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保护君上!”

  羽箭破空而来的一瞬间, 身穿禁军侍卫队校服的十七第一个喊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他挡住了无数支羽箭,唯独没有挡住那令人措不及防的第一支。

  不过年听雨并没有因此受伤, 早在看见箭矢的那一刻,他就被蔺阡忍护进了怀里。

  其实年听雨自己也可以躲开, 但蔺阡忍的速度快了他一分。

  缓了一息, 年听雨抬头看了一眼那根钉进车厢的箭矢,而后又低头看向那因为颠簸而摔碎的红尘醉, 一股莫大的委屈感涌上他的心头。

  这三年, 年听雨无时无刻不紧绷着自己的神经,他好不容易拥有一次可以喝红尘醉的机会,结果就这样被人毁了!

  盯着那淌了一马车的琼浆看了一会儿, 年听雨阴郁着神色从蔺纤忍的怀中撑了起来,然后抬手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向外看去。

  数不清的刺客像一只又一只的黑乌鸦,从四面八方奔涌而出, 好像怎么也杀不净。

  十七的武功虽高, 但也架不住一轮又一轮的消耗, 身上挂上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铃兰虽会武功却不能轻易出手,因为周围实在是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她了。

  要是让文武百官知道兰安宫的掌事宫女会武,有心之人肯定会借此机会向年听雨发难, 暗自揣测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竟然敢在身边私养暗卫。

  所以,她就算是被乱剑砍死,也绝对不能连累年听雨。

  铃兰心想。

  为了装的像些, 铃兰抱住自己的头, 用乱窜的方式在混乱的人群中躲闪隐藏,偶尔还会找准时机绊刺客一脚, 给焦头烂额的十七解解压。

  又一次把伸出去的脚收回来以后,铃兰听见了年听雨的声音。

  “铃兰,帮我捡箭。”年听雨说。

  闻声,铃兰不禁错愕。

  作为年听雨的贴身侍女加影卫的第二把手,她虽不能说自己十分了解年听雨,但对年听雨的脾性也知道一些。

  她家君上这个人,非常不喜欢动手杀人这件事。

  只要周围的人还能打,只要刺客的剑没有靠近他一米之内。

  年听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主动出手,只会像个旁观者一样坐在那里观望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淡定的仿佛被刺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而能让她家君上主动出手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

  她家君上,生气了。

  都说脾气好的人不轻易生气,可一旦生起气来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跟在年听雨身边这么久,铃兰觉得这句话再适合他不过。

  被年听雨一剑封喉的衡王就是此话最好的证明。

  毕竟谁都没曾想过年听雨真的会动手杀了衡王,那可是蔺阡忍的皇叔,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尽管铃兰的心头错愕而又震惊,但她还是按照年听雨的吩咐,弯身捡起了箭,不一会儿就给年听雨抱过去了一大捧。

  年听雨扫了一眼铃兰捧过来的箭,言简意赅:“不够,继续捡。”

  啊?

  铃兰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她虽然没有具体数自己捡了多少支箭,但这一捧绝对有十支了。

  如果这都不够,那看来她家君上这回的确是气大了,不倒下一片这怒火怕是难以平息了。

  铃兰心疼了一下这些刺客,干什么不好,非得给别人当刀子过来送死呢。

  心疼完,铃兰就毫不犹豫的扎进了混乱人群,继续给年听雨捡箭。

  此时此刻,坐在马车里的年听雨,将视线一点点挪到了蔺阡忍坐的地方,道:“可否劳烦陛下动一动,帮我把放在舆格里的弓拿出来。”

  “当然可以。”

  蔺阡忍将弓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端详片刻才递给年听雨,而后评价道:“这弓不错,有名字吗?”

  “当然有,它叫——”

  说到这,年听雨顿住了。

  他伸手将马车的帘子彻底掀开,而后用指尖勾起一根箭矢,轻轻搭在弓弦之上。

  下一刻,年听雨温和的眸光骤然转冷,弓弦在他的手中被拉到了极致,这时年听雨将自己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上弦月。”

  话音落下,年听雨倏然松开了手指。

  箭矢承载着年听雨的杀意和怒火划破了天际,尖端在阳光下闪烁起灼眼的寒芒,穿进了刺客的心口。

  这条路的周围遍布垂杨柳,刺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被箭矢强大的冲击力带飞了出去,人随着冷箭一起被钉在树上。

  刺客从未感受过如此蛮横的箭力,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最终死不瞑目。

  刺客气息断绝的一瞬间,他的同伴也被钉上了树,就在他的旁边。

  等刺客被尽数清缴,林间呈现出一幕奇绝的景观。

  文武百官一抬头就看见树上整整齐齐的钉了一排刺客。这些刺客各个都被精准的穿透了心口,几乎看不出来什么偏差。

  到底是谁会拥有这么好的箭术呢?

  文武百官十分好奇,于是他们四下环顾起来,然后就看见了轻抚长弓的年听雨。

  那一刻,文武百官头皮发麻,默默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们简直无法相信,有人抚摸冷兵的时候竟然会露出一副温润柔和的神态。

  将上弦月的每一个地方都扶过一遍,年听雨放下了马车的帘子,抬头看向蔺阡忍,道:“陛下见多识广,应当是知道这把弓的,我就不给陛下解释它的来历了。”

  一听上弦月的名字,蔺阡忍便什么都知道了。

  这把弓是年听雨的父亲——年战北老将军的东西,曾陪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也曾无数次扭转战局于危难之际。

  蔺阡忍还听说,年战北年轻的时候就是用这把弓,在百米开外射穿了夷狄入侵者头领的脑袋,在瞬息见扭转了乾坤。

  而这也是年战北的成名战,让夷狄人每每想起他就觉得脑袋发凉。

  只可惜“千古英雄未展才”①,年战北还没有彻底打退夷狄人,就战死在了战场上,让所有人都因此措不及防。

  年听雨的母亲听说这件事以后,更是因为没有承受住丧夫之痛,最终重病离世,让只有六岁的年听雨,独自面对所有的悲欢与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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