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外面不是很安全, 雄主要注意安全。”

  西泽低声道,拿起挂在一旁的围巾给耶尔围上,弄好后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保存015的残骸需要材质特殊的箱子, 虽然很常见的东西, 但家里就是没有, 需要去外面买一个回来。

  雄虫不让自己跟着,但西泽想来想去还是很不放心, 再次请求道,“我和您一起去吧。”

  “应该没事的。”

  耶尔有意识忽略了雌虫的请求,只是轻声安抚道。

  “那家店离这里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我买完就回来, 不去其他地方。”

  “走啦。”

  笑着告别担忧的雌虫, 但反手关上门后, 他脸上的神情淡了些,眸底闪过一丝茫然。

  楼道里很阴冷,耶尔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慢慢地往外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知道外面不安全,也坚持不让雌虫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可能是失去了那个颈环, 雌虫已经恢复了完全的自由,随时随地就能离开, 而自己根本找不到他。

  也可能是015的爆炸和消失,让好像三个部分组成的小家被挖去一块, 空落落地漏着风, 让他暂时承受不了再次失去另外一块, 才会执拗地不让雌虫出家门。

  但这其实改变不了什么。

  出了楼道, 能看到外面的雪积了厚厚一层, 寒风呼啸而来,将耶尔的毛绒帽子打落在地,把额前的碎发掀了起来。

  “!”

  耶尔连忙去捡帽子,耳边却好像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快门声,让他瞬间警觉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

  没发现什么异常,大概是自己多心了。他将帽子戴回去,快步向着记忆中的店铺走去。

  那家店很近,但是要走一段曲折的小路,才能拐到黑市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

  黑市中很多看似不显眼的小破店,实际上才是真正有用的店,这是耶尔被坑了几次后才掌握的经验。

  狭窄而混乱的店内亮着小灯,将工作台上的东西照亮,一个穿着工装背心的健壮雌虫坐在台后,正在摆弄手里奇形怪状的机器。

  “一个稀有材质保存箱,谢谢。”

  听到耶尔的声音,店主看了他一眼,从柜台下面掏出一个灰扑扑的箱子来,“两百星币。”

  耶尔正要付款,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探究的声音,“听说你养了个雌奴?”

  利力挑起眉头,仿佛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看着耶尔,“我还听说那个雌奴很不识趣,被玩进了医院做手术。”

  耶尔原本正垂眸摆弄光脑,帽子和口罩间隙露出一双漂亮的黑眸,闻言抬眼看向他。

  被那双眼睛这么一看,利力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就是觉得很奇怪,很不像你的作风。”

  他的声音在耶尔的凝视下越来越小,最后举手投降,将手里的东西推过去。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艾塔尔星面积很小,恶劣的天气导致居民区比较封闭,有什么消息流通都很快,但是眼下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对。

  “是谁在传这些消息?有什么起源吗?”

  耶尔审视着雌虫的脸,思索片刻,“你刚才提到了医院……是医院的工作虫说的?”

  利力看他一眼,尴尬地笑了笑,“我哪知道,也是奇怪,之前都没有的,就两天好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得哪里都是了。”

  传得到处都是?

  “消息中有提到我买的雌虫的样貌和名字吗?”

  耶尔也有些茫然,但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几句。

  “没说,我听到的那些都很模糊。”

  利力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不过感觉消息的重点不是那个雌奴怎样,而是在针对你。”

  耶尔愣了一下,西泽的信息没泄露是好事,但是说消息在针对他,好像也挺荒谬的。

  “来这里一年,什么背景不被你们扒干净了,还用刻意传这种消息?”

  利力低咳一声,含糊道,“说得也是,但没准是想败坏你的名声呢……”

  耶尔可是他们这里公认的好虫,位列最想嫁的雄虫断层第一,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亚雌雌虫心碎当场。

  耶尔蹙起了眉。

  ……

  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被合上,雌虫懒散的声音从门缝中溜出,“下次再来啊。”

  耶尔将帽子往下压了压,但还是抵御不了迎面刮过来的冷风,那风凌厉干冷,卷着细小的冰碴子,简直能切割开皮肤。

  今早的天气就已经很阴沉,现在更是一片黑云翻涌,像是暴风雪的前兆。

  他呼出一口白色雾气,快步向家里走去,盘旋在心口的不安越来越重。

  *

  于此同时,几百米之隔的旧城区。

  “中校,这里就是那个雄虫的居所。”

  副官看着不远处的建筑低声道,他调出光脑上的资料,“这是雄虫的资料,您应该已经看过了。”

  “雄虫身边一直有潜伏的军雌跟随保护,但距离较远,似乎有所顾虑,待会我们上前拦截,应该能抢夺半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谈话。”

