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 没有人知道连钰会武,更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因为连钰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柔弱了, 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琴师。

  不过,某些事也有答案了。

  华荣昭年轻时为了争夺后位弄死了太多妃子, 而这些妃子的出身非富即贵, 还有一部分人的父兄在前朝为官。

  她当时虽然能在后宫搅弄风云,这手却很难伸进前朝。

  一来她出身不好, 前朝无人可用, 二来她忌惮祖皇帝。

  祖皇帝虽然风流好色,但对待政事却毫不含糊,一旦发现后宫的妃子敢插手摄政, 那下场只有死。

  所以她后来虽登临后位,却也招惹了不少仇恨,一直以来都有人买凶杀她, 哪怕祖皇帝驾崩也没有消停过。

  而长寿宫这几年这般太平, 怕是少不了连钰的功劳。

  不过华荣昭此番作为确实有些狠辣来, 但在场的众人对她这般行事的原因心知肚明。

  当年,华荣昭登临后位最大的阻碍就是祖皇帝的原配皇后。

  而祖皇帝的原配皇后恰好是苏老将军的亲妹,也就是苏海成的姑姑, 所以自打华荣昭陷害了祖皇帝的原配皇后以后, 她和苏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祖皇帝去世以后,不少人都知道华荣昭一直想夺了苏家对长缨骑的控制权,因为她很怕苏家人有朝一日带着长缨骑的人逼宫。

  但让苏家统领长缨骑这道命令到底是祖皇帝亲自下的, 华荣昭一直都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要不是长缨骑真正效力的是祖皇帝、是大乾皇室,苏家大概真的要带着长缨骑逼宫, 取她的性命。

  虽然苏家人迟迟没有动手,可眼下有了卸掉苏家人军权的机会,华荣昭又怎么可能放过。

  这遭事,明面上看起来是华荣昭袒护了年听雨,但其中一些利害大家心理门儿清。

  倘若苏海成刚刚没有骂华荣昭,朝中一些和他关系好的人肯定会站出来辩解一二。

  但苏海成这一骂,那问题就大了。

  华荣昭上位的手段虽然令人诟病,可她到底是宫中辈分最大的人,骂了她别说割舌头了,就算她想要了苏海成的命都不是问题。

  眼下,更是有人不禁怀疑,华荣昭刚刚那番冲话是故意说出来的,目的就是逼的苏海成最终失去理智。

  ......

  ......

  连钰站回华荣昭身边后,年听雨的视线在他和华荣昭身上流转,只觉这皇宫中的人越发叫人看不透了。

  刚刚连钰动手的时候,华荣昭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底甚至凝聚起冰霜之色,仿佛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苏海成被拖走,华荣昭的神色略微松了下来,转头看向床上沉睡的人。

  看了一会儿,她来回扫视着堂下的大臣,最终将视线转回年听雨身上。

  年听雨本以为华荣昭会问他“栽赃陷害”的事,没曾想华荣昭只问了他为何不同意太医令喂“护心丹”的事。

  不过想来也是,华荣昭刚刚虽然出于某些私心护了他,但到底还是护了,应该是相信他的。

  年听雨定了定心神,道:“回皇祖母,护心丹虽然可以护住心脉,但太医令等人没有诊出皇帝中了什么毒,孙儿怕贸然喂了护心丹,会药性相冲。”

  “不可能!”太医令激动道:“老祖宗,护心丹是老臣费劲心血研究出来的药,几乎规避所有药性相冲的可能,若是在不给皇帝服下,怕是生死难料啊!”

  华荣昭看了年听雨一眼:“你觉得呢。”

  “护心丹是太医令的心血不假,在外面也能卖到千金一颗。”年听雨道:“但是太医令也说了,是几乎可以避免,而不是绝对避免,所以今日就算皇祖母您要把孙儿拉出去砍了,这护心丹孙儿也绝对不会让人给皇帝喂下去的!”

  闻言,太医令一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华荣昭身上:“老祖宗——”

  华荣昭抬手打断了他:“好了,高太医,这回就听你们君上的吧。”

  太医令焦急开口:“可是——”

  “高敬啊,你要是能诊出这是什么毒,哀家必站在你这边。但今日你连同整个太医院都没诊出皇帝中了什么毒,还要去宫外请人,你叫哀家如何站在你这边呢。”

  华荣昭揉起了眉心。

  “今日哀家不追究太医院的失职,你高敬就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咄咄逼人。”

  说着,华荣昭用余光扫了太医令一眼,声音陡然拔高。

  “还是说你高敬和苏海成抱了同样的贼心,巴不得皇帝早点去死,置我大乾于水火之中。”

  这顶帽子高敬戴不起,也不敢戴,他跪的五体投地,颤抖着声音道:“微臣不敢,望老祖宗明察!”

