。
也知道了自己身体是与他人不同的，自己身有残缺，这也是父母一直避而不谈的事。
他们对自己是极好的，虽然比不上邻居的阿爷阿奶。
但他知道父母已经给了他所有的一切，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和大多数孩子一般。
自己却总是被称作妖物，又因为异瞳被称为灾星。
自己甚至没能见父母最后一面便被当做妖物置于囚笼中仍下湍急的河水中。
隆冬的水是真的冷，顾萧想，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
但他这时又是幸运的了。
他被救了，被一个同样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救了。
大水将他冲到了河流的另一边。
但更不幸的是他们一起又被人贩子抓了，之后冬季便时常被按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是他们所谓的教育。
但顾萧之前看到的小孩子的教育不是这样的，小小的孩子便知道了他在说谎，在骗自己。
于是顾萧拼尽全力逃跑出来，一个孩子还带着一个受伤的小女孩如何艰难险阻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萧以为自己又要被抓回去时，却遇到了一个好看的贵妇人，还有一个矜贵逼人的小公子，是他的殿下。
他的殿下救了他……
他的殿下给了他能被称为家的地方，让他有了师兄，有了师父，也有了亲情。
他是欢喜的，他这时还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但自从遇到他……
男人的吻并不能称之为吻，更像是野兽之间的撕咬，不一会血腥味便在两人口中弥散开来。
如此，顾时澜却仍不愿放开，身份的尊贵，让顾时澜从未被人拒绝过。
毕竟不听话的人，没有活着的必要，不管是谁。
从来只有他人爬自己的床，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丝感兴趣且想要的人，便一直耐着性子宠着他。
谁不想他竟还想忤逆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不可饶恕。
泼天的恐惧一瞬间席卷而来，顾萧挣扎的更厉害，手腕被磨出血迹，却依旧挣脱不了枷锁。
情人间呢喃般的轻柔嗓音，仿佛是对心上人最后的怜爱。
他想自己现在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无法逃离，无法挣扎。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是脆弱无助，他想。
看着顾萧禁闭的双眼，顾时澜威胁道：“再不睁开，我便挖了你这双眼睛，你说如何？”
顾萧毫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他做的出来。
迫使顾萧通红的眼睛直视自己的眼睛，顾时澜看着顾萧淡紫的瞳色悠悠道：“你这双眼睛到是漂亮，挖了多可惜啊！”
“说话。”顾萧依旧不为所动。
顾时澜凑到顾萧耳边轻轻启声， 话语温柔，神情暧昧，至于说的什么怕是只有顾萧知道了。
顾萧听着耳边从未听过的污言秽语气的说不出话，只憋红了一张脸。
顾萧受伤了。
看着一脸疲惫虚弱的快要晕过去的顾萧，顾时澜少有的竟生出一丝愧疚感。
但须臾之间便狠下心来，他若是听话一些，自己又何必逼迫他，怨只怨他太过不听话……
*
再次醒来是在次日清晨时分。
顾萧睁开干涩的眼睛，感受到手腕上的发带已经解开，却仍残留着丝丝刺痛，身上也盖着棉被，那人的气息也早已消失，想是走了有一些时辰了。
看看天色，距自己上值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却已过了早练的时间，现在去已是晚了，师兄应是会替自己请休的。
但殿下那边，自己定是要亲自去伺候的……
“嘶！”撑着床榻想要起身的顾萧一时顿在原地，想到是什么的顾萧霎时满脸黑线，青筋直跳。
强忍着身体的酸涩，顾萧用温水勉强清洗干净，看着遍布全身的痕迹，顾萧捏紧了拳头。
殿下今日休沐不上朝，此时距上值也有些时间，顾萧并不着急赶去主殿。
因此便慢慢的走在主院，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雪，院中落了薄薄的一层银色，小路上早已被下人扫出了一条干净的通往主殿的路。
贵妃娘娘喜梅，王爷便在主殿周围栽满了梅树，微风拂过，走在其中仿佛能隐隐嗅到淡淡的梅香。