  莱曼德伸手按住墙壁,将身形隐藏在阴影处,看向那栋似乎毫无特点的居民楼,任谁也想不到,那里居然笼罩着一层星舰也炸不穿的防护罩。

  据他派出去的侦察兵汇报,这是在楼里发生爆炸几个小时后,悄无声息运来安装上的。

  他不说话,其他军雌也不敢僭越,这个废弃建筑内部陷入一片死寂。

  莱曼德始终沉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中的撞击有多激烈,但与其说是忧虑,更像是一种近乡情怯的陌生情绪。

  他很早之前就见过那只雄虫了。

  一个漂亮的、受伤的,而且没有身份户口的未成年雄虫,就算是在战事无比紧张的时期,也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主星系那些贵族世家都狼一样盯紧了这块肥肉,在雄虫养病期间变着花样抛出橄榄枝。

  莱曼德的家族在主星系的贵族中算中等偏上,正好碰上他休假,雌父便带着他去探望这个雄虫。

  同时也有试图让他引诱雄虫,争取一个雌侍位置的意图。

  当时他正处于上升期,对于雄虫折辱雌虫的那些手段和新闻也是看得最多的时候。

  年轻气盛,便满心都是激越的怨愤,只是难以忤逆家族的意思。

  他路上还在诅咒那只雄虫最好突发重病死掉,直到隔着重症病房外的玻璃,对上那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

  那只未成年的小雄虫坐在病床上,乌黑碎发映衬着远山似的眉眼,显得苍白又格外安静,漂亮清俊到不似天然产生的生物。

  那只雄虫并不会虫族的语言,但寥寥几句表达必要需求的话中,都带着“请”“谢谢”“不好意思”等前后缀。

  自然而然,审慎有礼,让周围的虫都惊讶万分,又情不自禁地面露喜悦和欢快。

  有点……神奇。

  短短几句交流,莱曼德就情不自禁改变了原先的印象。

  甚至破天荒有些拘谨起来,怕战场上的血腥气冲撞到眼前的雄虫。

  他什么都像,阳光、流水、猫咪、玫瑰或者细雪,唯独不像一只雄虫。

  按照媒体对雄虫的溢美之词,他应该被称为“虫神手中最为脆弱娇艳的玫瑰”,或者“宇宙中绚烂燃烧的一片星云”。

  但莱曼德觉得他更像一颗沉默的植物。

  生长于长风浩荡的荒野,接受着血雨或风暴的侵袭,最终却变成谁都看不明白也无从了解的模样。

  多奇妙。

  在主星的那几个月中,莱曼德每时每刻都在加深着这种荒谬的认知。

  直到有一天,终于等那些络绎不绝的贵族使者都离开,时间已经接近深夜。

  莱曼德特意等到现在,漫不经心地想着雌父的任务,却懒得想那些弯弯绕绕,倚靠着病房门直接道。

  “您想加入哪个家族?”

  小雄虫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又放慢语速重新说了一遍。

  “哪个都不加入。”

  小雄虫慢吞吞道,掀开被子躺下,神情在房间星辰灯的笼罩下有些模糊不清,但气息非常平静。

  莱曼德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于他的回答,“这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贵族还是皇室,都不会轻易放过阁下的。”

  察觉到雄虫休息的意图,房间内的灯又朦胧了些,反倒让窗外的月光明亮起来,静静地流淌在房间里。

  病床上的小雄虫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低声道,“不,他们会的。”

  “我宁愿在宇宙更偏远处流浪,也不想在黄金笼子里颓靡死去。”

  用腔调奇特的语言说完听不懂的话后,小雄虫闭上了眼,柔软眼尾流露出一丝疲惫,“再见,晚安。”

  晚安。

  莱曼德无声道,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走出医院,等候多时的雌父迎上来,询问他有没有套出雄虫的话,他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耶、尔……”

  军雌看似在思考,其实早已走神到了好几年前,情不自禁地低声自语道。

  他甚至忘记了此行最大的目的,只一心一意想着那只雄虫。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像是突破了回忆的镜像走出,带着一点恍若隔世的意味。

  副官频频看向他,却因为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莱曼德倏地回神,垂眸掩去异样的神色,“走吧。”

  ……

  “阁下留步。”

  维和部队装扮的军雌从巷子口出现,训练有素地将方圆百米包围了起来,看起来来者不善。

  “?!”

  耶尔后退了一步,神情瞬间变得警惕。

  因为是赶回来的,耶尔现在还有些喘。

  他将口罩拉到下巴,视线在那些军雌胸前佩戴的标志上扫过,谨慎开口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清越却微冷的声音从面前响起,和记忆中的声线不谋而合,莱曼德顿了顿,从阴影中走出。

  身姿挺拔的军雌顿了顿,一挥手止住想要上前交涉的副官的话音,转过了身,声音轻且低,“好久不见,阁下。”

  好久不见?

