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人？还是要我一个一个……”
正当跪立在顾萧身边的侍者终于鼓起勇气咬着牙齿想要请罪赴死时，一只温暖的手附上他颤动不止的手背，转瞬之间便已撤离。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听到一声清冷至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是属下，今日侍姬原应属下所找，但……”顾萧知道殿下并不需要解释。
“令殿下受惊受刺是属下失职。”顾萧抬头望向顾时澜，半敛的视线却停留在殿下鼻翼两侧，接着道：“属下该死，望殿下降罪。”
“你是该死。”殿下的视线只停留在顾萧身上一瞬便转向众人，强烈的威压使得即使是顾萧这样江湖间少有对手的人也伏下脊背“本王再问一遍，是谁？”
“是，是属下。”
顾萧看向身边的小羽，只见他颤抖着语音，慢慢举起手回道：“王爷恕罪，是属下，是属下找来的，但属下并不知道她是刺客呀，属下——呃！殿下……”
顾萧震惊的看着殿下将听雨缓缓刺进小羽胸膛，当即脑中一片空白……
来不及思索——
“你要阻本王！”顾时澜冷眼睨着徒手握着剑刃的顾萧，嘴角的邪笑渐渐消失。
顾萧也不知自己是有多大的胆子敢阻殿下的，但他知道小羽是因为自己才受此难，他不能就这样任由殿下杀了他。
听到殿下略带讽刺的声音，反应过来之时自己的手掌已是血流不止，“属下不敢。”血液顺着手臂滴落在地。
顾时澜看着满手鲜血的少年倔强的握着剑刃，鲜血顺着剑身滑落，滴在地上盛开出一朵朵绯红的红花。
顾时澜眉头轻挑，语气不明“不敢？本王看你是敢的很。”
对着顾萧一如既往倔强的眼神，面瘫似的脸颊，顾时澜抽出听雨，颇有兴趣般的将听雨靠近顾萧的脖颈 ，冰冷刺骨的剑刃立时贴上温热的皮肤，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男人，顾时澜笑意漫上脸颊。
听雨继续向下，划过掩在衣领处的喉结，顾萧亦是驯顺的随着顾时澜的动作轻抬下巴，手腕一转只听一声裂帛撕裂的极小声音响起，顾萧前襟的衣衫被剑尖划开，再向下……
手中一直动作着的顾时澜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顾萧的神色，见人仍是一脸淡漠冷静的模样，顾时澜便越想看他无措失控的模样。
扔掉听雨，顾时澜伏下身来，凑到顾萧耳侧轻呼一口气，低低唤着，“顾萧啊~”顾萧疑道：“殿下。”
唤了人，却又不说话，只在耳边低低笑着，顾萧一动不敢动，他不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听话。
须臾之间顾萧便感觉一双手滑进了自己后背，冰冷的手指使自己不由的瑟缩一下，旋即便又恢复正常。
顾时澜脸色稍顿，丢下一句“无趣！”便起身离开。
看着已经回房的殿下，顾萧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脸平静的将被殿下损坏的衣衫再次合拢。
顾萧知道殿下这是不打算降罪他们了。
他并不惊讶，殿下本就喜怒无常，有时天大的罪过殿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他们，但有时又会因为一句无足轻重的笑话将人虐杀……
“大哥，殿下这是不是放过我们了？”躺在地上的小羽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疼的胸腔好似破了一个大洞。
“大哥，我胸口是不是被穿透了？”小羽脸色惨白的问顾萧。
“并未。”依旧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小羽一脸庆幸，气若游丝道：“哎，殿下可真吓人，我还以为我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了，殿下这次的病怎么……”
“小羽。”
“嗯？”
“慎言！”
“哦。”
收拾完院子，将小羽亲自送回住处并处理完伤势后，已是夜半时分。
今日是顾萧值班。
来到庭院，顾萧像以往一样笔直的站立在门前准备守夜。
“进来。”凌厉慵懒的男声自房中传出。
随着声音响起的还有木门打开的声音。
“大人。”开门的是随侍在殿下身边的女婢——红瑶，霜华先是目光快速的扫过顾萧全身，发现只手掌一处伤口时放下心来。
柔声继续道“殿下在汤池等候，还望大人快些进去吧。”
“嗯。”顾萧路过她时，犹豫再三终是问道：“殿下……殿下今夜有无受伤？”
看到顾萧紧张而不自知的神情，红瑶捂嘴一笑，缓缓道来：“殿下如何，大人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来问奴婢呢？”
看到红瑶如此做派，顾萧放下心来。
想是殿下并无大碍，否则她也不会同自己这般玩笑。
红瑶与他一样都是殿下身边的亲侍，不同的是红瑶是殿下的母妃为照顾殿下的生活起居而专门培养的大丫鬟，而自己却是殿下捡回来的……
红瑶带领着顾萧进入屋内，穿过寝殿，转过绣着七彩五鹤振翅齐飞的锦丝红木屏风，才看到一处雾气蒙蒙的温泉池。
待雾气稍稍飘散，顾萧便看到自家殿下正惬意的躺倒在温泉池边，双眼朦胧的望着自己的方位。
殿下莹白如玉的脸颊被温泉的热气蒸腾的越发红润，眉眼如画，顾萧一时竟看呆了。
“阿萧？”
听到如此称呼的顾萧浑身一颤，心中一惊，连忙抬头望去。
殿下已经好久没叫过他阿萧了，上一次还是殿下未被册封为烨王时……
只见原本还坐在岸边的人现在却已经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
殿下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则伸向身旁的酒壶……
又重复了一遍 “阿萧，见到本王怎的不说话。”
若刚才顾萧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顾萧就是确信了。
殿下还未清醒！
“殿下，饮酒伤身，属下还是侍候殿下就寝？”语气中满是身为侍从对主人应有的恭敬，驯顺。
但殿下不喜欢——
顾时澜双眼微眯，直直望着顾萧，将手中的酒液下倾，潺潺流入殿下微张的唇间，无端诱惑。
顾萧静静看着顾时澜的动作并未发声，殿下身中蛊毒，每至月圆之夜便会发作，发作时有时便犹如陷入疯魔，会毫无缘由的虐杀他人，有时也会这样喜怒无常，异与平常……
殿下也曾求医问药，访遍名医 却一无所获……
陷入沉思的顾萧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双手抓着，紧接着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力气将自己扯入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