  “不敢就给哀家闭嘴,”华荣昭冷冰冰的说:“再敢多废话一句,哀家立即削了你的脑袋,叫太医令换人!”

  高敬连个“是”都不敢应,在同僚的搀扶才勉强站了起来。

  这是年听雨入宫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华荣昭动怒,他不禁庆幸华荣昭是站在他和蔺阡忍这边的人,不然他实在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这个狠辣的老姜。

  ......

  ......

  处理完高敬和苏海成,华荣昭又看了年战西一眼:“年将军可还有话要说。”

  有了前车之鉴,年战西如何敢说话,他敢打赌,他眼下但凡多说半个字,下场保准比苏海成还惨。

  他扯了扯嘴角,往后退:“微臣无话可说,全凭老祖宗做主。”

  华荣昭连应都没应一声,反而拍了拍年听雨的手背,宽慰道:“皇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动作无异于在替年听雨抽年战西的脸,还抽的啪啪作响。

  有了华荣昭站台撑腰,蠢蠢欲动的人隐了起来,都安安静静的等着乔峰入宫。

  十七是个速度快的,将人带进宫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刻钟。

  由于家里刚死了小女儿,乔峰身上还穿着白衣。

  但文武百官不知道,一看就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乔峰要完。

  这下别说华荣昭会不会生气,戚元懿怕也不会儿放过他。

  在各尊大佛动怒前,知晓因由的年听雨温声开口:“乔圣手,今日这般节日,为何一身白衣。”

  乔峰叩首,哽咽道:“回禀君上,家中小女昨夜暴毙,草民、草民......”

  闻言,华荣昭和戚元懿的脸色松缓了,年听雨起身,将乔峰扶了起来:“为难乔圣手,但还请乔圣手为皇帝诊治一二。”

  “君上折煞草民了,”乔峰道:“为陛下尽心是草民该做的事,也请君上直呼草民的名字,这圣手二字草民担不起。”

  “担不担得起医术说话,”年听雨侧身让路:“先给皇帝诊脉吧,莫要耽误时间了。”

  “是。”

  乔峰应了一声,便跪到塌前,搭住了蔺文冶的脉。

  随着搭脉的时间一点点变长,乔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待他松手,戚元懿、华荣昭和年听雨同时开口:“如何。”

  年听雨开口是为了逢场作戏,毕竟他早就知晓蔺文冶的情况了,戚元懿和华荣昭则是真真切切的着急。

  顶着三人的目光,乔峰道:“陛下所中之毒若是不解便性命无忧,但若是解则风险万千。”

  戚元懿没听过这样的毒:“不解的话,皇帝何时能醒过来?”

  乔峰摇头:“不解就醒不过来,像这样永远沉睡。”

  大乾不需要一个活死人,戚元懿问:“那怎么解?”

  乔峰解释道:“此毒名长眠,于五年前出世,出于江湖毒医排行榜第一的胡璇姑娘之手。草民偶然得到过几颗这毒,研究过后,发现这毒的用药极其复杂,它将许多药性相冲的草药练到了一起,成功规避了当今世上所有的万能解毒丹和保命丹药的作用,一旦乱用就是死,万幸皇帝没有乱用药。至于解法,草民试着研制解毒丹,但一番尝试下来发现解毒的方法只有——以毒攻毒。”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毒还需制毒人。

  戚元懿问:“那个叫胡璇的姑娘在哪?”

  “回太皇太后,”乔峰道:“胡璇姑娘她......坠崖了,至今生死未卜。”

  戚元懿脸色一沉,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了乔峰身上:“那你可能解这毒。”

  “草民不确定。”乔峰道。

  “什么叫不确定,”华荣昭忽然开口:“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乔峰沉吟片刻,道:“草民研究这毒几年了,在兔子身上成功解开过,却从未敢试人,所以不确定能不能解。”

  华荣昭果断道:“那便试人。”

  乔峰道:“可是,这不符合伦理。”

  “你尽管配便是,”华荣昭道:“哀家亲自来试,人救不活哀家要你全族陪葬。”

  乔峰大惊失色,文武百官也大惊失色,纷纷劝华荣昭三思,而年听雨也没料到华荣昭这种毒辣的人,能为了蔺文冶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说来也是,蔺文冶是大乾明面唯一的血脉了,也是明面上唯一一个和华荣昭血脉相连的人了。

  而文武百官没有把华荣昭劝回头,戚元懿也开口了:“哀家也来试。”

  夜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