  耶尔诧异了一瞬,仔细看了眼最前面的军雌。

  军雌轮廓冷硬,眉眼阴沉俊美,有着一双很独特的湖绿色眼眸。

  他浑身的硝烟和血气几乎掩盖不住,抬眼直直地望过来时,像是一匹刚厮杀完的头狼。

  耶尔的第一反应是,他不认识这只虫。

  第二反应却是想起了西泽。

  如果没有从战场上退出,又阴差阳错被磋磨已久,想必也是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冷峻又端肃的样子。

  只不过眼前的雌虫是狼,西泽却应该是有着璀璨金眸和蓬松白毛的雪豹。

  这个联想让耶尔眸光微微和缓,又在下一秒暗下去,语气冷淡而审慎。

  “你认错了吧,我不认识你。”

  莱曼德眸光微暗,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您好,我是莱曼德中校,负责这一带星系维和治安的总指挥,很抱歉突然来访,但事关军事机密,情况非常急切。”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旁边谈谈吗?”

  副官先是震惊于自家中校温和的语气,接着又听到下面那句,慢慢睁大了眼睛。

  军事机密?什么军事机密?

  之前不是说用巨额星币直接将那个雌奴买回来吗,怎么一下子就变卦了?

  但无论他怎么震惊,在顶头上司面前,都只能闭嘴然后无条件服从。

  听到军事机密几个字,耶尔也下意识蹙起眉,没穿越之前他有参与进国家秘密研究项目中,对此可以说十分敏感。

  敏感,但不是盲目畏惧或崇拜,眼下的情况诡异得很,不可能眼前的军雌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况且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知道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他有些无措,但西泽的叮嘱犹在耳侧,语气关切却不容置喙——

  【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情况,雄主要立刻呼叫我,然后快点往家里跑。】

  【跑回家,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知道了吗?】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耶尔慢慢道,佩戴着光脑的右手不动声色地背到了身后。

  “既然是涉及军事机密,中校为何直接带兵来堵门,看样子也没有上头的审批文件,既不机密也不正规。”

  “这里监控很多,安全系统虽然老旧但还算能干……不管是讨论军事机密还是要做什么,都不是合适的地点。”

  耶尔缓声道,一边揣测着他们的意图。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没有一次遇见过这种情况,唯一的变数,就是西泽。

  想到这个可能性,耶尔的神色慢慢冷下来,“而如果是来找我的雌虫的,那么请回吧。”

  “他是我的雌虫,旁虫没有干涉的余地,这是由帝国法律规定的,想必中校比我清楚,而我并没有转让或卖出的意愿。”

  雄虫一番话将他们所有的路都堵死,副官越听越不对劲,大着胆子上前一步。

  “阁下,我们愿意出一千万星币买回那个雌奴,而且只要您开口,交易所里的雌奴随便您挑选,这样可以吗?”

  耶尔应付都懒得应付,掀了掀眼皮,“我拒绝。”

  副官彻底被噎住,显然是没想到耶尔的态度居然这么直接强硬,他之前和贵族雄虫打交道那些弯弯绕绕都没有了用武之处。

  “右手,在做什么?”

  莱曼德突然出声道,一瞬间将所有视线都吸引到了耶尔的右手上。

  耶尔眼睫一颤,将右手从身后拿出来,手腕上的光脑发出细微的蓝光……如果是报警,应该是红光才对。

  没等副官看清楚,面对危险时身体自发的预警却疯狂响起,让他一瞬间瞳孔骤缩——

  一股极其锋锐且浩瀚的精神力却先一步到达,摧枯拉朽般破开脆弱的屏障,将其中的精神海搅弄得天翻地覆。

  “唔……!”

  猝不及防遭到精神重创,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雌身形剧震,但仍然忍耐着没有脱离岗位。

  有些承受能力稍次的,甚至已经一瞬间湿透了后背。

  副官头痛欲裂,神色却无比惊骇。

  资料中眼前的雄虫是D级,对雌虫的精神力压迫应该不会很强才对。

  更遑论他们都是A+以上的顶尖军雌,且都经历过精神力攻击耐受训练。

  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副官一片混乱,脑子好像被尖刀来回搅弄,剧痛逼得他低吼道,“停……阁下……停、手!”

  耶尔清透的眸底一片漠然,并没有放松精神力压迫,反而抬起手,轻巧地往前一指——

  恐怖的精神力凝成无比尖锐的刀锋,带着几乎恐怖的威慑力和攻击力,高速射向神色冷厉的莱曼德。

  精神力击上一层厚重的屏障,两股力量瞬间陷入僵滞的角力。

  耶尔一击即中,却没空管效果怎么样,将包围圈猛地撞开一道口子,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但他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拥有骨翼的军雌。

  莱曼德剑走偏锋从精神力攻击中脱身,不顾开裂的精神图景,直接振翼降落在耶尔面前——

  “唔!”

