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死得太不应该。
遗憾归遗憾, 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闻楹很难生出过于充沛的感情,她只是随意应和了几句,便将二百五舅舅送走了。
虽说大大小小的事务有他担着,但闻楹也没闲着,毕竟许多事最后都需要她这个魔尊拿主意。
整整一日,闻楹都将自己埋在书房中没有出来。
直到夜色逐渐暗沉,见屋子里依旧没人传唤,守在门外的婢女三千七按捺不住了。
她记得从前,公主可是一天三顿饭准时得很。
总不能当了魔尊,就不吃饭了吧?
这般想着,三千七去了一趟厨房,取了几碟闻楹爱吃的点心来,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书房。
夜色昏暗,屋子里点着几盏幽暗的洒金红纱宫灯,三千七偏着头一瞧,并没有在书桌旁瞧见闻楹的身影。
她正要收回目光,冷不丁却瞧见一幕画面,叫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靠窗的梨木榻上,笼在鲛纱中的萤明珠散发莹润光泽,仿佛一道无形的结界,将睡得正沉的少女和床畔的白蛇,与外界相隔绝开。
少女睡容恬静,只不过在她床边的那条白蟒,未、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似察觉到有人进来,白蟒刹时间警觉地竖起身子,将闻楹挡在身后,幽冷的血红竖瞳里亮起冰冷光芒,朝对方看过来。
虽说对尊上身旁这条白蟒已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到时,哪里见过这般世面的三千七咽了咽口水:“我……我是来给尊上送点心的。”
说着,她颤着手将瓷盘放到桌上。
奈何心中实在是害怕得紧,瓷盘放到桌面上时,磕碰出清脆的噔噔声响。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闻楹,从床上撑着坐起来:“怎么了?”
三千七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遍。
这时,她瞧见方才对着自己还充满敌意的白蟒,像是在一瞬间被人拔去无形的利刺般,身段柔软且灵活地沿着少女纤细的腰身,逐渐缠了上去。
如同霸占了珠宝钻石的恶龙,盘旋在宝藏之上,时刻提防旁人会抢走她一般。
偏生尊上对于这般的占有欲,像是丝毫不曾察觉,只轻轻拍了拍蹭在她脖颈处的蟒首:“别闹——”
又对着三千七道:“我有些累,劳烦你将点心端过来好吗?”
“是。”三千七低垂着头颅,心里像有几只兔子正活蹦乱跳地打着架,就连端着盘子的手都在颤抖。
她一步步挪动着步伐,将瓷盘放在榻边的春凳上。
闻楹这才察觉到,往日开朗的三千七这会子低着头,怕得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猜到了缘由,不禁笑了:“你不用怕它,它很乖,也不会咬人的。”
三千七嗯了声。
她其实很想说——公主,这白蟒对你就像小狗对主人一样乖,但对她们这些旁人,那可就未必了。
“真的,它只是看着吓人而已。”闻楹道,“不信的话,你可以摸一摸它。”
许是她循循善诱的口吻打动了三千七,再想到闻楹从不会拿这种事戏弄人,三千七鼓起勇气,当真朝白蟒伸出了手。
只是手才举到一半,在闻楹看不见的角度,白蟒鸽子红的竖瞳泛起冷冷幽光,释放出蛇类攻击时才会有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姿态。
三千七一惊,匆忙后退了几步。
这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条白蛇果然是有灵性的,在公主面前只是装乖而已,争宠的手段罢了!
可三千七也的确没有胆量,与这样一条看着便叫人后脊骨发寒的白蟒争宠,她只是识时务地道:“奴婢忽然想起,锅里还熬着给尊上的粥,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罢,她逃也般地退出殿外。
只留下闻楹一头雾水地在原地,暗暗思索着——莫非当真是自己变得胆大了,才会不害怕白蟒?
正出神之际,蛇首冰冷的鳞片,又蹭到了她的脖颈间。
闻楹已经习惯它这小狗般的黏人,只随意用手推了推,捻起盘中一枚点心:“你要尝尝吗?”
白蛇先是偏着头看她,像是看得心满意足了,这才低下蛇首,咬住了少女手中的糕点。
就连她掌心的残渣也没能被放过,被它舔食得干干净净。
许是点心的香气勾着她,闻楹终于有了几分食欲,自己也捻起一枚糕点咬了一口。
可她却尝不出味道来,只闷闷想着事情——也不知师姐眼下,伤势可好了,又在何处?
还有孟云追……若她落到仙族之人手中,只怕下场好不到哪儿吧?
.
仙族,不忘山。
“简直是岂有此理——”
伴随着男子义愤填膺的怒声,他的大掌重重拍到椅背的扶手上,“魔族的宵小实在是太过嚣张,竟然连神境都敢进,还盗走了乾坤花,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说话之人,正是殷家的一位子弟。
不止是他,此时议事堂内沾满了人,无一不是仙族德高望重之辈,他们皆面色凝重,流露出几分愤懑来。
站在当中的,便是苍山书院的郑院长,他的眉头紧紧夹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