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在汤隋睡着后开着车离开基地。
黑色的车身隐入暗夜,只有尾灯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红的划痕。
路上他又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
“我快到了,你在哪儿?”
对方说了句什么,他回道:“在路口等我。”
不一会儿沈要的车停在窄巷口,许如申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许如申刚要开口,被沈要伸手打断,“我们找个地方说。”
路上还在营业的门店不多了,他们随便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馆,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许如申面色焦急,语气里带着不安,“我可是把宝全压到你身上了,你们到底行不行?”
沈要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被盯得心里发毛,讪笑两声不再问了。
“你给我打电话出来就是说这个事?”
许如申不自在地搓手,“其实是有点其他事……你也知道我手头紧张,自从回国我一直住招待所,之前国内的房子也被拍卖了,真是没地方可去,要是等你们世界赛打完,等不到你那个A计划实现我就得露宿街头!”
“许老板会差钱?”沈要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不是说你的钱已经筹集好了吗?用一点零头而已,不至于让你露宿街头。”
他面色僵硬,还想说什么被沈要给打断。
“这样吧,你要是不介意我有个朋友可以给你找个地方。”
“你那个朋友——”
“哦对了,他是个警察。”沈要敲敲桌子,“许老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许如申面色灰白,洗得发旧的白衬衫在身上被揉搓地皱皱巴巴。
“警……警察啊?”
“有困难找警察。”沈要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许老板对警察有偏见?”
“不,不敢……不敢……”
“那你今天先收拾东西,明天我让他来接你。”
“还是……算了吧……招待所也不费——”
“许老板不用跟我客气。”沈要打断他的婉拒,“既然我们是朋友,没有你提出困难我不帮的道理,更何况警察安排的住处更安全,你也不用担心人身安全,可以放心的住下去。”
“不用了,我还是——”
“这个时候还跟我客气什么?”沈要起身拍拍他的胸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啊不,今天,天一亮我就让他去接你,你放心。”
许如申表情难看,但他还得咧着嘴应和,“啊,行,行,听……听你的……听你的……”
·
沈要开车回去的路上突然下大雨,这雨下的他措手不及。
在门口遇见汤隋是他没想到的,情急之下拿谭明朗来当挡箭牌。
但他不能确定汤隋是否会去核实,于是他又给谭明朗打了个电话。
Gaman不知道是去找谁睡觉去了,沈要的房间里空空荡荡。
他此时不用刻意找避开人的地方打电话,拿出手机翻出贺霄给他查到的电话按了下去。
然而他没注意床下有个录音笔,正一闪一闪的亮着微弱的光。
“……谭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电话里不方便说,不如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
睡梦中被电话铃吵醒的谭明朗一头雾水,“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白女士给我你的电话。”沈要没有正面回应。
之前他听韩小美说过,这个谭明朗把自己的名片塞到人家胸口,想来谭明朗对白孟莞是有特殊感情在里面的。
谭明朗笑了起来,“她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见面,电话里如果不能说,那就别说了。”
果然,谭明朗确实如汤隋所言,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如果我说的事情和汤女士有关呢?”
谭明朗眉头一跳,“你是谁?”
“我们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电话另外一头沉默片刻,“明天上午九点,老街桥蘼芜酒吧见。”
“好。”
·
沈要到地方后迎着对方的目光坐进卡座。
谭明朗开门见山道:“你找我什么事情?你是谁?”
“我是FRG一队队长。”沈要留意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只是有些疑惑,见到自己没有恍然大悟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从汤隋那里听过自己。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NCL的高层在压价卖他们队的人,要卖给BW,这事谭先生知道么?”沈要试探性问道。
“你说的都是什么?”谭明朗只觉得荒唐,“我不过是临时请去BW当个看病医生,他们队伍内部的事情怎么会和我说?”
“哦。”他点点头,“看来谭先生和汤隋平时没有联系过,他没告诉过你吗?”
谭明朗表情怪异地看着他,“我和那个野种没什么好聊的,他没告诉过你吗?!”
“野种?”他注意到谭明朗的用词,“难道他母亲是——”
“对,没错。”谭明朗不耐烦地打断他,一脸的厌恶,“是小三。”
这是沈要不知道的,他以为两个人只是关系不太好的兄弟。
此时,台上有驻唱歌手在唱民谣,而卡座里的空气僵住了,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听得不真切。
“你说的汤女士——”
“哦,不好意思。”沈要略微收起下颌,“是我记错了,NCL的那个高层叫Tommy,不是汤女士。”
谭明朗只觉得好笑,“既然没什么事,我就不浪费时间了。”说完略带恼怒地起身离开。
沈要目送他离开,待谭明朗走后他趁此机会去了花园城的房子,路上他给韩小美打电话。
“……是的,那家人搬走的时候我特意问过,房子的装修他们从搬进来就没有动过,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们想等小孩上大学了重新装修,不过还没到那个时候就被老板你给截胡了。”
“我知道了。”说完一脚油门踩下去,只听“轰”的一声,车身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
沈要拿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好像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不过他知道,这房子早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
花园城是个老小区,附近学校很多,自然也是这一片的学区房之一。
外面的墙体前两年刚被翻新重刷过,看起来没有那么破败。
可一上楼梯,脱落的墙皮还是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房子在三楼,东户,没有电梯。老小区五六层的楼高大多都没有电梯。
他推开门,淡黄色的墙面被蜡笔、彩笔涂画的几乎看不出原貌,房子里的家具已经被搬走,地上还留有家具曾经存在过的印记。明明不大的两室一厅现在却显得格外空旷。
他走在房子里仿佛能听到回声。
带着阳台的客厅朝南,两个房间一南一北,再有就是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整个房子就这么大的地方了。
上午的阳光照亮整个房子,他在北边的小卧室里转了一圈,能想象的出来当时的小汤隋是怎么在这里一点点长大的。
随后他又转到主卧,主卧的装修和其他房间都不一样,多了一层墙纸。
有些墙纸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墙体。
房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沈要只看了一眼就要离开,但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阳光照进来他看到有一块墙纸的颜色有些微的不同。
明明纹路颜色都能对上,但是在阳光下细看就能发现,靠近阳台的那边,明显有一块墙纸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新鲜。
从墙纸的完整程度和颜色的鲜艳度,他猜测这里曾经放的是衣柜,难道是墙纸颜色有误差才会故意用衣柜挡住?
但当他走近从侧面能看到有一块A4纸大的地方贴了两层。
其实这里应该是很不起眼的地方,但是沈要太想知道以前在这房子里发生过什么,所以他对一点点异样都十分敏感。
他伸手把那层墙纸一点点撕开,突然里面轻飘飘地掉下来一张叠起来的纸。
待他打开一看,瞬间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