  然后一把拉住了雄虫的后衣领,将耶尔扯得一个踉跄,失去平衡扑倒在雪地里。

  “咳咳咳……咳咳……”

  耶尔吃了一嘴雪,刺骨的冰冷让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后飞快站了起来。

  军雌已经重新围上来,这次的包围圈小了很多。

  几乎算得上把枪顶在后腰的挟持。

  精神压迫并没有被撤去,莱曼德闭了闭眼,将手从太阳穴上放下来。

  他头上的军帽歪了一些,几缕乌黑发丝从额前垂落,更显得眸光晦暗。

  “请问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阁下,将那个雌奴转手给我们?”

  外面的空气还是刺骨的冷,单是站了这一会,刚才赶路渗出的薄汗便黏在了背上,被风一吹几乎透心凉。

  ……好像跑不到家了。

  耶尔喘着粗气,想着几步就能拐到的家门口,还有家里等待的雌虫,直接没搭理他。

  在极短的时间内,莱曼德已经强迫自己适应了精神上的高压,一步步靠近面前的雄虫。

  “做什么?”

  耶尔警觉地后退一步,看向身前高他一头的军雌,语气冷硬,“要说什么就说,不要靠这么近。”

  莱曼德强忍着剧痛低头,看见面前的雄虫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警觉而睁得微圆。

  他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一滚,只是有领口遮掩,看不出来异样。

  “说是军事机密不是假的。”

  莱曼德压低了声音,直接抛出了一个极其炸裂的讯息。

  “……第一军团的现任上将想要这个雌虫。”

  耶尔微怔,一个名字突然在脑海中跳出。

  现任军部上将,安托·艾德卡?

  想要西泽?什么意思?

  思绪猝不及防被冲击,原先的推测都不复成立,他难得纠结地蹙了蹙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军雌却闭口不答,示意了一下旁边被强制征用的咖啡店。

  “现在能去好好谈一谈了吗?”

  *

  在耶尔被拦下的第一时间,西泽就得到了消息,实时转接也逐帧生成,将画面转播到了他光脑上。

  他调整了一下耳朵里的精微耳机,里面传来暗中跟随保护雄虫的队长的声音,“目标暂无生命危险,是否需要立刻救援?”

  这时,光脑上的画面已经同步加载出来。

  屏幕中央的一个军雌正巧往这边偏了偏头,从帽檐下露出挺拔的鼻梁和轮廓锋利的下颌线。

  西泽的视线瞬间凝固,原本和缓的脸色覆上一层冰冷寒霜,像是进入了狩猎状态的野兽。

  锋锐杀意刺穿温暖明亮的室内,显露出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的可怖峥嵘。

  他还以为自己能忘记的。

  但当那张脸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熟悉的窒息感便瞬间浸没口鼻,撕裂内脏的剧痛重新在胸腹间绞起……与记忆中一分不差。

  钢筋铁骨的军雌从未畏惧鲜血和死亡,甚至视之为生命的归宿。

  只是硝烟与刀锋磨炼意志,那些恶心至极的磋磨手段和无穷无尽的羞辱,却能生生将尊严折断,然后一脚碾进泥里。

  身体的痛苦倒是其次,最为难熬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从主星运送到边缘星的行程无比漫长,为保证雌虫不脱水或饿死,狭小的囚禁箱上会开一个孔洞,用来透气和灌水灌食。

  想要活命就只能放下尊严,用嘴去接那些劈头盖脸倒下来的馊水馊糜,甚至就连这些食物也不多,只能强忍着饿到麻木昏迷。

  而一旦进食就需要排泄,箱子却从来不允许打开,就算拼命强忍,忍到肌肉痉挛痛苦万分,最终也只能带着窒息地哽住,崩溃地屈服于生理反应。

  漫长到没有尽头的黑暗、脱水、饥饿、窒息、羞辱……

  每一样都是切割理智和神经的软刀子,是不见血却能生生让从战场厮杀出来的军雌精神恍惚的酷刑。

  西泽喉结一滚,浓郁的血腥气蔓延而上。

  但他还是生生压下了那股杀意,语气冰冷道,“小心靠近,第一要务是保护雄虫的安全,若时机恰当可使用强杀伤力武器。”

  跟随保护的军雌很多,但因为耶尔的敏锐感知,全都没办法靠得太近,但偏偏就被钻了空子。

  他知道莱曼德要说些什么,无非是想从雄虫身上下手,打开天窗把自己的身份爆出来,继而挑拨他和雄虫的关系……愚蠢又恶毒。

  “十分钟。”

  西泽神情漠然,紧盯着屏幕上耶尔的脸,“将雄虫接回来,其余的全部清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