明明梅树才刚刚结包而已，待开时，想必是极香的。
走过拱桥，踏上台阶时扯到了伤处，顾萧皱起眉头，顿下动作。
############################################
直到现在，自己那处还疼痛难忍，每走一步便摩擦一下，直教顾萧苦不堪言，恨入骨髓。
想到那人的笑意，讽刺，威胁，顾萧深吸一口气，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去。
顾萧一如既往的将寝殿熏香散淡，随后便站立在室外长廊处，等着殿下苏醒。
廊下有一处景观，是殿下亲自吩咐建筑的，一个小池塘，里面是殿下静心喂养的鲤鱼。
红的，白的，还有金色的，鱼尾轻轻摆动间鱼身便飘出好远。
但有一个却总也走不动，顾萧想可能是它太胖的原因。
因为只它一个便顶上其他两条鱼的体重了。
过胖的体重使得它卡在了岩石之间动弹不得。
顾萧蹲下身来，伸出手指轻轻推动着它肥胖的身躯。
看着它顺利的游过岩石，顾萧不知不觉露出笑意，温润如玉。
一柱香过后，侍女陆陆续喃f续的端来洗漱用品，路过顾萧身边停下脚步，柔声道一句，“大人。”
顾萧点头示意她们稍等，自己则推开寝殿的门，“顾萧？”殿下沙哑着声音唤道。
“是，殿下。”
顾萧回头示意侍女进来，自己则低头道一句“属下逾越了”便伸手拿过殿下早先准备好的袍衫为殿下更衣。
看着自己面前头也不敢抬的人，顾时澜嘴角勾起一抹笑，“阿萧伤处可痊愈了？”
殿下说的应该是胸口的伤。
“回殿下，属下已无碍 谢殿下挂念。”顾萧嘴上回着话，手上动作却不停，手指翻飞，不一会繁复的衣服便穿戴整齐。
“还请殿下洗漱。”顾萧将浸湿的毛巾双手托举到顾时澜伸手可触的地方，顾时澜却直直盯着顾萧束腕处裸漏的一丝皮肤。
嫩白细腻的皮肤上遍布着丝丝血痕，伤口较小想是已经愈合，只留下暗红色的痂，无声诉说着主人昨夜的遭遇。
想到昨夜……顾时澜眼中闪过一抹魇足，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手臂微微发抖的顾萧，顾时澜想到昨夜好像伤到他了。
接过手帕，顾时澜将顾萧亲自扶起，笑道，“看阿萧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又未休息好？”
顾萧脸色瞬间更加苍白，抖着抿的发白的嘴唇解释道：“属下无事。”
看着顾萧紧张的神色，顾时澜眉梢上挑，自己似乎又吓到他了，真是胆小。
自己给他诉苦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要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既然无事，早膳过后，不如便陪本王逛逛王府吧。”说着殿下便率先走出寝殿，顾萧跟随其后。
殿下说是逛王府，便真的领着顾萧在府中看起景来，殿下走的悠闲散漫，受苦的却是顾萧。
感受着下面火辣辣的疼痛，顾萧额头渐渐浮上汗液，脸色也更加难看，顾时澜自是看到了他的情况，狠狠皱了下眉头。
看着就这样还要自己硬撑着的顾萧，顾时澜心中便一阵气闷，自己恨死了他这副倔犟的模样，从不会说一句软话。
明明说一句，自己便可以不受那么多的罪，他非要一头扎进死胡同，一条道走到黑，现在是，从前也是……
殿下想到顾萧刚来这儿时，由于年龄小便总是被其他侍从欺负，还有甚者抢夺他的东西。
他明明可以告诉自己便可以惩罚那些侍从，可他非要禁闭嘴唇，什么也不说，自己接受他们的挑战累的一身伤痕。
他们算是一起长大，他能任由别人欺负顾萧吗？
可他就是不说，非要自己打架受伤将东西自己抢夺回来。
因为这件事，那时的母妃没少念叨自己。
他要死了，自己可找不到这么合心意的玩具了，所以在自己没玩腻之前，顾萧不能死。
顾时澜终是转过身，搂着摇摇欲坠的顾萧向后院走去。
第二十六 发热
王府后院客房的床榻上，方逐尘看着床榻上不醒人事的顾萧，再看看一脸黑线顾时澜，再看看床榻上的顾萧。
满脸震惊，终于还是不可置信的，忍不住问出口，“这是你干的？！”
顾时澜嫌弃的睨他一眼，双手交叉靠在床柱，他懒得理他。
方逐尘却长大嘴巴，瞪着双眼震惊的用手指指着顾时澜大声道：“不会吧！真的是你！！”
“你，你——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啊！”结巴好久才说出自己的疑惑。
顾时澜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凉凉道：“不想要你的手指就继续指着，还有——不想要舌头的话，就继续大叫，毕竟大夫没有舌头应该不会影响治病救人。”
方逐尘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待顾时澜真没要怪罪自己时，才又回到床榻，认真看起顾萧。
“看着小脸苍白的，啧啧，真是不懂的怜香惜玉。”方逐尘抬手便要去解顾萧的衣物，却被顾时澜抓住手腕制止，“你要干什么？”
方逐尘无语，“干什么，当然是看病呢，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对男人可没有兴趣。”
顾时澜放开他，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毕竟自己的东西他不想让别人触碰。
随着衣服的脱下，顾萧身上都痕迹也慢慢呈现在两人面前，当看到顾萧脖颈处的淤青，胸口的伤痕，还有身上的痕迹时，方逐尘眼神慢慢移向顾时澜。
眼中满是震撼鄙夷，“原来你还喜欢玩虐待啊！！我真是小瞧你了，可真厉害！啧啧，看看……”
说的正嗨的方逐尘突然感到后背传来一阵杀意，忙止住话语，立刻正经起来。
“放心，他无大碍，只是体内发热，又遭到……咳咳……下面受伤严重，我开些药，回去煎服，再涂些药膏，保证恢复如初，王爷放心。”
“……还不快去！等着本王拔你舌头吗？”顾时澜懒懒威胁道。
“……算你狠。”若不是自己在这躲人，自己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吗？哼，以后有你好看的。
顾时澜： “顺便将药煎了。”
方逐尘：“……你不是有下人吗？用的上我，我又不是你家的下人……”
顾时澜觑他一眼，淡淡一笑，“本王念你出门已久，想必也该思念家人了，不若——”
“打住！打住，我煎，我煎，我亲自煎行了吧！”就会威胁人。
“他不知道是本王……”顾时澜话说一半留一半，方逐尘听闻此话顿下脚步等他下一句。
果然很快便迎来一句话重重的砸在自己心间。
“你应该知道如何告诉他……”说完不等方逐尘回应，便又丢下一句，“本王还有事，他醒来便说本王有事进宫了，今日，便要他好生歇息吧。”
看着负手离去的身影，再看看床上躺着的人，方逐尘面上笑意淡下，摇头心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啊！真是残忍。”
顾萧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陌生的房间，瞬间警惕的握紧腰间的弯刀，看到自己身上盖的被子，急急掀开被子向下望去，当看到完好无损的衣服时，顾萧心中松了一口气。
下床打量房间的间隙，门由外向内打开，顾萧一眼便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温文尔雅的男人。
男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黑乎乎的药。
男人将药碗递给顾萧，“不必紧张，我是方逐尘，王府的大夫，这是你的药，趁热喝了吧。”
顾萧觉得自己应是见过他的，至于在哪，自己却说不出来。
接过药，一饮而尽，顾萧只记到自己陪殿下逛王府，走着走着自己便没意识了，是王爷将自己送来的吗？
顾萧将药碗递给他“多谢。”
“敢问方大夫，我为何会在这里，殿下呢？”顾萧恭敬道。
“……这个……你晕倒了，是殿下叫人将你带过来的，殿下宫中有事，现在已经走了。”方逐尘转身将药碗放到桌子上 示意侍女拿去清洗。
看着顾萧想要离去的动作，方逐尘立即拦住他。
眯着眼温和笑道：“殿下现在用不上你，你去也白去，他让你今日好好休息，你身上伤势未愈又受寒高热惊厥，还是要自己多加注意，稍后我为你开些药，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定要细查一番。”
“多谢。”顾萧向方逐尘行一礼致谢，便要离去。
“无碍。”看着顾萧仍要坚持离去的动作，方逐尘想了想，最后还是摆摆手。
算了，关于顾时澜的事他也不想多掺和。
顾萧随侍殿下进宫，与陛下商议使臣相关事宜，眼观顾时澜面色红润，一派闲散之处，顾萧在廊下却提心吊胆。
今日不出意外应是殿下发病之日，只是顾萧抬头看一眼天色，现在已是日落时分，殿下却一丝反常也无。
不知是否是方大夫配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如何？
顾萧今日心中满是不安，总觉的要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似的，不断的将视线遥遥望向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